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網商記者 李丹超｜文 章于亮｜攝

“三更四更半夜頭，要吃湯團‘缸鴨狗’。一碗落肚勿肯走，兩碗三碗上瘾頭。一摸銅钿還勿夠，脫落布衫當押頭。”這是不少老甯波人耳熟能詳的俗語。

1月3日，甯波市鎮海區九龍湖鎮，缸鴨狗生産基地。每天1000箱近40萬顆湯圓，一出庫便被物流冷鍊車運走。這樣的場景，從每年9月持續到來年農曆元宵結束，整個春節期間，最少售出600萬顆。

一隻狗、一隻鴨、一口缸，缸鴨狗的品牌标志一度讓人以為是家火鍋店，直到這幾年，甯波以外的人們才熟知了這個名字和标志都極為奇特的湯圓老字号。究竟是怎麼火的，連缸鴨狗自己都說不清，比較直接的印證是：在天貓和盒馬，它的售價高出同類商品三分之一，但時常供不應求。

圖：缸鴨狗店鋪

在工廠轉悠的大半天裡，記者找了管理生産的車間主任、水磨車間的工人、做肉包的姑娘、負責銷售的經理、天貓店鋪的店長。他們跟我說了很多，讓我印象最深的，是這三樣東西：一塊豬闆油、一隻豬肉包、一個榴蓮湯圓。

每一道食物都有自己的“靈魂”，缸鴨狗湯圓的“靈魂”，就是豬闆油。

這層生長在皮和精肉之間的厚厚脂肪，經過熬制，和糯米、餡料混為一體，成就了湯圓的晶瑩嫩滑。

2018年元宵節時，有一組唐朝仕女吃湯圓的圖片刷遍朋友圈

缸鴨狗曾用的，是仙居的土豬豬闆油。每次豬闆油到貨，幾位刀工精湛的師傅圍成一桌，舉刀切下薄薄的豬皮。但在前幾年，仙居的豬闆油不夠用了，于是缸鴨狗開始了長達兩年的“找油”之路。

老闆夫人帶隊，“找油”人兵分三路：四川、河南、山東，比厚度、比成色、比産量。貨比三家之後，相中了四川高金。

“厚度起碼比之前的高出兩三倍，成品過來的，全是剝了皮凍成40斤一塊的豬闆油，不用自己剝皮避免了二次污染。”生産車間主任方光輝說，他們去考察了高金的實力和衛生條件，看着滿山亂蹿的土豬，那個“油”真是好。

圖：缸鴨狗官網

相傳湯圓起源于宋朝的明州（現甯波），當時的配料裡就有豬油。缸鴨狗創立人江定法在甯波城隍廟門口擺攤時，鎮攤之寶也是“豬油湯圓”。近百年裡，它的繼承者們依然孜孜遵循着對這道美食的呵護。

這讓缸鴨狗的生産車間裡出現了一種極為強烈的反差：湯圓生産的每一道工序都有了機械化設備，生産效率卻比競争對手低了近三分之二。

50歲的申曉貞是磨漿環節的操作工，負責湯圓的表皮制作。工作七八年，車間的機器換了，但她的工作流程仍雷打不動：每天下午4點前，她需要和工友們将第二天要用的米下水浸泡，這樣等到早上7點開工時，被泡軟的糯米才能達到水磨的最佳成色。

将米從固體變成液體，再通過壓制蒸熟将液體重新凝固，凝結老祖宗智慧的水磨工藝，保證了缸鴨狗湯圓皮的嫩滑，但這道工藝耗時一個鐘頭多。申曉貞說，相比用幹粉制作表皮的廠家，人家一天生産30箱湯圓，他們隻能生産10箱。

