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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王妃被王爺誤會的虐心小說

圖文 更新时间:2025-01-06 06:44:51

古代王妃被王爺誤會的虐心小說(古言短篇朝朝暮暮)1

(故事梗概:絕色王妃,紅顔禍水,兄弟阋牆,是緣是劫……)

【1】

窗外飄起小雪。

依稀透入幾分涼意。

洞房之内,燭影深沉。

此刻唯有新娘孑然一身。

慕晚怔怔地望着眼前寒光四溢的白銀铠甲出神。

嫁衣華貴,裙擺曳地,青絲漫垂至腰際。

十指纖纖,削蔥般指尖一點點撫過冰冷的護心鏡面。

想她堂堂國公府千金,太後侄女——

颠簸千裡,嘗遍艱辛到了衛國,同一幅铠甲成親?

傳出去怕不被衆多帝都名媛視做茶餘飯後笑柄。

不過她早已經是笑柄了。

——慕晚與當今天子徐琰青梅竹馬,曾經是太後内定的皇後人選,至于為何沒能母儀天下,一言難盡,後來當皇後的,是首輔張閣老的孫女。

卻說新郎衛王,系天子族兄,彼時正在邊境剿匪。

那徐聖昭年方弱冠,長她三歲,少年藩王手握重兵,威震一方,于女色上卻甚是寡淡。

皇家對他頗有忌憚,将号稱“帝都第一美人”的慕晚許嫁,新娘還帶來萬金賞賜作為嫁妝,以為籠絡懷柔之計。

目前看來,這樁親事已然失算。

衛王遠比慕晚想象中還要傲慢。

據說邊境不過零星匪患,不夠他厮殺幾個來回。

分明是有意讓她這個太後侄女獨守空房。

還是說,徐聖昭已經聽到了有關自己與當今天子徐琰的一些傳言?

但他不知道的是,慕晚對此并不在意。

當初太後暗中在各府甄選淑女為衛王擇妃,是她央告母親,求父兄運作,令她嫁來衛國。

落選皇後,與徐琰厮守的心已灰。

退而求其次遠嫁衛國或許并非最好的出路,總好過留在帝都那個傷心地苦熬歲月。

賜婚聖旨頒下的時候,慕晚想象過徐琰在蓋下禦印時的心情。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姻緣與宿命,向來不由人。

貼身侍女莺兒與燕兒在外間已經歇下。

慕晚不想叫醒她們,索性自行披了身銀鼠毛鬥篷出去。

新房裡太悶,盔甲太冷。

早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夜已深,守門的兩個小丫鬟提着燈籠搓着手,看到她出來唬了一跳。

“王,王妃——”

“冷不冷?”

慕晚沖她們微笑。

兩個受寵若驚。

“回,回王妃,奴,奴婢不冷。”

她們想到來這裡守夜之前,還同别人一起議論,王妃美則美矣,據說與陛下有舊,人家不要的,硬塞給咱們王爺。

到底有愧。

趕忙說:“王妃有什麼吩咐,告訴奴婢就行。”

“無事,我隻是到外頭來看看雪,太晚了,你們去歇息吧。”

慕晚聲音柔美,恍若天籁之音。

小丫鬟光聽她說話已覺沉醉。

餘光窺伺她如玉容顔,但見眉眼如畫,秀鼻绛唇,身姿窈窕,嬌态可掬。

哪裡尋來這等妙人?

一時愣在那裡,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2】

慕晚一個人立于檐下,向着漫天飛舞的雪花伸出手去。

北風吹,她能握住的雪花,不過偶爾幾枚。

掌心微涼。

她落下一顆淚。

夜幕蒼穹,模糊出宮宴上徐琰與張皇後相視而笑的場景。

千裡之外,帝後情深。

她不該再有非分之想。

太後的臨别囑咐,再次浮上心頭。

“晚兒,衛王鎮守邊陲,傳聞他頗有些桀骜不馴,你此去輔助他,也是為國效力,好教琰兒在帝都得以安枕。”

太後還當她對徐琰有情麼?

