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而言,欲望更多意向性,情緒則更多情态性;欲望偏重身體,而情緒偏重心理。俗語就說,欲切傷身,情切傷心。這其實也揭示了欲望和情緒的不同與關聯。
關于欲望,中國思想中還有一個比食欲和性欲更廣泛的說法,即六欲。《呂氏春秋》提出了六欲的概念。它認為,一個健全的生命必須滿足六個方面的欲望。六欲指的是生、死、耳、目、口、鼻。它是人的基本的生理需求和感官欲望。
人要生存,不要死亡。求生畏死,是人的最根本的欲望。作為身體性的存在者,人耳要聽,眼要觀,嘴要吃,鼻要聞。總之,人的感官要追求其相應的感覺物。但對于六欲的種類,人們後來有不同的闡釋。最主要的是根據人的感官對于六欲進行了區分。人的感官一般可以分為眼耳鼻舌身,再加上意念,共六種。
于是,欲望也相應地有六種:見欲、聽欲、香欲、味欲、觸欲、意欲。與這種對于六欲的解釋不同,人們還認為六欲是指色欲、形貌欲、威儀姿态欲、言語音聲欲、細滑欲、人想欲。這基本上把六欲區分為人對異性天生的六種欲望。這實際上将六欲專門理解為人的性欲,并将它更加具體化和細緻化了。不管人們對于六欲作何種規定,但它都是人的身體的感官欲求,而其核心又是男女性欲。
在人的身體性的欲望的基礎上,人們又産生了許多非身體性的欲望。這些主要表現為人對于财産、名望和權力等的欲望。莊子認為,小人為利,士為名,大夫為家,聖人為天下。這些人雖然身份不同,在社會階層中所處的位置不同,但具有相同的基本欲望。不過,在這些基本欲望之外,他們又有與其身份相适應的特殊的欲望。不同的人所追求不同的目的就是欲望的不同,但它們也無非是财産、名望和權力等。
所謂财産的欲望雖然不直接和身體相關,但也和它間接地相連。财産是人的占有物或者是所有物,最主要的是生活和生産資料。生産資料直接和間接地生産生活資料,而生活資料又無非是滿足人的衣食住行。這些就關聯人的身體性的存在,甚至影響人生命或者死亡。因此,諺語說,人為财死,鳥為食亡。人對于财産的占有不僅是為了維系自身的生存,而且也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存在意義。這是因為物的價值同時也是人的價值的證明。
與财産的欲望不同,名譽的欲望基本上脫離了人的身體,是非身體性的。所謂名譽就是一個人的名字在社會中的信譽度。人當然有他的名字。一個人的名字甚至就是一個人的存在。故一些人把名譽看得比生命更重要。但每個人的名字的意義是不一樣的。有人是無名小子,有人是著名大人。對于那些追求名譽的人來說,問題不在于有名,而在于有好名。
名譽是通過人在社會中的言行而獲得的。這些言行并非一般的言行,而是善的言行。人能夠借此得到社會的美譽。不過,名譽可能和一個人的真實存在脫節,而成為一種虛假的名譽。但不管何種名譽,它都會帶來一些非名譽的東西,如食、色和财産等。
權力的欲望實際上是貫穿了人的整個生活的一種欲望。一種政治場所固然有權力欲望的鬥争,但一種非政治的場所也充滿了權力欲望的角逐。在中國傳統社會裡,家庭、家族和國家一樣,都是權力的天下。男權、族權和皇權是最主要的三種權力樣式。
權力在根本上表現為支配,也就是人對于他人的控制和安排。但這樣一種支配權顯示為話語權。但權力不僅是說話的權利,而且是說話的效用。有權的人說話管用,沒權的人說話不管用。人通過話語能夠命令他人去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通過對于權力欲望的實現,人也可以實現人的身體性和非身體的欲望。
除了上述人的身體性和非身體性欲望之外,中國思想對于一種特别的欲望形成了主題。這種欲望就是貪欲。它也表現為人的一般的欲望,是身體性的、财産的、名譽的和權力的。但它卻将這種欲望極端化了,超出了欲望自身的邊界。
所謂貪欲就是過分的欲望。貪欲也被稱為淫欲。但它不是指一般的性欲,而是指過分的欲望。貪欲或者淫欲就不再是一般的欲望,而是關于欲望的欲望。貪欲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種欲望已經超出了人的基本的存在的需要,而隻是追求這種欲望本身。如果欲望隻是以自身為目的的話,那麼它的追求将是無限的。這也就是一般人所說的貪婪者欲壑難填。
除了上述種欲望的形态之外,中國思想還常常将欲與情相聯,而有所謂的情欲之說。一般稱之為七情六欲。七情指喜怒哀樂愛惡欲。其中,六欲隻是作為一種情緒和其他六種情緒并列。情緒和欲望都指人的心靈的态度。它們都具有情态性,同時也具有意向性。但欲望和一般的情緒仍然具有差别。
比較而言,欲望更多意向性,情緒則更多情态性;欲望偏重身體,而情緒偏重心理。俗語就說,欲切傷身,情切傷心。這其實也揭示了欲望和情緒的不同與關聯。欲望是情緒的動力。正是在欲望的過程中,人才會産生喜怒哀樂愛惡。當然,情緒也會影響人的欲望,喜怒哀樂愛惡支配了人是否和如何實現自身的各種欲望。
,本文作者系武漢大學哲學教授,著有系列學術專著“國學五書”(《論國學》、《論老子》、《論孔子》、《論慧能》、《論儒道禅》,均由人民出版社出版與發行)。本文圖片來源網絡,标題為編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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