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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是一年一度的情人節了。
但今天這個故事不僅與愛情有關,也是一位女性講述自己在情感關系中不斷成長的故事。
2000 年初,互聯網社交剛剛在中國興起,對于那時候的年輕人來說,在網上交朋友是一件很時髦的事兒。
今天的講述者白小猴當時二十出頭,正一個人在深圳打拼,她以這樣一種奇妙的方式認識了一位遠在呼倫貝爾生活的陌生人。
1. 深圳遇上呼倫貝爾
23 歲 | 深圳
白小猴今年三十八歲。
2003 年,二十歲出頭的她獨自在深圳生活,白天在寫字樓裡工作,晚上到酒吧當兼職服務員。
那時候流行校友錄,為了幫一位網友所建的校友錄湊人氣,她加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校友錄。
趕上一個節日,她就給校友錄上的人群發了短信,祝大家節日快樂。很多人回複了她,其中有一個人還特意追問了一句,想知道她是誰。
白小猴也沒在意,直到兩個月後,有一天夜裡 11 點多,她又收到了這個人發來的一條非常突兀短信,内容是:
「我好像失戀了。」
看着這一條突然吐露心扉的信息,白小猴倒也沒感到太多的震驚——好像在深夜,面對一個素昧謀面的陌生人,人們确實更容易掏心掏肺。
于是她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這個人閑聊。
陌生人說,他到北京 14 天了,前女友隻見了他兩次,前女友兩歲的兒子對他很不友好。他說,他等了前女友很多年,眼看着她結婚、生小孩、又離婚,他始終沒有放棄。
年輕的白小猴聽到這樣的話,覺得這是一位很癡情的陌生人。但關于這個人,她知道的很有限。
她隻知道他來自北方的呼倫貝爾,他們相隔 4000 公裡,兩地溫差最高可達 60 度,人口差距是 44: 1 。
當白小猴正在深圳悶熱潮濕的天氣裡汗流浃背地跟四十三個人擠在公交車裡時,那位陌生人正一個人悠然自得地在涼爽的草原上閑庭信步。
如果說中國是一隻雄雞,那麼就是他在雞頭,她在雞腹,舊時代裡皇帝派公主去和親都不會走這麼遠。但可能正是因為距離的太遙遠,他們想着這輩子都不會見,所以都能特别坦誠地把内心的真實世界向對方敞開。
于是就從那一次突兀的交談開始,他們隔三差五地發幾條短信,互相分享着一些遙遠的世界裡截然不同的觀點。
白小猴給他講,郵件、報表、上班打卡,嚴重的辦公室政治,會議室裡猝死的同事……
陌生人給她講,草原上紅衣裳的夕陽,變幻莫測的雲朵,滿地跑的田鼠,救老大爺命的小羊……
他們都覺得對方的生活很新鮮,那個世界離自己好像又近又遠,這樣的交流就這麼持續了一兩年。
然後突然有一天,手機那頭的人對白小猴說:
「我好像愛上你了。」
又過了一段日子,他說:
「你願意嫁給我嗎?」
白小猴欣然答應了這場成本隻有一毛錢的求婚。于是在互相發了一萬七千多條短信後,陌生人現身了,他從呼倫貝爾趕來,接白小猴離開深圳。
■ 2003 年春,白小猴在深圳
2. 新婚後的現實生活
26 歲 | 呼倫貝爾
2006 年,白小猴 26 歲,她放棄了在深圳奮鬥了幾年的工作,為了愛情遠嫁呼倫貝爾。