當真可笑可恨。

她躲到衛國,隻是為了療傷,不是為了皇家監視封疆大吏。

她嘴角彎出一個弧度。

從牆角那個隐蔽的角度看過去,甚美。

徐聖昭幽深的眸子一緊。

睫毛亦微微顫動。

男子身形魁梧,穿一襲玄色常服,垂手匿于暗處。

夜幕裡,唯見五官輪廓,棱角分明。

*

翌日,慕晚正對鏡梳洗。

莺兒與燕兒早得了消息,一邊為她梳頭一邊難掩不忿。

“原來王爺昨晚就趕回來了,竟沒人通知我們,小姐瞧瞧,這起子沒眼色的奴婢——”

“洞房花燭,王爺在書房歇了一夜。”

慕晚面無表情,波瀾不驚。

令侍女們為她梳流雲髻,插戴金步搖,搭配煙羅色錦緞華服。

妝成之後,端莊裡又不失高貴。

比起徐聖昭的冷漠态度,她更在意太妃這個婆婆對她的看法。

要在衛王府站住腳跟,首先得讨太妃的歡心。

“燕兒,咱們從帝都帶來的高麗參,備好了不曾?”

待嫁之時就打聽來,太妃人到中年身子虛。

聽說老衛王當年頗多内寵姬妾,太妃性子和軟,受了不少氣。

徐聖昭少年承襲王位,将他父王一衆姬妾大多殉葬,活着的也送去庵堂做了尼姑,幾個庶出弟妹被他狠狠料理,目前存活于世的兩個庶弟年紀輕輕即在軍中沖鋒陷陣,妹妹們也被他下嫁低級将領,小衛王刻薄寡恩之名由此而起。

未料趕到正廳之時,徐聖昭也在那裡。

“王妃,你來得正好,老身正在數落這個不知禮數的不孝子。”

太妃遠遠看到她來,便殷勤地擡手招呼。

慕晚款款走到太妃跟前站住,向身旁恭敬站立的白衣男子投去匆匆一瞥。

她這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夫君。

隻見徐聖昭身長八尺,膚色有些黝黑,年輕的面龐陽剛俊美,劍眉入鬓,深邃眼底卻透出一股殺氣。

隻一眼,慕晚就吓得趕緊轉過臉來。

當今天子徐琰是俊秀儒雅的形容,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嫁與這般行伍粗人。

“母親,叫我晚晚即可,否則太過生分。”

慕晚戰戰兢兢與徐聖昭略略施過禮,連忙恭順地向着太妃跪下。

“好,好,不愧是大家閨秀。晚晚,”太妃見她如此懂事,激動得點頭,又皺眉指向衛王,“瞧,這就是我兒阿昭,你還未與他見過吧,阿昭,還不快攙你夫人起來。”

慕晚聽罷,心都揪起來。

徐聖昭轉過身。

意外地,隻是淡淡掃了她一眼,并沒有攙她起來的意思。

與太妃拱手:“母親,孩兒軍務繁忙,如今與新婦也見過了,孩兒先回軍中了。”

不顧太妃阻攔與親眷竊竊私語。

竟然就此抛下慕晚,揚長而去。

【3】

這一去就是半個多月。

鬧到滿城風雨,不獨是王府上下人等,連軍民百姓皆為慕晚歎息。

不說衛王輕慢太後侄女,隻說王爺性子古怪,竟對個傾國傾城大美人視而不見。

徐聖昭第二次回來,是驚悉太妃染病消息。

彼時慕晚正卸去钗環,衣不解帶地在太妃床前侍奉湯藥。

徐聖昭與一個銀甲美少年風塵仆仆趕來,那位小将軍眉眼間有幾分像他,不過膚色卻比他要白皙順眼。

有一瞬,慕晚将那少年看成了頭戴帝冕的徐琰。

“母親,母親您怎麼了?”小将軍倒比徐聖昭更快撲到床前跪下,關切地拉扯住太妃衣袖詢問。

他一進門目光便落在慕晚身上,不過後者并未察覺。

慕晚一直關注着徐聖昭。

他比上一次見她時的眼神還要淩厲,面黑如炭。

“王妃,在你來之前,母親從未如此抱恙。”他語氣比她想象中還要陰冷,“作為王府女主人,你是否該給孤一個交代。”