湯圓的命運和粽子一樣，淡旺季一直是糾纏它的“魔鬼”。

在機器進入車間之前，每年此時，九龍湖鎮的鄰裡鄉親們便會齊聚缸鴨狗，100個人圍在一起就幹一件事：搓湯圓。等過完年，鄉親們各回各家，車間也回歸淡季時的冷清。

缸鴨狗的門店依然堅持手工制作湯圓

缸鴨狗因此開出了糕點車間，維護湯圓淡季時的品牌銷量。相比如今湯圓車間機器作戰，新開的包子車間成了人口最密集的生産線。

80後小陳，一個小時能包100多個包子，月薪超過6000元。長時間的手部勞作，讓她和七八個工友們雙手常年酸痛。并且，因為是人工包裹，生産速度始終跟不上市場行情；加上今年肉價偏高，缸鴨狗用的是價格較高的土豬肉，肉包子便“多賣多虧”。

一聽說肉包的訂單來了，方光輝總不由地皺起眉頭。他向老闆建議過“買機器提高産量”，老闆陳開河卻回答：能做多少是多少，口碑最重要，賺不賺錢不重要。

湯圓制作的每一步都實現了機械化

90年前，一個老秀才連吃幾碗湯圓卻沒錢付賬，老闆隻讓他幫店取了名字“缸鴨狗”，這是創始人江定法；10年前，缸鴨狗總店面積從1300多平方米減至100平方米，業績一落千丈，有個老闆放棄暴利的房地産行業接手老字号，這是陳開河。

來這4年的方光輝已經習慣了老闆的佛系操作和心中執念。

“我們用的機器大都不是正規的湯圓生産機器。比如包湯圓用的是包餡機，因為水磨粉團非常黏，用湯圓機做會全部粘住的。”方光輝說，他們是根據自己的工藝來選擇機器，盡可能仿制手工的效果。

杭州19樓上連續幾年做了關于湯圓的盲測，幾十個品牌，缸鴨狗每次都拿第一。

老甯波人、缸鴨狗銷售負責人湯波濤回憶，大年初一早上第一頓就要吃湯圓，還要把湯圓燒好給家裡的長輩們端過去；老嘉興人全英則記得，小時候冬至時，家家戶戶要搗米做湯圓，糯米落肚渾身都熱乎乎的。

南方人吃湯圓不分日子，也從不介意一碗速凍湯圓。

在缸鴨狗車間裡，剛成型的湯圓被極速冷凍，然後才能進入包裝程序。2016年以後，缸鴨狗入駐盒馬，不僅跟着盒馬走南闖北，還開發了榴蓮湯圓、抹茶湯圓等新口味，被網友戲稱為湯圓界的“寶藏男孩”。

老字号在努力讓自己變成網紅

不過，速凍湯圓雖然讓缸鴨狗走出了原有的銷售半徑，但也讓天貓店店長邵斌傑有了新的難題。

“做電商雖然有3年多了，也讓我們能直接了解到消費者的需求，但是整體來說還不是特别成熟，特别是快遞物流的問題。”邵斌傑說，比如榴蓮湯圓，因為産品本身工藝和原料的原因，對溫度極為敏感，需要冰淇淋級别的冷鍊運輸。“選擇普通快遞無法保證時效和服務質量，選擇順豐運費的價格比産品價格都高了，目前正在和菜鳥的丹鳥物流溝通合作事宜。”

就像抖音上爆火的模特奶奶、健身爺爺一樣，缸鴨狗站上了行業流量的頂端，接受萬衆矚目，也得沖破層層偏見和束縛。

方光輝說，2017年缸鴨狗被運到了加拿大的超市裡賣，價格因為物流費翻了一倍多，東西卻一上架就被搶光。

湯波濤說，他們正在全國200多家門店推行試吃，打算以後根據不同地方飲食習慣對湯圓配方做微調，針對不同的季節研發不同的餡料、不同的表皮，打破“湯圓難消化”的固有成見。

1月3日中午，甯波天一廣場的缸鴨狗門店，童大爺正在招待自己從甯海過來的高中同學。蟹黃灌湯包、酸辣馄饨和湯圓是必點的，五六個餐點、159塊錢，不到一個小時，兩人順利實現了光盤。童大爺說，第一次是女兒帶自己來吃的，後來每次和朋友聚會就喜歡來缸鴨狗。

中國人吃東西講求寓意，因為圓滾滾、胖乎乎的外形，湯圓被寄予了“團圓”的美好意願。要過年了，陪家人吃碗湯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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