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黃偉文和周耀輝是香港後港樂時代的标杆性填詞人。而周耀輝過于另類和小衆,是為主流歌壇的“非主流詞人”,并不像前兩者一樣聲名遠播。人們常常把林夕稱為“香江詞神”,但黃偉文在香港詞壇絕對是不啻于“詞神”林夕一般的存在。所以才會有人戲言“林夕領進門,皈依黃偉文”。
衆所周知,林夕有一首非常著名的作品《難念的經》,這首歌的難度之大——号稱“天王殺手”的周華健也不敢重唱第二遍。
笑你我枉花光心計,愛競逐鏡花那美麗
怕幸運會轉眼遠逝,為貪嗔喜惡怒着迷
責你我太貪功戀勢,怪大地衆生太美麗
悔舊日太執信約誓,為悲歡哀怨妒着迷
《難念的經》處處透着如露亦如電的禅機,假如說,林夕是詞人中那個參透世相,教你立地成佛的人,那麼黃偉文則是勸你策馬奔騰去看繁花似錦的存在。1991年畢業于香港中文大學社會科學院的黃偉文進入電台當DJ,過了兩年開始寫歌,憑借一首字字誅心的《你沒有好結果》橫空出世。
他曾說“如果所有人都寫一樣的歌,那為什麼還要我黃偉文寫,我要寫不一樣的歌詞。”黃偉文早年寫遍兇狠厲詞,随着個人經曆的增加,其中包括他和楊千嬅著名的友情事故,越到後來他的詞裡越能品味到幾分灑脫和釋懷。
相比較擅長以清冷意境襯出哀婉情緒的林夕,煙火氣極重的黃偉文更習慣于用接近白話的方式直接道出普羅大衆内心隐秘的情感。
那些愛恨情仇在黃偉文的詞裡顯得光明起來,他鼓勵普通人不必假裝釋懷,不必嗟歎為何愛而不得,幾杯長島冰茶下肚一覺醒來依然是那個“望着是萬馬千軍都直沖”的烈女,這便是黃偉文那些講男女之情的折堕之詞中最堅硬也最柔軟的精神内核。
到了中後期,他則更多的是去談到人生态度,寫 “捉緊生命濃度,坦白流露感情和态度”,也寫“人生是場興替,忽高也忽低,不輸氣勢”。對個體經曆的尊重和對無常人生的灑脫是更為宏大的命題,他将有血有肉的字詞一絲絲填進日常細微的生活之中,使你我在自由、命運和物質裡看見光芒,并最終獲得救贖。人言林夕把最好的歌都給了陳奕迅,殊不知,黃偉文比林夕還要寵溺陳奕迅!
一.留低擊傷你的石頭,從錯誤裡吸收
“ 差不多冬至一早一晚還是有雨,當初的堅持,現已令你很懷疑很懷疑”這是每年冬至都會刷爆朋友圈的歌。當下那些被衆多新媒體造勢營銷出的“佛系文化”和“喪文化”所包圍的年輕一代,一年到頭無論得與失,多少能在黃偉文所作詞這首的《葡萄成熟時》中把握住一些來年可期的力量。
歌詞以葡萄種植及釀造的過程為例,闡述了靜靜守候的智慧。開篇即抛出當辛苦灌溉後卻換來一堆枯枝,那麼還要不要繼續堅持的顧慮。設想當自己全心全意去灌溉夢想卻一無所得時,社交網站上的同齡人看上去已經 “收成頗足”,整天在微博上刷着名車名表、周遊世界,焦慮感就這樣悄然爬上心頭,卻不知如何自處。是選擇“什麼都不值得”來麻痹自己,還是咬牙切齒一條路走到底呢?