慕晚站起身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

是指自己害太妃抱恙嗎?

“王爺,太醫說,母親近來感染風寒,又兼憂思過甚,所以——”

她沒有再說下去。

兒子兒媳形同路人,哪一個當母親的能不憂心?

“狡辯!”徐聖昭皺眉,冷笑,“這就是陛下表妹、堂堂國公府千金的教養?”

他刻意加重了“陛下表妹”這幾個字的語氣。

慕晚并未留意,隻被他吓得怔在原地。

“阿昭,你,住口。”太妃面容憔悴,終是忍不住,瞪住他上氣不接下氣,“晚晚是好孩子,我不許你這麼對她——”

“是啊,大哥,你就别再惹母親生氣了。”

小将軍亦回頭勸。

經太妃介紹,慕晚才知道,他正是徐聖昭庶弟,與她同庚的徐聖延。

*

“嫂嫂——”

夜間慕晚捧來湯藥,竟在回廊遇到徐聖延。

他眼神純良,面帶微笑。

說話時先與她見禮,又與她保持适當距離,令慕晚心頭忽地一暖。

“叔叔從哪裡來?”

慕晚亦報之以和善的微笑。

心中懷疑,這霁月清風的少年,當真是那個“黑面神”的弟弟麼?

“從母親那裡來,哥哥和太醫正在母親房裡。”他說着又關切地望着她,“嫂嫂這一向辛苦了,藥交給我,嫂嫂先回房休息吧。”

慕晚自然不肯,與他推辭再三。

到底藥被他搶過。

無意中觸碰到她手背,彼此臉頰俱是一紅。

少年走了幾步。

又忽然回頭,低聲與她說道:“嫂嫂,其實哥哥這個人,就是面上兇狠,心腸并不壞。”

眼看他背影看不見,莺兒便和慕晚感歎。

“哎喲,小将軍倒比王爺曉事。老天真是作弄人,小姐當不成皇後,嫁這個小将軍也比嫁那個黑面神好啊。”

吓得慕晚連聲罵她作死。

【4】

當晚就發生意外。

原來太妃看到兩個兒子回來,病情稍稍好轉。

衛王又使人傳話,教王妃今夜不用侍疾,王妃那邊自然有人照看。

慕晚才沐浴好換上寝衣準備就寝。

“黑面神”冷不丁就闖進房裡來。

進屋先吹熄了燈。

到底是粗人,也不與慕晚多廢話。

那一夜,狂風暴雨,葉落花殘。

掙紮中,連她留了小半年的指甲也一一弄斷。

“母親不過是抱孫心切,隻要你有孕,母親的病自然就能好起來。”

他穿衣離開時,取走床上絹帕,僅僅抛下幾句話。

慕晚縮在被裡,莺兒與燕兒過來看時,隻見她神情木然,眼角垂淚,臉上半分生氣也無。

“小姐,小姐——”

喚她也不答應。

兩個丫鬟這才慌了神。

又有什麼法子。

小姐縱然金尊玉貴地養大,此刻已嫁他為妻,又是天高皇帝遠。

太妃待小姐好,這時她老人家又病着。

隻能煮了溫補的湯羹端來,扶她起身一邊喂一邊勸。

“不料王爺竟是這起混人!當真辱沒了小姐,小姐您千萬要想開——”

慕晚隻是默默無言。

不多久就有人喜出望外來報,說太妃身子大好,已然能與王爺、小将軍一家人一道用膳。

慕晚這時才反應過來,那塊染血的絹帕,便是治好太妃的一劑良藥。

未料到他晚間又來。

慕晚放棄抵抗,恍若身堕地獄。

“你身子可以走動了吧,”早起他便冷着臉對她說道,“與孤一道去向母親請安,讓她老人家看到我們琴瑟和諧。”

慕晚側過身去置若罔聞,如今,看他一眼也惡心。

徐聖昭皺起眉,掰過她香肩:“孤講話你沒有聽見?”

