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巘是清代書壇由帖入碑轉折點的極重要書家之一。其對篆隸的關注,對唐碑的學習、融入,對“帖學”審美缺憾的批判等,皆可見其“重碑”的書學思想,這一點在帖派書家林立的書壇中,影響殊深,并漸而帶動書風的轉變。
如梁巘的論書筆記《古今法帖論》中,其對金文、漢魏碑刻有着客觀、公允的評介,所撰《承晉齋積聞錄》中,亦論及碑版。包世臣亦當曾承繼其部分“碑學”之說。此外,梁巘的書法雖主要仍以“董趙”、“二王”為取法對象,然其對于“行書書碑”的實踐,亦可謂是“碑學研究”的先驅。
“自元明以來,書家崇尚閣帖,講碑者少焉,梁先生當碑帖代謝之際,曾著一書,論漢魏六朝各碑版,并略論摹寫先後之宜, 顧雖考究及之。至于臨摹,則謙遜未遑也。惟規模李北海,然不為所囿,風神韻味。如碧梧翠竹,清和宜人,所書以行草為勝, 大楷次之,意在傳世。”
——張樹侯《淮南耆舊小傳》
梁巘出身書香門第,其祖父輩皆有學識。不過,其因性情不喜迎合,科考、仕途并不通暢,至五十餘歲亦未金榜題名。後蒙皇恩,授其“文林郎同進士出身”,然因耿直,僅官至巴東知縣,可謂微末小吏。辭官後,梁巘受邀出任壽州循理書院院長,此後書碑成就甚大。
在其《自書論跋》中,即有言“吾所書碑版,已刻者五十三種矣。在毫州者七種,其餘在壽州、泗州、江甯、揚州、宜城、安慶、桐城、蘇州、浙江、徐州諸處。”足見其書碑數量之多,所涉區域之廣,乾嘉時期當無出其右者。而更為難得的是,梁巘僅是以低微的身份,在權貴公卿遍地的書壇中,享譽隆盛,并奉為“巨擘”此更可見其書藝之高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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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巘 臨懷素《自叙帖》卷
水墨紙本 手卷
題識:(文略)。梁巘臨。钤印:梁巘之印、聞山父、松齋書課
說明:此件作品系朵雲軒舊藏。
尺寸:24.5×959cm
梁巘,安徽亳州人,字聞山,号松齋、斷硯主人。其書法造詣遠勝于政治成就,與梁同書、梁國治并稱“三梁”,與孔繼涑并稱“南梁北孔”,亦與梁同書稱“南北二梁”,同時也與“張照、王澍、劉墉、王文治、梁同書”齊名,可稱“清代書法六家”。楊守敬《學書迩言》中曾贊言:“梁山舟(同書)領袖東南,梁聞山(梁巘)昌明北學,當時有南北二梁之目,誠為雙壁。”
此“梁巘 臨懷素《自叙帖》卷”長近十米,行草書,行筆酣暢,線條瘦勁,可謂洋洋灑灑,亦若一曲悠遠長歌,節奏、旋律不激不厲,風規自遠。雖為臨作,卻是别具生面,其自然流美,亦獨得“梁書”精神内質,堪稱其佳作。
梁巘 臨懷素《自叙帖》卷,局部
梁巘 臨懷素《自叙帖》卷,局部
懷素《自叙帖》原作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為其流傳下來篇幅最長的作品,内容為其自述寫草書的經曆和經驗,被譽為“天下第一草書”。明文征明題:“藏真書如散僧入聖,狂怪處無一點不合軌範。”清代書畫鑒藏大家安岐謂此帖:“墨氣紙色精彩動人,其中縱橫變化發于毫端,奧妙絕倫有不可形容之勢。”
唐 懷素《自叙帖》,局部,台北故宮博物院藏
梁巘的行草書,所求者亦是“中和”的書卷氣,此與“二王”、“董趙”風神相契合。而其“求變處”,則是将李邕書法中“蒼勁雄健”、“厚重高古”的氣韻融入其中。梁巘《承晉齋積聞錄》中亦曾言“李北海《雲麾碑》橫逸已極,……王缙、蘇靈芝諸人皆不及也。北海逸氣生動,通身貫注,裴修所謂書中仙手者也,且有英雄蓋世之概。”
其對北海的推崇,據其“米海嶽行法多出自李括州,餘即以米行法臨《雲麾碑》。從流溯源,自是得門而入。”亦可見其法學李邕。而其所書《循理書院碑記》《重修八蠟廟碑記》《重修湯陵碑記》等碑版,亦以李邕為本。
梁巘 臨懷素《自叙帖》卷,局部
此梁巘所臨手卷,其潇灑之姿,殊為靈動,而字字之間少有牽絲映帶,整體上更具潔淨審美,線條上則多可見粗細對比,用墨濃淡亦是分明,結體則因勢生形,險而不怪。而相較于其餘帖派書家的“清瘦軟弱”的流弊,此手卷顯然參以北海章法,所呈現“劈實勁健”的氣息,行氣貫通,内以意連,同時亦更具散淡的韻緻,知其書法造詣之臻熟。
卷上所钤“松齋書課”引首章,亦證梁巘平日臨池不斷。關于學書,梁巘亦曾言“凡事有志竟成,況學書一道,今豈不如古哉?”也正是其退筆成冢的勤奮下,其才能以低微之身,成為書壇上絢爛的“明珠”。而在碑帖代謝之際,其重碑的書法實踐,亦開清代碑學研究之先聲。
是卷亦曾為朵雲軒舊藏,則更為難得。
梁巘 臨懷素《自叙帖》卷,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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