從最南邊跑到最北邊,白小猴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說之前的生活好像一壺沸騰的開水,那在呼倫貝爾就好像突然拔了電。
從大城市的職業女性到草原上的「家庭主婦」,她開始面對一些前所未有的生活上的挑戰。
在呼倫貝爾的第一年,國慶節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在熱火朝天地囤着冬天的蔬菜,外面停着一輛輛的拖拉機,上面拉着一車車的土豆、大蔥和白菜。
白小猴吓壞了,也開始瘋狂囤貨,買了 100 多斤大蔥、100 多斤白菜和 300 多斤土豆,還學着鄰居的樣子,照葫蘆畫瓢地把大蔥埋在門口的地裡,把白菜在廚房裡擺得整整齊齊,把土豆堆在碗櫃下的紙箱子裡。
但是到了冬天,夫婦倆發現,他們還是沒有菜吃——外面的雪有半米高,什麼都看不見,他們是到了來年四月份才找到了埋蔥的位置,隻拔出來了一些蔥頭;而櫃子下的土豆都長滿了芽,一個個奇形怪狀地躺在紙箱子裡;整整齊齊的白菜也都齊刷刷地爛了,為了趕上白菜腐爛的速度,他們研究了許多白菜的新吃法。
■ 2009 年 3 月 8 日,結婚三周年
3. 房子與孩子的挑戰
30 歲 | 沈陽
臨近 30 歲,白小侯開始感到現實不斷緊逼着自己要向前走,她開始想買房子,想要歸屬感,她覺得女人沒有房子,就好像沒有子宮。
但因為雙方的家裡都給不了什麼經濟上的支持,夫妻倆隻能自己想辦法攢錢。
她陸陸續續地在呼倫貝爾找了幾份工作,但最後都不是特别滿意,幾次失望之後,決定還是去大城市闖一闖。那幾年裡,她先後去過杭州、上海等城市,為了同時照顧到事業和在呼倫貝爾的丈夫,白小猴經常在兩個城市間疲于奔命。
直到 2011 年,她的丈夫因為工作被調到了沈陽,她也在合肥站穩了腳跟且買了一套房子。
那年白小猴 31 歲,她懷孕了,為了一家三口能團聚,她毅然決然地辭掉了合肥的工作,到沈陽安心待産。
剛到沈陽的那段時間,夫妻倆生活過得很拮據,有一陣甚至連買米的錢都沒了,跟朋友借了錢才勉強捱過去。
白小猴懷孕時做了很多個胎夢,夢裡都是去别人家廚房偷東西吃,後來女兒生下來身上有胎記,民間的說法是因為懷孕時餓着了。
生了女兒之後,一家三口在沈陽度過了一段相對比較安逸和幸福的生活。
但随着孩子不斷長大,白小猴對丈夫的要求也越來越多。她的丈夫是一個非常佛系的人,不追求物質,不鑽營仕途,也不太擔心未來,最大的奢望就是偶爾吃點零食、看看閑書。
嘴上說着小孩子很好養的啊,你把她放在外面,一眨眼就長大了。可是有一次孩子哭了,他慌張地跑過去,抱着孩子哄,說着,「寶寶不哭啊,哥哥來抱抱」。白小猴看着有好氣又好笑,孩子已經出生了,但是顯然丈夫還沒有完成作為父親的心理轉變。
當時夫妻倆吵架的焦點就在于養老、醫療、工作、未來發展等等問題上,甚至在孩子入托這件事上,丈夫都沒有做出任何應該做的努力。
在某一年生日時,她開始覺得這樣的生活真的難以忍受了,她不知道這會持續到哪一天為止——
她覺得自己的青春就要不在了。
■ 2013 年,白小猴的女兒三歲,在沈陽怪坡
4. 生死困境
35 歲 | 合肥
2015 年,孩子剛過完五歲生日,突然有一天丈夫對白小猴說,他的脖子上長了幾個疙瘩。又過了一段時間,那幾個疙瘩好像長大了,他們去看了醫生。醫生說是淋巴結腫大,但是回去吃了消炎藥也沒見好,就又勸丈夫去了趟醫院。
幾天後,白小猴接到醫生打來的電話,病例報告結果顯示是濾泡性淋巴瘤,一種惡性腫瘤。