慕晚仍是不理睬。

徐聖昭再一用力,女子肩上柔嫩的肌膚登時紅腫起來。

他與她對視,隻見那張美麗的臉,早已淚流滿面。

徐聖昭心頭莫名地一陣撕扯。

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嫁給孤,你心裡是有多不情願?”

她從未對自己笑過。

連對徐聖延她都笑過。

其實新婚之夜在暗處與她初見,就對她生出些許好感。

當日,在母親那裡與她正式見面,他刻意整理過自己,他極少穿白色錦袍的,以為那是文弱書生的裝扮,會削減他身為武将與藩王的威嚴。

但是,換來的,卻還是她恐懼的眼神,自己與她心目中的良人,相去甚遠。

誠然,她是當今天子青梅竹馬的表妹,曾經滄海,怎麼看得上他這一方池塘?

兵法裡也沒有寫,如何讨一個女子歡喜。

“王爺,你先出去吧,妾身随後就來。”

慕晚終于幽幽地回應。

終歸他是她的夫君。

【5】

太妃痊愈後,一家人相安無事了大半年。

自然這是對于慕晚之外的人而言。

于她來說,這是蒸煮煎熬的大半年。

白天黑夜,徐聖昭與她形影不離。

朝朝暮暮,她要和他扮作恩愛夫妻。

“晚晚,來,多吃一點,這是我們衛國特産的寒水魚。”

“王爺,天冷,要記得添衣。”

“晚晚,你上回彈奏的琵琶甚是好聽,再奏一曲聽聽。”

“王爺,政務軍務縱然要緊,也不可熬夜傷了眼睛。”

……

這都是當着人。

全為了制造伉俪情深的假象,使得太妃安心,傳回帝都那邊,太後與陛下也能放心。

多數時候兩個獨自在房裡,總是他看他的兵書公文,她畫她的水墨丹青。

互不打擾,各不幹涉。

熄了燈歇息,憑他胡作非為,慕晚咬着唇數數,數多少也難以入睡。

哪有良宵苦短?

隻有長夜漫漫。

其實衛國的山水景緻還是不錯的。

平原土地廣袤,綠野千裡。

徐聖昭經常會出去打獵練兵。

有幾次也帶慕晚出去。

教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騎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剛開始共乘一騎,慕晚極是抗拒。

後來他下來幫她牽馬,她才肯坐在馬背上,慢悠悠往前走。

“王妃,你這樣騎馬,是永遠學不會的。”徐聖昭有些哭笑不得。

他索性将缰繩遞還她,上了另一匹馬,與她并駕齊驅。

“衛王,倘若我失足落馬,你也脫不了幹系。”

慕晚皺眉沖他恨恨說道。

說不害怕,是假的。

“你放心,這兩匹馬是一對,無論我這匹走多遠,你那匹都會緊緊跟随,不離不棄。”

徐聖昭不禁憨笑。

慕晚望着他的笑臉,瞬間有些發怔。

原來從“黑面神”嘴裡,也能說出如此動聽的話。

縱然他沒有徐琰那般風姿綽約,也沒有徐聖延那般溫柔解意。

他自有他的一番好處,為人耿直,能保境安民。

等到她慢慢騎得平穩了,徐聖昭便拍馬加速。

“王,王爺——”

