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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十九回的細節小事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7-28 00:43:29

紅樓夢十九回的細節小事?【“名家評紅樓”系列評論】,下面我們就來聊聊關于紅樓夢十九回的細節小事?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紅樓夢十九回的細節小事(紅樓夢後四十回中的钗黛情誼)1

紅樓夢十九回的細節小事

【“名家評紅樓”系列評論】

作者:北京語言大學中華文化研究院教授,中國紅樓夢學會常務理事 段江麗

在《紅樓夢》前80回,自第74回抄檢大觀園、寶钗托故搬出大觀園之後,隻在第78回暗寫過一句黛玉“往寶姑娘那裡去了”,其他再無關于钗黛見面的文字。在後40回,也未再寫到钗黛見面。第87回黛玉說,“寶姐姐自從挪出去,來了兩遭,如今索性有事也不來了。”也就是說,寶钗搬出大觀園之後就很少與黛玉見面了。那麼,後40回是如何描寫钗黛關系的呢?

寶钗與黛玉

第82回,寶钗打發婆子來潇湘館給黛玉送蜜餞荔枝,婆子向襲人說:“怨不得我們太太說這林姑娘和你們寶二爺是對兒,原來真是天仙似的。”黛玉雖惱這婆子冒撞,但因是寶钗使來的,也不好怎麼樣他。等她出了門,才說一聲道:“給你們姑娘道費心!”

第85回,賈政升郎中任,薛姨媽等前來道賀,不見寶钗,黛玉問道:“寶姐姐可好麼?為什麼不過來?”這時候賈府長輩已與薛姨媽提親,薛姨媽以“無人看家”為由搪塞。黛玉說:“我倒怪想他的。”事實上,此時寶钗已經知情。薛蟠出事時,王夫人派丫頭來打聽,有“寶钗雖心知自己是賈府的人了,一則尚未提明,二則事急之時”雲雲;而且,第95回補叙了薛姨媽當日應了親事之後回家與寶钗商量的情形。

以上隻言片語,足見兩人延續了第42回蘭言解疑癖之後彼此信賴牽挂的情誼。

更能有力證明钗黛友誼的,是她們之間的往來書信。第86回末尾,黛玉正在看花傷懷之時,寶钗那邊打發人送來了給黛玉的書信。第87回,濃墨重彩地寫了寶钗與黛玉以詩傳情的委婉心曲,并寫了黛玉的“和作”四章。而這一重要内容,似較少人關注。張俊、沈治鈞先生的《新批校注紅樓夢》(商務印書館2011年版)有細緻的評批,頗具啟發意義。

寶钗黛玉鴻雁傳書的背景是,賈母已經委托王夫人和鳳姐提親,薛姨媽亦“十分願意”,隻是因為薛蟠不在家,尚未定親。

寶钗對“父母之命”的婚約态度如何?薛姨媽應了賈府的親事之後,問寶钗是否願意,寶钗正色回答:“媽媽這話說錯了。女孩兒家的事情是父母做主的。如今我父親沒了,媽媽應該做主的,再不然問哥哥。怎麼問起我來?”寶钗這樣的态度,符合當時的禮法要求,也符合她一貫的淑女形象。待寶玉失玉、賈府提出“沖喜”的要求時,薛姨媽在“已經應承”之後再次問寶钗的意見,寶钗的反應是“始則低頭不語,後來又自垂淚”,顯然有委屈、有悲傷,但是依然逆來順受,一切服從母親的安排。

寶钗的書信寫于議親之後、沖喜成親之前,而黛玉此時對議親之事尚蒙在鼓裡。在這樣的背景下看寶钗的信,當别有意味。其信内容如下:

妹生辰不偶,家運多艱,姊妹伶仃,萱親衰邁。兼之猇聲狺語,旦暮無休。更遭慘禍飛災,不啻驚風密雨。夜深輾側,愁緒何堪。屬在同心,能不為之愍恻乎?回憶海棠結社,序屬清秋,對菊持螯,同盟歡洽。猶記“孤标傲世偕誰隐,一樣花開為底遲”之句,未嘗不歎冷節遺芳,如吾兩人也。感懷觸緒,聊賦四章,匪曰無故聲吟,亦長歌當哭之意耳。

悲時序之遞嬗兮,又屬清秋。感遭家之不造兮,獨處離愁。北堂有萱兮,何以忘憂?無以解憂兮,我心咻咻。一解。

雲憑憑兮秋風酸,步中庭兮霜葉幹。何去何從兮,失我故歡。靜言思之兮恻肺肝!二解。

惟鲔有潭兮,惟鶴有梁。鱗甲潛伏兮,羽毛何長!搔首問兮茫茫,高天厚地兮,誰知餘之永傷。三解。

銀河耿耿兮寒氣侵,月色橫斜兮玉漏沉。憂心炳炳兮發我哀吟,吟複吟兮寄我知音。四解。

“妹生辰不偶,家運多艱,姊妹伶仃,萱親衰邁”感歎家運衰敗、母親年老;“兼之猇聲狺語,旦暮無休”指惡嫂夏金桂吵鬧無休;“更遭慘禍飛災,不啻驚風密雨”當指薛蟠再次惹出人命官司事。下文接着說“夜深輾側,愁緒何堪。屬在同心,能不為之愍恻乎”,說自己愁思難遣、夜不能寐,并說與黛玉“屬在同心”,因此會彼此同情哀傷。然後,進一步引黛玉當初的詩句,說兩人同樣具有菊花一樣高潔的品格,卻都命運多舛。所以,寶钗為自己、為黛玉感到深深的哀傷,以至長歌當哭,以詩抒懷:

