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篇問答裡,我發現了這樣一條充滿“怨氣”的評論:
悟空問答截圖
這種句式,我想喜歡讀點史書的朋友都經常遇到。比如:
《國語》:昔武王伐殷,歲在鹑火。
《左傳·襄公三十年》:子羽曰:“其莠猶在乎?”于是歲在降婁。
《國語·晉語四》:君之行也,歲在大火。
這個“歲在XX”句式,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史書
喜歡閱讀古代文學的朋友會發現,這種用法不僅僅是在史書當中,一些文學作品裡也時有應用。如果不能了解這些文字背後的含義,那麼就會對古典文化的理解造成很大的困擾。
這是一種流行在戰國時期的紀年法,是幹支紀年之前的主要紀年方式,一直到西漢時期還在和幹支混用。
中國最早的紀年法是年次紀年,比如周平王元年、襄公三十年一類的,舊君不退,數字就一直排下去。然而這種方式有問題,比如公元前770年,既是周平王元年,也是秦襄公八年,這樣在記述同一件事情的時候就顯得十分錯亂。
于是,戰國時代天文學家們就發明了天象紀年,即通過觀察星象的移動來确定年代。這就是我們要着重講的星歲紀年法。
星就是歲星,最初是通過觀察歲星的軌迹來紀年的,所以也叫做歲星紀年
古人認為我們生活的地球是不動的,太陽繞着地球在旋轉。因為一年中地球處于公轉的不同位置,所以古人看到太陽照在地球上的位置是不同的。他們把太陽這一年的軌道起了一個我們現在仍在用的名字,叫做黃道。
而為了觀察日月五星(金木水火土)的運行,确定節氣變化,就把這個黃道由西向東分成了十二等分,叫做“十二次”。
有人會說了,這怎麼和西方的黃道十二宮這麼像?沒錯,兩者的用意其實是相同的,差别隻是開始和結束的星象有些微差異而已。西方起的名字叫什麼“摩羯宮”、“寶瓶宮”一類,中國同樣也給他們起了很有韻味的名字。由西向東依次是:
星紀、玄枵(xiāo)、诹訾(zōu'zī)、降婁、大梁、實沈(chén)、鹑首(chūn'shǒu)、鹑火、鹑尾、壽星、大火、析木(xī'mù)
黃道時鐘
古人通過觀察歲星(就是現在的木星)運行的軌道,以此來紀年。歲星繞黃道一周需要十二年,一年處于一個星次。即,如果歲星在星紀這一區域,那這一年就記為“歲在星紀”;如果歲星運行到了大梁區域,就記為“歲在大梁”。以此類推,十二年一輪回。
星象十二次與十二地支結合,形成了一種更方便的紀年方式,即太歲紀年古人把黃道一周天由東向西分成十二等分,就是我們現在所說的“子醜寅卯”十二地支,并且與同樣等分的“十二次”逐一對應。如下表:
但由于歲星的運行是由西向東的,與這十二地支正好相反。所以,為了紀年、紀時的方便,古人假想出來一個天體——太歲。
太歲其實就是“假歲星”,與歲星的運行軌迹正好相反,是由東向西運行的,與十二地支同向,這樣用太歲紀年就更為方便一點。比如歲星運行到了星紀這一區域,太歲就在析木區域,而析木對應的地支是寅,于是這一年就被記為“太歲在寅”。其他與此同理。
既然歲星有自己的區域,那麼,古人也就為太歲運行的區域另外取了十二個太歲年名,即:
攝提格、單阏(chán'yuān)、執徐、大荒落、敦牂(dù'zāng)、協洽、涒灘(tūn'tān)、作噩、閹茂(yǎn'mào)、大淵獻、困敦、赤奮若
比如《離騷》中有這麼一句:
攝提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這個“攝提”就是指太歲年的“攝提格”,即為“太歲在寅”之年。孟陬就是夏曆正月,也屬寅,庚寅是日期,即屈原的生日是寅年寅月寅日,十分的吉祥。
地支有天幹來匹配,太歲年自然也有匹配的名稱
就像甲子、乙醜、丙寅一樣,天幹地支匹配為六十個單位,與十二太歲年相匹配的是西漢時期發明的十“歲陽”,匹配方式和天幹地支相同,也是六十個單位。
“歲陽”的名稱有争議,這裡取《爾雅·釋天》的說法,與十天幹對應如下:
因為十二星次與十二地支對應,十二太歲年名就也與十二地支對應,其關系如下:
所以,知道了這兩個表格,我們就可以很容易地将太歲年與歲陽的紀年換算成幹支紀年。
比如司馬光《資治通鑒·陳紀》下注:
起阏逢執徐,盡著雍涒灘,凡五年。
對照來看,翻譯過來其實就是甲辰到戊申共五年而已。
古人的一些作品經常使用這種紀年方式,讓人一看就知道很有學問的樣子。所以,如果想去學習古典文化,這些細節的常識性知識點如果不了解,就會造成極多的困擾。
比如清代朱彜尊《谒孔林賦》有這樣一句話:
粵以屠維作噩之年,我來自東,至于仙源。
對照太歲年、歲陽和天幹地支的關系表,就能很容易地明白所謂的“屠維作噩之年”具體事指哪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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