原野上,汗血寶馬突然開始馳騁,慕晚猝不及防,吓得失聲尖叫。

徐聖昭的馬跑得有多快,她的馬跑得就有多快。

慕晚還是被馬甩了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徐聖昭也當機立斷躍下馬背,伸出雙臂将她接住。

他抱着她在草地上翻滾幾下方才停穩。

“你,你——”慕晚驚魂未定,此刻又面紅耳赤。

忘記他們本身早已是真正夫妻。

徐聖昭也不知不覺有些臉紅。

“王妃,對不起,剛才是孤太過着急。”

他是把她當成他軍營中的新兵卒子來訓了。

徐聖昭自幼是在軍營裡摸爬滾打長大的。

從他記事開始,他父王就隻喜歡醇酒婦人,對身為嫡子的他并不關心。

漫長歲月,他都和将士們一起度過,導緻他如今不谙世故,不解風情。

“你,你能先放開我麼?”慕晚想世上怎會有這樣可惡的粗人。

“哦,好,好。”徐聖昭這才紅着臉将她放開。

随即站起身來,把手指放到口中,望着遠去的兩匹馬,吹出兩聲悅耳的哨聲。

他遂同她說他從前的事,樁樁件件。

慕晚始知衛王世子自幼過得并不快活,缺失理解與愛,他又怎會推己及人,懂得憐香惜玉,機變轉圜?

……

【6】

終于,衛王又要返回軍營。

小将軍徐聖延自告奮勇獨自前往巡邊,道是兄長新婚燕爾,該留在府中多陪陪嫂嫂。

慕晚頭一次覺得這少年好生讨厭。

又疑惑他兄弟二人關系親近,與衛王刻薄庶弟的傳言極不相符。

莺兒很快打聽來,小将軍生母早亡,他原是太妃膝下養大。

有一同長大的情分在,衛王待這個庶弟原和他人不同。

好在徐聖延的建議,衛王并未采納。

這次倒不是徐聖昭故意要躲着慕晚,實在是相鄰的藩鎮出現了小規模的叛亂。

天子命令衛王前往協助平叛。

臨别之際,徐聖昭給了慕晚一枚令牌。

“王妃,你要記住,這枚令牌可調動我心腹人馬,不到萬不得已,你千萬不要擅自動用。”

慕晚見他說得鄭重,隻覺得好笑,她一個婦道人家,哪裡用得着這個。

*

慕晚那晚做了個怪夢,夢中黑雲将明月遮去了一半。

正值深秋,她醒來坐起,隻覺後心微涼。

頓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第二天就看到徐聖延獨自帶兵回來。

道是衛王徐聖昭陷入叛軍重圍,徐聖延奮力将叛軍剿滅,衛王身中數箭落下懸崖失去蹤迹,大概已經以身殉國。

太妃當即暈厥過去。

府裡頓時亂哄哄忙成一團。

慕晚望着徐聖延,有些難以置信:“你說王爺失去蹤迹?”

不是說衛王徐聖昭号稱橫掃北境,幾無敗績?

她此時已有不足三月的身孕,其實有祈禱過蒼天讓這個總是折磨她的男子戰死沙場,她就此擺脫他,早早升格太妃頤養天年。

但這一天疑似到來,她竟有些猝不及防。

徐聖延眼中有淚,向她跪下陳述:“嫂嫂,是我沒有保護好大哥,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屍骨無存,隻剩一隻戰靴……”

慕晚有那麼一刻想笑。

到底笑不出來。

徐聖昭死便死了,她腹中孩兒未知男女,衛王之位恐怕很快會落到眼前這個溫柔解意的少年手裡。

慕晚告訴自己,她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回徐聖昭,為的隻是自己未來在衛國的前程地位。

“叔叔,屍骨無存的定論為時過早,妾身請您再加派人手,務必将王爺尋回。”

她殷切地将少年望定。

徐聖延眼底略過一抹異色,很快恢複了既往的純良。

“自然,嫂嫂,我心中與您一樣着急,不過,”

