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可新
團綜,即一個藝人團體專屬的一檔綜藝節目,一般是十幾期,每周更新一期,介紹的是團體成員的日常生活以及一些活動。原本是由偶像經紀公司自産、拍給飯圈粉絲看的功能性綜藝。當前,喜劇團體紛紛加入這種綜藝節目,頗有攪動一池春水之勢。
2020年,德雲社首先試水,《德雲鬥笑社》開創了喜劇團體 綜藝的新形式,如今第二季也正在拍攝中。今年6月,遼甯民間藝術團的《象牙山愛逗團》在優酷播出;近年來從劇場轉戰大銀幕的開心麻花,也将推出《麻花特開心》,沈騰、馬麗、常遠等元老将在節目中登場。至此,國内三大火爆喜劇團體都有了自己的團綜。
從相聲、小品到話劇,從“挑戰”類、真人秀到競演類,喜劇團體的團綜之路為何大火?前路又将如何?
從劇場到線上:喜劇新業态在崛起
去年,受疫情影響,戲園、劇場、大舞台等傳統的喜劇表演場所無法正常開門納客,給以門票收入為主要經濟來源的喜劇團體帶來了一定的生存壓力,以轉戰互聯網平台破局,成了喜劇團體的共同選擇。
“我們不敢開演出,演一場就賠一場,演員都去做直播或藝術培訓的兼職了。”對于這樣的困境,在濟南某劇院駐場演出的劉姓工作人員坦言,他們到現在也沒敢強作排期。
線下劇場冷落,就連郭德綱也多次表示,并不看好線下劇場的前景,認為線下劇場掙不着錢,德雲社的小劇場其實有一半的公益性質。最火的德雲社尚且如此,線下劇場的逼仄可謂一葉知秋。
線上則天地廣闊。嶽雲鵬、郭麒麟、張雲雷、秦霄賢,單算這幾位“頂流”,微博粉絲總數就有數千萬。利用好這個優勢資源,轉化粉絲巨大的能量,成了德雲社商業運作睜眼就能看到的一步棋。喜劇演員不僅台上得有“包袱”,台下也立有“人設”,得把粉絲飯圈化。于是,打造團綜“抱團搞笑”便是水到渠成的事兒。
做這類節目,演出團隊最直接的收益就是“錢”途大開:與綜藝制作播出平台方簽約時所規定的版權、出場、冠名、廣告、宣發推廣等分成,是顯性收入。而除此之外的隐形收益更為可觀:演員通過網絡綜藝吸引粉絲、獲得關注,未來都會将網絡流量部分引向其主營業務,把粉絲注意力資源轉化為應援、買票等實際資源,通過運營粉絲群體實現長久獲利。顯性和隐形收益兩條線“并行”,将網絡綜藝吸引的流量變現,可讓這些國内喜劇天團賺得盆滿缽滿。
因此,喜劇與團綜攜手的“流量變現”,意味着喜劇新業态正在崛起。目前國内頭部五大喜劇團體(德雲社、開心麻花、趙家班、大碗娛樂、笑果文化),在經營業務上走的都是多元發展路線。比如去年年底德雲社在抖音開啟了“龍字科收徒招生”話題,将包括海選、競演、指導的招生全過程在抖音直播,德雲社主要班底也紛紛在抖音注冊賬号開啟直播,出現了比《德雲鬥笑社》還要火爆的場面。開心麻花深度拓展線下主營業務的布局,推出了集戲劇、展覽、文創于一身的“開心麻花民園劇場”,赢得廣泛熱議。大碗娛樂以春節檔電影《你好,李煥英》強勢進入大銀幕,成為國内喜劇電影市場又一強大競争者,旗下賈玲、許君聰等演員在短視頻平台也一直保持着較高的熱度。
“喜劇行業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核心業務變動不大、經營方式多變的行業。核心業務的穩定性可以幫助喜劇人、喜劇團體迅速接納傳媒業的新形态,形成喜劇 N的經營模式。可以預見,這種互聯網思維主導下的喜劇新業态,未來将會深深影響傳統喜劇行業的方方面面,為喜劇行業帶來更多發展新機遇。”山東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教授臧麗娜表示。
粉絲狂歡,演員“漲粉”
至少從眼前看,新業态“為喜劇行業帶來更多發展新機遇”并非虛言。在粉絲狂歡、演員“漲粉”的互動中,喜劇行業顯現了空前熱鬧。
與《歌手》《我就是演員》相比,喜劇類題材的綜藝節目憑借“笑”打動人,受衆人群可以說是更廣。以德雲社為例,《德雲鬥笑社》第一季,他們重點面向粉絲生産内容,每期節目,師兄弟們都是做遊戲和演節目兩不耽誤,前半段甭管是劇本殺還是“藏貓貓”,其實是為了呈現“相聲天團”日常,讓粉絲一睹師兄弟調侃鬥嘴、搞怪玩笑等原本無從了解的“真實”的生活狀态;而後半段,“命題相聲”重在表明這幫年輕人可不是“花瓶”,捧逗搭檔不固定、演出時間卡點、演出段子随機……這些障礙看似是有意的“為難”和“考驗”,實則在展現這些“相聲偶像”們兼具實力。節目談笑間,再穿插些師徒交心、申明祖訓規矩,時尚感裡立馬摻進了傳統文化的“情懷”。如此一來,喜劇偶像得以全方位地展現自己的個性特征,還滿足了粉絲各種花式“磕CP”、消費偶像情感溢價的願望,粉絲黏性大大增加。這個能讓觀衆從頭笑到尾的節目,也收獲了大批的好評。節目第一季,截至目前有23813人評價,收獲7.4分的高分,半數以上的人給予了4顆星以上的評價。