白小猴崩潰了,好像猛然被打了一悶棍,手裡攥着手機,連退了兩步,一屁股癱坐在床上。客廳裡的丈夫還在跟女兒瘋玩,她生平第一次覺得他們的笑聲是那麼刺耳。
那天晚上她一宿沒睡,在網上查找各種資料和文獻,打電話給當醫生的朋友,她強迫着自己收拾起崩塌的情緒,聽從朋友建議,拿着病理切片到北京更權威的醫院重新檢驗。
北京的醫院也給出了不好的消息,她一路從北京哭回了沈陽。
丈夫到地鐵站接她,然後他們回到醫院,并排坐在醫院長長的走廊裡,白小猴已經兩三天沒吃飯了,她的眼睛哭得紅紅的,腦子裡一團亂麻。
丈夫的反應卻讓她很吃驚,他的神情好像很輕松,甚至顯得有點高興。
「你知道自己究竟得了什麼病嗎?」
「知道,我都上網查了,很清楚。」
「你不要這樣吧,你得了這麼大的病,我都快哭死了,你還這麼高興?你是瘋了嗎?」
「說實話,這幾年我一直都在心裡期盼自己能得場大病。這樣就再也不用工作了。」
白小猴驚呆了。她開始回想丈夫之前對于工作的抱怨,翻看了丈夫手機的通話記錄,發現就在确診的前一天,他還接了 97 個工作電話,再往前翻,每天都是近一百條通話記錄。
她這才意識到,對于淡泊名利、不喜鑽營的丈夫而言,這樣惱人的工作帶來的傷害可能真的是緻命的。
■ 2013 年,白小猴的丈夫在沈陽
但是事情發生了,生活還是得繼續。
丈夫生病後,白小猴忙前忙後,為了湊齊治療費東奔西走,跟單位領導争取,向朋友借錢,自己想辦法籌錢,能試的法子都試了。
但是領導百般推脫,說「很多人得這個病,沒關系,還是要注重心态」;而朋友們昨天還在一起摟着肩膀商讨創業大計,聽聞後轉眼就作鳥獸散。
甚至在住院結束之後,他們在家修養的日子,也要天天拉着窗簾,盡量不讓宿舍的同事看到自己,好像不知做錯了什麼,有時是怕被别人看着,有時又怕被别人躲着。
最終,一家人決定離開沈陽。當時白小猴發現了一個在合肥發展的機會,他們搬家到了合肥。
那段時間的丈夫好像得了自閉症,不出門,不社交,每天就自己在家裡悶着。
直到後來應女兒的請求,一家人又一起去了一趟草原,沿着邊境線整整玩了兩個月,回來以後家裡的氛圍才漸漸有所好轉。
■ 2017 年,白小猴一家人的呼倫貝爾大草原之旅
白小猴辭了之前的工作,申請了銀行貸款,開了一家培訓機構,一邊照顧丈夫、一邊自己創業。丈夫化療三年了,目前病情比較穩定,精神狀态也好了許多,每天都積極地送孩子上學,做午餐,平時還會自學一些大數據相關的知識。
後來女兒告訴白小猴一件事。她說,她五歲那一年,每天從幼兒園放學回家的時候,心裡都很害怕,她害怕再也看不到爸爸,害怕到家以後發現爸爸已經去世了。
但是現在三年過去了,她已經不怕了,因為她覺得爸爸的病有藥可醫。
女兒說,她做了一個夢,夢裡的媽媽背着很沉重的行李、很多的鍋碗瓢盆,在爬一座山,隻有媽媽一個人背着那麼多東西,看起來很累。
白小猴問女兒,「最後媽媽爬上去了嗎?」
「爬上去了。」
「那山高不高?」
「山不高。」
■ 2016 年 4 月中旬,白小猴帶丈夫去南甯求醫,她和女兒在河邊比出「槍」的手勢,想把厄運都槍斃掉
■ 2016 年 3 月 8 日,丈夫化療第 7 次,夫婦倆結婚十周年
* 本期配圖 | 白小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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