他走近她,頭一回,與她離得這樣近,“大哥這回兇多吉少,嫂嫂心裡要有準備,嫂嫂放心,就算大哥有什麼不測,還有聖延在,我會照顧好嫂嫂與您腹中侄兒的。”

不知不覺間,他握住了她柔軟的小手。

慕晚瞪大了眼睛。

驚慌失措地掙開他。

“叔叔自重。”

徐聖延卻深深凝望住她,眼神愈發可怕。

“好,嫂嫂,你的話,我都聽。”

【7】

情勢突變。

徐聖延臨危受命,開始主持衛國一應軍政事務。

他已經向朝廷上書禀明這裡的情況,想必正式敕封他為新任衛王的聖旨很快就會抵達。

自然,這其中會有褒獎“已故”衛王徐聖昭的内容,連太妃似乎都接受了這個事實。

派出去尋找徐聖昭的人馬全部無功而返。

如果不是看着慕晚腹中的孫兒,太妃怕已經承受不住打擊,要追随愛子與地下。

慕晚幾乎寸步不離陪伴婆母。

即使她自己也害喜厲害。

徐聖延差人送來各種名貴藥材與她安胎。

怎麼能安?

連莺兒與燕兒整日裡都歎小姐命運多舛。

熬好的湯藥端來,徐聖延的人一轉身,慕晚便悄悄倒掉。

一應食用都要莺兒燕兒親手煮。

後宅深宮,陰謀算計争權奪利的手段她早司空見慣,更何況徐聖延的真實為人,一日比一日更加凸現。

她與太妃一同起坐,不單是保護太妃,同樣也是保護自己。

他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肆無忌憚。

那是徐聖昭失蹤一個多月的時候,慕晚被太妃差遣去佛寺祈福。

她不想出門去的。

是太妃說夜裡夢到了徐聖昭,非要她去一趟問卦神靈。

拜完佛就胸口發悶。

莺兒扶她到後頭禅房休息。

不多時,轉回來奉茶的,卻是一襲玄色常服打扮的徐聖延。

“王爺。”

模糊間,慕晚将他看成了徐聖昭。

摟住他,隻是嘤嘤抽泣。

這一向的擔驚受怕,患得患失,痛苦絕望皆在淚裡。

她前世欠他多少債,今生要承受這麼多磨纏?

什麼時候,他變成她的主心骨了呢。

從前以為,除了徐琰,心裡再容不下旁的男人。

“晚晚。”鋪天蓋地的吻落在她頸間。

炙熱而霸道。

慕晚這才驚醒,猛然将他推開。

“叔叔?!”

他怎能穿徐聖昭的衣服?

她又驚又怒,護住自己衣襟向後退。

他怎麼進來的?

她要喊叫,又覺得不對,如此一來,醜聞揭發,頭一個承受不住打擊性命不保的就是太妃。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想得到你了。”徐聖延似乎不打算再與她遮掩,他死死盯住她,氣息不勻,“上天何其不公呢,大哥一出生樣樣俱全,你這麼美,也要給他這種野蠻粗人糟踐。”

“所以,王爺遭遇不測,是你……”

慕晚眼中劇震。

其實這個直覺她一直都有,到底不敢輕易說出來,畢竟他們兄弟二人曾經情深似海。

“這不重要了。”徐聖延狡黠一笑,繼續目不轉睛凝望她,“重要的是,晚晚你腹中的孩兒如何保全,這是大哥留在世上唯一骨血。”

慕晚本能将手按在小腹上,不卑不亢擡頭與他對視:“叔叔說過會保護他的。”

“你還叫我叔叔?”徐聖延忽地臉色一變,旋即又是溫柔一笑,“晚晚,我會保護他,前提是因為你,不是因為我那個死鬼大哥。——我還要說得多明白?”