第一章關合薛家近來家事,表示孝母之意。

第二章寫自己在秋風中孤獨地彷徨,失去了往日的歡樂,不知何去何從,故而痛徹肺腑。張俊、沈治鈞兩位先生的批語說“故歡”當指大觀園諸豔,亦特指黛玉,并将此一節内容與寶钗的婚姻聯系起來考慮,很有啟發意義。“在婚姻問題上,寶钗礙于禮法,不能自己做主,亦無從為黛玉陳情,似顯左右為難。”結合此時寶钗的處境,讓她不知“何去何從”因而失去往昔歡樂、痛徹“肺肝”的,除了一團亂麻的家事,應該還有父母之命的婚約。

第三章指魚在深淵、鶴在山林,魚鱗潛伏、鳥羽伸展,萬物各得其所,唯獨“我”在天地間不知如何安頓自己,故而隻能問茫茫蒼天,又有誰能知道“我”内心綿綿不絕的悲傷?清代評點家陳其泰雲:“二、三解卻是訂婚後憐惜黛玉口氣,蓋天下忌我嫉我之人,非不知我愛我者也。”事實上,寶钗此時與其說是憐惜黛玉,不如說是自憐,至少兼有自憐之意。

第四章說時逝夜深,寒氣襲人,自己仍不能寐,隻好将憂心發為哀音,寄予知音。張俊、沈治鈞批語雲:“寶钗知金玉即将成雙,木石永相暌違,其心似有歉疚。然家逢不測之災,慈母在堂,不得不應命。故寄語黛玉以求矜憫。”我們認為,除了歉疚,更多的應該是對自己與對方未來命運的深深擔憂!而且,她引黛玉為“知音”,是希望或者說相信,待黛玉知道了她和寶玉的婚約,也應該會理解她的無奈與無力。

黛玉看信之後,不勝傷感,心想“寶姐姐不寄與别人,單寄給我,也是惺惺惜惺惺的意思”,并深感“境遇不同,傷心則一”。張俊、沈治鈞批語雲:“九十六回黛玉得知金玉良緣将諧之密訊後,未嘗有一語怨及寶钗,其緣由當于此八字中尋。”此句,可謂洞察之論。黛玉反複閱讀信函之後“也賦四章,翻入琴譜,可彈可歌,明日寫出來,以當和作”,并“以備送與寶钗”。在小說中,黛玉的“和作”四章是通過妙玉和寶玉“聽”出來的:

風蕭蕭兮秋氣深,美人千裡兮獨沉吟。望故鄉兮何處,倚欄杆兮涕沾襟。

山迢迢兮水長,照軒窗兮明月光。耿耿不寐兮銀河渺茫,羅衫怯怯兮風露涼。

子之遭兮不自由,予之遇兮多煩憂。之子與我兮心焉相投,思古人兮俾無尤。

人生斯世兮如輕塵,天上人間兮感夙因。感夙因兮不可惙,素心如何兮天上月。

第一章概寫思鄉之情。秋風蕭蕭,美人在千裡之外孤獨地遙望故鄉,淚濕衣襟。

第二章特寫月夜難眠、寒涼侵衣之狀。

第三章泛寫人生之孤獨煩憂,并呼應寶钗“知音”之語,強調兩人心意相投。

“思古人兮俾無尤”語出《詩經·邶風·綠衣》中的“我思古人,俾無憂兮”。俾,使。尤,過失、罪過。這裡的“思古人”,也令人聯想到陳子昂的《登幽州台歌》,所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怆然而涕下”。這種孤獨遺世、獨立蒼茫的落寞情懷,黛玉大有同感焉!寶钗信中說“感遭家之不造兮,獨處離愁”是具體的源自個人遭遇之小悲,黛玉所說的“子之遭兮不自由,予之遇兮多煩憂”是抽象的泛指人類整體遭遇之大悲,因而更深一層。

第四章複寫人生在世、輕如塵埃的身世之感,而且語涉“天上人間”之“夙因”,恰巧暗合了金玉良緣與木石前盟的宿命。黛玉本來對二寶婚事毫不知情,不意在抒發身世之悲時卻關合到了“夙因”,難怪妙玉聽得“呀然失色”,視為“變徵之聲”。

寶钗看到黛玉的“回信”時是何反應,叙述者有意留白沒有交代。但是,從這次書信往來看,钗黛互認知己則是毫無疑問的。或許确如張俊、沈治鈞批語所說,黛玉知道金玉聯姻時并未怨及寶钗,就在她理解對方不得已的苦衷,知道她們都是受命運捉弄的可憐人!

在得知黛玉死訊之後,寶钗的第一反應是“想到黛玉之死,又不免落下淚來”;寶玉在潇湘館哭得死去活來時,“其餘随來的,如寶钗,俱極痛哭”。這兩處寫到的“落淚”與“痛哭”,也充分體現了寶钗對黛玉的确有一份真摯的情誼在。

“任是無情也動人”的寶钗,平日裡向來以理性自制示人,很少落淚。不說對金钏兒之死、柳湘蓮尤三姐之悲劇冷漠無情,即使面對兄長薛蟠之死刑、丈夫寶玉之生離也冷靜得出奇。她能為黛玉落淚與痛哭,實屬罕見。新婚的寶钗能如此對待丈夫深愛的情人,不能純以“不妒”的封建婦德視之,還應該看到蘊含其中的、理解與尊重他人情感的涵養工夫與人性光輝。

總之,後四十回以書信傳情的方式,不僅補寫了钗黛之間的知己情誼,而且以人物自身的口吻,寫出了她們的身世之感、命運之悲,亦可謂匠心獨妙矣!(段江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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