黃偉文由葡萄引出愛情給到了答案,即使眼下一片狼藉,他依然勸告到“你要靜候再靜候,就算失收,始終要守,日後盡量别教今天的淚白流”。許多的事情我們在年輕時是沒辦法預料到結果的,與其在過去中尋找慰藉和焦慮于無法預測的未來,不如把握住當下,從每一步路中汲取經驗,将一次次的失敗轉換為種植葡萄所必須的養料。把本分做好,靜靜等候時機的到來,以愛釀造美酒。
歌的後半部分唱到“誰都辛酸過,哪個沒有”,社交網站上包裝出的人設之外,每個人都有旁人見不到的辛苦。何必把時間浪費到羨慕他人成就的焦慮上,行動之中自見光明。錯過了春天,還會花開,不能就因此而放棄。撕開喪文化的面紗,拿起自己的刀槍去和人生較勁到底才是最好的治愈焦慮的良方。足夠堅持,足夠努力,當智慧釀造成一杯美酒之時,我們還可一醉自救。
二.其實人生并非虛耗,何來塵埃飛舞
如果說黃偉文在《葡萄成熟時》中借栽種葡萄來談到沉澱和醞釀。那麼在《沙龍》中,他則借攝影來談論了人生的另一面,即鏡頭中的精彩瞬間與漫長永恒的關系,正是這一點一線串聯起個人的一生。若生是起點,而死亡是終點,那麼在這之間我們完全有足夠的深度和廣度去體驗人生的精彩。
歌裡寫登高峰一秒,得獎一秒,再破紀錄一秒,這是人生中獲得榮譽的時刻。此外也寫到港灣晚燈,山頂破曉,這是路途中與美景的不期而遇。至于升職那刻、新婚那朝、成為父母的一秒,更是成長必經過程。還有精神方面的高峰體驗,諸如音樂、話劇、詩詞和舞蹈,它們絢爛如光也點亮過寂寥内心。這一點一滴凝結成了溫度、速度、溫柔和憤怒,散發着珍貴的人性之光。
人生在世三萬天,生老病死愛憎别離,無人可幸免。看上去是一條走向死胡同的路,那麼活着究竟是為了什麼?正是為了那些曾經感動過我們的一瞬間,是它們賦予了虛無人生以重要意義。好風光似幻似虛,攝影卻能将這一切捕捉下來,瞬間凝固成永恒,在儀式感的交接中觸摸到活着的真實溫度。不必問人間值不值得,黃偉文借《沙龍》肯定地告訴了世人:人間一定是值得的。
三.萬般過去亦無味,但有領會留下
《苦瓜》是陳奕迅和黃偉文合作過的一首極為經典的作品,抛開了情愛之後,以“苦瓜”為題,用平和的口吻緩緩叙述着時間流逝後生命于曆經苦澀後方見韌勁與厚度。剃光頭、穿長裙、帶鼻環,長得像悍匪的黃偉文收起了他的劍走偏鋒和辛辣毒舌時,那些往常的利刃變作了冬日燃着小火的暖手爐,那些折堕抑郁變作了積極豁達,聽衆又能品味到其中的幾分深意?
“就像我一直聽香夭從未沾濕眼角,仔細地看神壇裡木紋什麼精巧也不覺,卻在某蕭瑟晚秋深夜明了了”“當睇清世間所有定理又何用再怕,珍惜淡定的心境,苦過後更加清,萬般過去亦無味但有領會留下”
苦瓜又名 “半生瓜”,嘗起來帶有苦澀之感。年輕時大多覺得難吃,當你識其清涼甘香的滋味時,人生已過大半。而黃偉文這首詞的高明之處又不僅停留于闡述先苦後甜的哲理,在他看來學會品嘗苦瓜也就不過四十的年紀,人生還有一半路要走,誰也不知道前面等着的是好是壞,但此時的個體在品味過半生的苦之後,已磨煉出了淡定的心境也就再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也許當你聽懂更深沉的黃偉文時,可能已不再年少,但沒關系,到大悟大徹将一切都升華,這一秒坐擁晚霞,苦也不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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