“可以說這是社粉的狂歡。每次節目播出就是我們的‘福利時刻’。你到超話社區微博裡看看,大家不僅是在追正片,連花絮、彩蛋都得讨論好幾番。而師徒父子,搭檔情深,這樣的鏡頭一出現,彈幕上就會被一片‘歡呼’和‘感動’刷屏。我甚至覺得這比劇場演出精彩多了,是一般的綜藝體現不出來的。”資深德雲女孩“央央”告訴記者。
團綜“吸粉”能力驚人,而“圈粉”的過程,也是對喜劇演員培養與發掘的過程。對于喜劇自身的良性循環發展,較之線下的劇場,效果不可同日而語。臧麗娜認為,“這在模式上也屬于偶像工業模式,其不僅僅局限于學習明星經紀公司造星的行為,還有培育人才的目的。”因此,節目就是一個“綜藝感訓練場”,能最大程度發揮笑星們的人格魅力和專業能力,為綜藝界輸送人才,同時也能為更多演員提供曝光的機會。現在看,喜劇團綜已形成了一個“明星引流、新人吸粉”的流量閉環。同團體的年輕演員、“臉生”演員與當紅成員“綁定”,蹭了流量,也展現了自己。《象牙山愛逗團》先導片中,宋小寶表示:“師兄弟們身上都有獨特的特點,希望通過團綜,讓更多觀衆來熟知他們。”
而效果也的确喜人。在《德雲鬥笑社》中,嶽雲鵬的徒弟尚筱菊因為露臉頻繁,順利“出圈”,還被劉德華稱為“最愛”,而伴随着播出,各成員漲粉量總計達到了840萬。宋曉峰、文松、楊樹林、田娃、周雲鵬這一團的東北喜劇人,奉上的表演被網友贊為“雖土但嗨”。他們在上海争當“時尚先生”,跑到浙江《1818黃金眼》當起了民生調解員,一系列的名場面走下來,把“為什麼東北人一開口就想笑”的話題推上了熱搜。
正是新業态的優勢,使各個制作單位都樂得進入這個賽道,分一杯羹。據統計,2021年,預計共有19檔喜劇綜藝上線。包括《金牌喜劇班》《笑起來真好看》《跨界喜劇王5》等。
雖然是“人保戲”,但舞台要求更嚴苛
現在看起來,喜劇與團綜聯手紅紅火火,但這是不是短暫的狂歡?
從以前的綜藝節目走勢來看,結論并不太樂觀。“每個綜藝節目都會面臨資源枯竭的窘況,就算是曾經大火的《歌手》系列,基本把圈裡能請的大咖都請來了,最後也無可奈何宣布停拍。”北京的娛評人鐘楠對記者說。
即使是喜劇自身的爆款,也不乏走麥城的先例——曾經的“王炸”,東方衛視《歡樂喜劇人》,曾開創了喜劇人競演的綜藝形式。但接連幾季做下來,綜藝錄制局限于演播室場景,形态已經嚴重老化,參與明星的咖位不斷降低,收視口碑崩塌,豆瓣評分隻有3.4。
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打造了《歡樂喜劇人》《跨界喜劇王》的阿蘇,在制作《象牙山愛逗團》時頗費苦心。為了更好地破圈傳播,他想把“喜劇 ”發揮到極緻,将節目定位為“喜劇人城市旅遊真人秀”,打破地域限制,讓東北的喜劇人輾轉南方多個城市,尋找東北喜劇與不同地區風土人情的碰撞。然而,依然有相當數量的觀衆對此并不買賬:“遊戲 任務”與東北笑星顯得“不搭”,複雜得讓人聽不懂更不招笑;節目有“為了讓你笑,故意胳肢你”之嫌,鮮少體現專業的二人轉或是小品文化,失掉了東北二人轉“天團”最大的特色。
因此,對于喜劇團綜,最大的不确定因素,是“娛樂性”與“專業性”二者如何平衡。畢竟,喜劇團隊從劇場走來,本就是靠業務能力和内容闖出名堂,如果隻在節目中插科打诨、遊戲打鬧,滿足于抓取流量,把“立身之本”弄丢了,得不償失。
所以,能否保持對劇場的堅守,是新業态能否真正支撐住的關鍵。這一點,郭德綱多次在采訪中提及,一個普通的代言就足夠抵得上小劇場一年的收入,但仍然不能離開劇場。因為劇場對于鍛煉隊伍很重要,所有的大演員都是從小劇場出來的。
“這類藝術形态顯然不是‘戲保人’,而是‘人保戲’。但這不表明,觀衆或者粉絲對節目質量沒有要求,反而是對藝人舞台上的能耐提出了更嚴苛的要求。最起碼,要讓觀衆看到團隊成員有趣靈魂碰撞出的火花和台下幕後鮮有人知的行業百态。”鐘楠認為。
文化産業中的流量和内容都是雙刃劍,從業者需要掌握好追求流量與追求内容質量之間的平衡。對于喜劇團體來說,即使積極嘗試互聯網思維下的全新經營模式,仍得做好線上線下聯動,堅持内容至上的創作原則。也就是說,甭管這風筝放出去多遠、多久,那根“線”,還得拴在劇場裡,得由觀衆牽着。(田可新)
來源: 大衆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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