【8】

慕晚一回府就瘋狂洗手。

這雙柔若無骨的手,方才被徐聖延緊握掌中。

下一次是什麼。

她想生下孩子就去死。

怕以聖昭的性子,在九泉之下也放她不過。

況又死不成,孩子成年之前她都要和徐聖延虛與委蛇。

徐聖昭不在,她還要照顧他的母親與孩兒。

隻能強忍着惡心與徐聖延甜言蜜語灌迷湯。

直到那天在走廊發現惶恐不安的徐聖昌。

這個徐聖昭最小的庶弟,隻比徐聖延小一歲,在軍中擔任參将。

“三叔——”

恐怕,這已經是她最後的希望,無論如何也要試他一試。

她房裡有徐聖昭留下的密室。

将徐聖昌拉來,也是費了好一番周折。

“大嫂,你想讓二哥将我碎屍萬段麼?”

徐聖昌飛快躲遠,看也不敢看她。

慕晚道:“三叔,你以為你老老實實,二叔就會放過你麼?他連你大哥都敢害,你算什麼你自己掂量。”

徐聖昌皺眉回應:“大嫂,你也知道我就是個廢物了,望你在二哥面前美言,我妨礙不到你們什麼的。”

“我恨徐聖延,三叔,”慕晚孤注一擲,“你願不願意幫我一個忙,也當幫你自己。自然,你隻能幫我,否則,我轉頭就會告訴你二哥,你也對我有非分之想。”

“你也不是孤身一人,軍中總有忠于衛王的心腹部将,你拿王爺的令牌給他們,自然憑你調遣。”

她始終相信徐聖昭還沒有死。

常言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她讓徐聖昌幫她繼續尋找徐聖昭。

找到了,功德圓滿,撥亂反正。

找不到,她會徐徐圖之,甯願将衛王之位交到庸碌無能的徐聖昌手上,也不要那個陰險狡詐,不顧倫常的徐聖延作威作福。

徐聖昌給她逼得走投無路,别無選擇。

除了衛王的令牌,慕晚還讓他帶走了自己的汗血寶馬。

徐聖昭說過,他的馬和她的馬是一對,無論他那匹走多遠,這匹都會不離不棄。

至于徐聖延這邊,慕晚隻能使出手段迷惑他,為徐聖昌争取時間。

好在徐聖延對她除了握握小手,再也不敢造次。

他的打算是細水長流,一生厮守。

将來衛王妃必定不會是她。

娶個小門小戶的應個景,而他的繼承人,必須出自她腹中。

天下間再沒有比她更高貴的血統了吧。

天子舊愛,國公府嫡女,母系也是世家勳貴。

除了出身,他與她原本就是天生一對。

【9】

聖旨抵達衛王府,已是春暖花開時節。

此時慕晚腹中孩兒已經七個月。

她能明顯感覺到胎動。

有經驗的太醫告訴她,極有可能是位活潑好動的小世子。

聖旨除了敕封徐聖延為衛王,還追封徐聖昭為忠義王,并明谕若是慕晚産下遺腹男嬰,他将作為繼徐聖延之後的新一任衛王,世襲罔替。

慕晚聽到聖旨内容,心中一陣悸動。

或許,這是徐琰身為天子,給她這個曾經傾心相愛的表妹最後的溫柔與呵護。

之後小世子名正言順擁有了護身符。

但有不測,人人都會懷疑到作為王叔的徐聖延頭上。

徐聖延面上卻無任何波瀾。

他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

私下無人,慕晚已經稱他為“阿延。”

她甚至拿出嫁妝,讓他各處打點,疏通人脈,以求能順利繼承王位。

太妃面前,更是一副母慈子孝,叔嫂和睦的大好局面。

徐聖延甚至希望慕晚早日生下侄兒,好與他更加親密,更進一步。

溫柔鄉,英雄冢。

王府許久沒有過宴飲。

這夜為欽差大臣接風,便在禦花園擺下盛宴。

管弦絲竹聲中。

侍女将太妃扶回房中。

徐聖昭同徐聖昌遂帶領人馬破門而入。

迅雷不及掩耳之間,已将徐聖延的人盡數解決。

徐聖延大驚失色。

他第一反應就是一把将旁邊的慕晚提起來。

冰冷的劍刃搭在了她美麗的脖頸上。

“晚晚,你說過,會與我一生厮守。”

他凄絕地望着她精緻的眉眼,猶在自欺欺人,自始自終,難道他不知道這全都是謊言麼?

