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圖源：新華社）

封面新聞記者 劉可欣

東風既解凍，散而為雨。雨水節氣一過，氣溫回升，降水增多，北方冰雪消融，南方草木萌發，天地間開始有了真正的春意。

雨水節氣一候油菜花，二候杏花。如果說油菜花和四川的雨水緊密相關，那麼杏花就早納入了“江南”的意象版圖。

“杏花春雨江南”，短短六個字、三個詞，元朝詩人虞集《風入松》中的一句，成為了描寫江南煙雨濛濛最具代表性的詩句。但實際上，杏樹不隻是生長在江南地區。杏樹分布在全國各地，尤其是華北、西北和華東地區種植較多，南部沿海地區較少。在新疆伊犁一帶海拔可達3000米的地方，也有野生杏林的存在。杏樹還可作為防護林和水土保持的優良物種，植于沙漠及荒山之中，這倒是與煙雨情思的江南相背而馳。

杏花（圖源網絡）

即便如此，在中國古代詩詞中，杏花還是與綿綿的愁思有關。杏花開于每年的3至4月，恰好趕上了春雨最後的階段——暮春時節。三四月的春季，雖然已經沒有了倒春寒，但也沒能趕上夏日的炙熱。夾雜在春雨中的，還有一絲的涼意。大抵是陰雨綿綿喚醒了詩人心中的悲思，杏花大多也與如春雨一樣不盡的愁思相關聯。“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燕子不歸春事晚，一汀煙雨杏花寒”，在這些詩句中，既有憶舊之愁、“世味薄似紗”之愁，也有怨别之愁。

“居鄰北郭古寺空，杏花兩株能白紅”， 韓愈寫出了花朵的顔色。我國的杏花有多種顔色：白色、粉紅色、白色帶紅色、白色夾雜粉紅色，你既可以把杏花比作白雪，“縱被春風吹作雪，絕勝南陌碾作塵”，也可以說“紅杏枝頭春意鬧”。實際上，說是“紅杏”略有些牽強了，因為杏花的紅遠遠沒有達到紅梅那般豔麗。将杏花寫成是“紅杏”，可能指的是其粉紅色，也有可能指的是杏樹上紫紅色的花萼。

杏花和它的萼片（圖源網絡）

不同品種的杏花花萼呈現出紫紅色、紫綠色、紅褐色等顔色。在杏花含苞待放時，我們看到的紅色花苞，便是花萼包裹着花瓣的樣子。有一說杏花會變色，這也指的是杏花開放後，花萼脫落，露出白色或粉色花瓣的樣子。

杏樹原産于我國。阿來曾經在《成都物候記》中提到，判斷一種植物是不是中國本土植物，可以從名字的字數上來看。兩個字的，例如葡萄、石榴、雛菊等，大都是由外國傳入中國的植物，一個字的，例如桃、杏、梅，則是本土植物。早在《山海經》中，杏樹就已經出現了：“靈山之下，其木多杏。”“又東北三百裡，曰靈山，其上多金、玉，其下多青雘，其木多桃、李、梅、杏。”《莊子》中記載孔子授學的場景，也提到了杏：“孔子遊缁帷之林，坐杏壇之上”。因此在今天，“杏壇”也用來比喻教育界。

杏花的花苞被萼片包裹（圖源網絡）

除了教育界，杏花還“橫跨”了醫療領域。相傳東漢末年的名醫董奉行醫不收錢，患者痊愈後，隻需要在荒山坡上種下杏樹即可。重症者種五棵，輕症者種一棵。很快，荒山坡上便形成了一片杏林。在杏子成熟後，董奉又将杏子收集起來，用杏子換取糧食，而後又拿糧食救濟貧苦百姓。因此，現在人們在稱贊醫德高尚、醫術精湛的醫生時，才會用到“杏林春暖”“杏林高手”等成語。而街上看到的類似于“杏林藥房”等帶“杏”字的藥店，也是因為董奉曾經廣植杏樹的關系。

雖然沒有似美人面孔的桃花嬌豔，也沒有傲雪寒梅的铮铮鐵骨，但杏花已經同煙雨江南一起，構成了屬于自己的美學世界。這在追崇雅緻之美的宋朝體現得尤為明顯。正如餘光中在《聽聽那冷雨》中寫道：“隻要倉颉的靈感不滅，美麗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當必然長在。”這樣的杏花形象，也将會随着中文的赓續，一同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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