英烈志系列之四：楊闇公傳

　　文/黃仕隐

　　楊闇公者，名尚述，重慶潼南人。其先漢太尉楊震，暮夜劫金，四知其訓。後孫徙湖南辰溪黃溪村，康熙三十五年，光基攜七子遷蜀篷溪姬家壩，斬艾荊榛，栉風沐雨，構為世業，光基，震三十八代孫也。後四代孫世綏遷潼南雙江，遂棄農經商，稱富一方。世綏生傳鼎，傳鼎生宣永，宣永生子女十三，男九女四，長房一子夭，闇公其長房四子也。初世綏思祖德，建四知堂，題匾“清白傳家”，晨昏奉祀，延儒教子。及子析産，世綏顧久，遺田千畝為族計，遂得以扶弱濟貧俾子孫思學者有以資焉。宣永字淮清，幼讀詩書，事醫，為一方杏林望。長子尚荃、次子尚麟皆留日，入同盟會，尚荃與護國運動，尚麟與五四上海救亡，于潼南創中共黨支部任書記。五子尚昆勳績最着，先後事毛澤東、鄧小平，任國家主席，另有傳。九子尚正，又名白冰，屢遷至中央軍委副主席。

　　先是，闇公以父兄故 ，萌革命志，稍長入南京軍官教導團，尋轉江蘇，與護國讨袁事，潛發江陰炮台兵，事洩未成，有司緝捕，于是避日求學，北平五四運動，闇公組織駐日使館遊行示威，陷囹圉八月。返渝，創中共重慶社會主義青年團。民國十二年，闇公與吳玉章創中國青年共産黨于成都，同年闇公赴滬，谒恽代英，察中共業，遂自解散入黨聽命，任團重慶地委組織部長、書記，創刊物《爝光》《肅清》，協吳玉章辦中法學校，由是團行黨業，巴渝志士集焉。越明年，孫中山納中共議，北上召集國民會議，闇公即成立重慶國民會議促成會，及群衆大會召開，闇公任主席，前率遊街示威，行至夫子池，闇公呼曰：“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惟團結組織，實幹而已矣。”由是以團轉黨，當中共重慶地委書記，實責四川省委書記事，時劉伯承與黔軍戰，敗走，闇公收之，介其入黨。時國共合作，吳玉章、闇公與國黨二大，獻計發川中兵以應北伐，得則會武漢，獲納。及北伐軍興，越五嶺入湖湘，九月拔武昌，吳佩孚将楊森屯蜀萬州，伺機東下，形勢為急。遂責闇公任重慶地委軍委書記，朱德、劉伯承為委員輔之，即命伯承總指揮泸順起義，謀合、泸、順諸軍，集順慶，北徇綏定，而後東攻。不圖諸軍各自計，自發不統。歲末，伯承如泸州協之，令不及，遂敗走。二月，諸軍攻江左，南京将下，城中騷亂，英美軍以護僑炮擊，傷亡巨。闇公聞，即謀集會抗議，楊森知之，脅止之。闇公不為迫，二十八日，集會如常，軍警鎮壓，傷亡數百，闇公逾牆走，或勸闇公隐避，闇公不聽。越數日，乘舟東下，被逮。将刑，闇公憤視，楊森将藍文彬不忍視，命剜其眼，闇公指示疾言大罵賊，文彬斷其指，呼共産主義萬歲，複割其舌。卒不屈死。

　　父淮清收其屍，為之緻悼，其辭曰：尚述英靈，初五慘況，家中均已盡悉。但托諸友營救，連日苦無善果，家人痛心，匪言可及。惟爾生前富貴不能淫，臨難威武不能屈。知爾為國宣勞，為黨犧牲，日來含笑着大禮服印我腦筋。爾之精神不死，九泉故無遺恨矣!我垂死老朽，爾無我念。爾當有靈，日常擁護爾頒白 苦境之老娘，青年單身之少婦，歲半弱女，月半孤兒，安康平福。目睹爾最後之光榮，釋我願耳!今須與爾永别，不久我亦當與爾見面于地下也。闇公名女曰赤化，子曰共産以寄其志。闇公嘗自謂，舊社會叛徒，新社會催生者。時中國内憂外患，百姓疾苦，軍閥混戰，貧弱志仁皆有所憤，救亡圖存，義氣風發，雖守本業若淮清者，猶遂諸子志。人常謂八一秋收，未量在川，泸順若八一，四鎮若秋收也。使涪州李蔚如信達，伯承不走，以四鎮八千之衆，武陵若井崗之險，馳玉階、伯承之才，除藉軍閥相争之弊，自發農工卒，根有其據地，則事又未可量也。然闇公意氣先死，無有協統者，雖有玉階伯承蔚如之能，或不可馳騁焉，幸并舉于南昌，合潤之，得井崗之利 ，方可謂天時地利 人合焉。雖然，泸順四鎮之先，闇公馬掌鐵之義，洵預南昌秋收之成焉。鄙語曰：“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闇公暢志意、攏組織、激群衆，其長也敵畏，然則，運籌兵機，折中險危，進退自如，其短也敵害。故有謂先驅者多折，惟以義勇稱焉。

　　頌曰：何江不流，何舟不行，何人不渡？同盟四方。

　　何草不玄，何土不黃？哀我闇公，命不久長。

　　爰狼爰虎，率彼曠野。哀我闇公，率性非假。

　　有明者日，率彼九州。有紅之旆，山川同收。壬寅歲夏四月二十三日，涪州黃仕隐拜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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