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鐵西區的李子

　　賈躍亭昨天雙微發文：《打工創業、重啟人生，帶着我的緻歉、感恩和承諾》。公衆号文章沒配圖、沒标原創，瞬間10萬 ，當然了，也沒開贊賞。賈總是有底線的，絕對不騙小錢。

　　劃一下賈總這篇文章的重點：

　　“我把剩餘全部個人股權裝入了第三方管理的債權人信托，我自此不再是FF股權的持有者，而成為以創業心态打工的打工者和用打工方式創業的創業者。”

　　看到這裡，簡直想讓賈總眨眨眼驗明正身。接下來，我又看到了這些：

　　“……首款變革性的新物種——超豪華智能互聯網車型FF 91，距離交付僅剩臨門一腳，共享智能出行生态呼之欲出。”

　　“我們在2019年年初就已經制定的FF IPO計劃也在緊鑼密鼓地推進中，目前進展勢頭良好，我們正在籌劃希望短期内快速完成IPO項目……”

　　嗯，是賈總。隻是“互聯網車型”和“共享智能出行生态”這兩個概念有點過時，而且極易引發PTSD。賈總這兩年可能沒太關注汽車行業，該更新一下自己的知識體系了。

　　不管怎麼說，賈總的汽車事業重啟了。BGM走起，The Show Must Go On，賈總再次站上這舞台。

　　“你已經達到了真正的真實感，你對自己的動作很有信念，你進入了我們稱之為’我就是’的狀态。”

　　——《演員的自我修養》

　　2001年，《無間道》編劇&導演麥兆輝拍了一部電影《正将》，講的是騙子的故事，方中信、陳小春、郭羨妮主演。方中信在結尾時有一句頗為經典的台詞：“騙人，就要騙到底。”

　　騙到底，這是騙子的基本修養。讓ta們認罪絕非易事。

　　新千年美國本土最大的騙子伯尼·麥道夫在2008年12月初出現危機，12月11日被逮捕，次年3月公開認罪。這麼絲滑的認罪過程，難道是因為麥道夫比其它騙子更有道德嗎？當然不是。

　　麥道夫放棄抵抗，仔細想想無非兩個原因：

　　一是當時次貸危機爆發，麥道夫投資的證券公司資金已經周轉不開，根本對不上賬。二是因為，既然已經證據确鑿，認罪便是唯一對麥道夫有利的選擇。

　　當時那種狀況，麥道夫的底褲已經被扒得比襪子還低，如果繼續抵賴，人們隻會把他當成叫嚷着“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的孔乙己，他就成了一個廢物、一個笑話。他認罪，反而會成為一個傳奇，人人都想知道他的故事。

　　麥道夫 | 圖片來源：Timothy A. Clary/AFP/Getty Images

　　“水門事件”後的理查德·尼克松也是這樣。已經成了過街老鼠，繼續死不承認不過是欺騙自己而已。反倒是接受戴維·弗羅斯特采訪時認罪道歉，讓人們有了原諒他的理由，他又重新成為有名望、有政治遺産的大人物。

　　金融、政治，這樣的騙局可以取證。如果要拆穿創業騙局，難度則遠遠大得多。

　　今年2月，《壞血》主角伊麗莎白·霍爾姆斯再次自辯無罪，并要求法院駁回聯邦檢察官提出的全部11條指控。霍爾姆斯的理論是：她的設想能夠實現，隻要持續投入，未來一定會完成。這是一個設想，誰能證明一個設想的真假？那就跟陰謀論一樣，一句“一切皆有可能”的廣告語就抵賴到底。

　　造車騙局就跟霍爾姆斯這套一樣。我說我要造車，大可以一邊套現，一邊假模假樣開發概念車、建廠、采購，隻要我騙的錢夠多，那就去量産咯，就真的去賣咯，甚至有可能騙着騙着就成真了。我的真實意圖全在我的腦子裡，誰能證明我是騙子？

　　就在三天前，王曉麟還給賽麟員工發送郵件，聲稱自己遭到構陷，是南通嘉禾和如臯市部分領導罔顧事實、羅織罪名，導緻江蘇賽麟運營陷于停滞，上千員工停薪失業。

　　（7月2日，如臯方面通報，南通嘉禾向公安機關報案，公安機關業已受理并正在對相關人員涉嫌犯罪的行為依法開展偵查，這意味着王曉麟被正式刑事立案。）

　　當一個人，已經做到了霍爾姆斯那種級别、到了麥道夫那種級别，是認罪還是繼續騙下去，這是一個很容易的判斷：

　　如果沒人再相信ta，ta就會認罪，做個傳奇名人，出書演講做嘉賓，衣食無憂、财務自由；如果還有人相信ta，ta一定會繼續騙，賺大錢，騙個永無止境，最後做個超級有錢的悲情英雄。

　　霍爾姆斯 | 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 Kimberly White

　　除非自己承認，否則誰也無法證明賈躍亭是個騙子。那麼，他的局，人們會相信嗎？仔細想想，這個問題真的挺幼稚。

　　我老家東北這邊，曾有一種不合法但在民間流傳甚廣的“金融玩法”——大哥組局，招募會員投錢，超高利息，人人有錢賺——印象裡大哥把這種局叫做“共享”還是什麼。理論極為完善，坦蕩直說不做實業也不做投資，就是招人來投錢，隻要滾起來，沒事别取錢，大家的資産就越來越高，存款就越來越多。

　　光明磊落的龐氏騙局，一絲不挂的資本嘲諷。錢這東西，不就是個數麼。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如同把“騙子”刻在腦門上的局，卻能招募到為數不少的會員，輕飄飄就滾到上百萬的資金規模。這片土地上的廣大同胞，太多太多根本連最基本的金融常識都沒有，卻被焦慮和恐慌搞得焦頭爛額。面對這樣的環境，騙子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騙子，傻瓜才會承認自己是騙子。

　　騙子甚至不需要孤軍奮戰，隻要他想重新上路，那些債權人、曾經的合作者立刻就撲上去幫他完成原始積累，比虎撲網友看到迪麗熱巴還瘋狂。對于投機者而言，可能全中國都再沒有比賈躍亭更好的優質資産了，除了保質期短點，簡直一點毛病沒有。

　　而且賈總還有了新的朋友，去年9月，畢福康加入FF擔任CEO。賈躍亭 畢福康，組成了假币組合，不是……組成了賈畢組合。兩人近年職業生涯都不太順，正迫切期待一場負負得正。

　　“一旦穿上了服裝，我就想表演。”

　　——《演員的自我修養》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修養還差得太遠。賈總不要服裝，他永遠穿着皇帝的新衣，他時刻準備着下周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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