“放開孤的王妃!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

徐聖昭跳下馬,拔劍出鞘,一步步向他們走近。

慕晚望着眼前這尊“黑面神”。

天殺的,他臉上又多了幾道疤。

本來生的不好看。

“徐聖昭,你還真的命大!”徐聖延望他冷笑,“不過我也不虧了,有心愛的女人與你的小世子為我陪葬。”

“二哥,你住口吧!”未料到,開口的卻是一向懦弱的徐聖昌,“大哥早就識破你陰謀了,連他中箭都是障眼法,他一直隐忍不發,暗中訪查你的黨羽同謀,終于教你原形畢露,直至将你連根拔起,大嫂是好大嫂,她自始自終都忠于大哥,你放過她,或許大哥會對你網開一面。”

什麼?

慕晚猛然看向徐聖昭。

難道,這一切竟是他設下的局嗎?

徐聖昭立即看向慕晚,眼中盡是歉疚:“王妃,不,晚晚,對不起,讓你和母親受盡驚吓!”

慕晚尚未回應。

徐聖延已經惱羞成怒。

忽一眼他瞥到了目瞪口呆的欽差,卻迅速回歸鎮定。

“徐聖昭,你詐死欺君,以為陛下會饒了你麼?我看咱們誰死的很慘。”

徐聖昭沒有被他吓到。

反而從容一笑。

“陛下如今已然收到孤的上書了。況且,你以為你如此欺淩晚晚母子,陛下會坐視不理麼?”

【10】

徐聖延俊美無疇的臉上,終于失去了所有的光澤。

“大哥。”

他慘然一笑,最後喚他一聲。

又含淚凝望慕晚。

“晚晚,其實,我真的傾心于你。”

不是為了她,也不會放松警惕,一子錯,滿盤皆輸。

“叔叔。”

他的劍從她脖子上移開之時,慕晚忍不住叫。

一切來得太快。

她阻止不及。

冰冷的劍刃,就這樣抹了他自己的脖子。

“聖延。”

徐聖昭也猛然撲了過去。

與慕晚一起扶住了曾經真心呵護過的弟弟。

“大哥,對不起。”他握住了徐聖昭的手,“你待我那麼好,我卻肖想你的位置與女人。”

徐聖昭已經無話可說。

情愛令人泥足深陷。

欲望令人不可自拔。

不是沒有察覺過他的嫉妒與野心。

隻不過,他想碰他的晚晚,觸犯到了他的底線。

他一直隐藏在他們身邊。

看晚晚與聖延虛與委蛇。

看聖延的野心一天天膨脹。

一旦他對晚晚有實質性的侵犯,他會立即不顧一切除掉他。

但是聖延沒有。

現在,他又當着晚晚的面自盡!

難說不是又一個陰謀,要給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感情埋下一個永遠的隐患。

要慕晚在心裡永遠為他留一個特殊的位置。

“王爺,救他。”

果然,慕晚握住他手腕,深深哀求。

她對徐聖延向來無情,如今卻頓生憐惜。

徐聖延好像十惡不赦。

又好像不過是一個任性的孩子。

——誰都知道救不過來了。

慕晚在三天後早産。

小世子身量很小,好在還算健康。

“王爺,他的小名,就叫阿延好不好?”

她掙紮着,向徐聖昭微笑開口。

徐聖昭眼底略過一起隐痛。

握住她的小手,寵溺說道:“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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