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詩詞中，什麼叫做白戰體？這個奇怪的詩詞創作手法有什麼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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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戰，顧名思義，是指赤手空拳戰鬥的意思，類似于指武林高手空手奪白刃本事。有人說，這不就是隻讓牛耕田不讓牛吃草嗎？不是不讓牛吃草，是不讓牛吃平時喜歡吃的草。好比吃慣了西餐的人讓你該吃中餐，看看您放下刀叉用筷子表現怎麼樣？

詩中的白戰體，是指不許使用特定的詩料來寫詩， 不使用前人用得俗濫的形容語及代字。蘇東坡在自己的一首詩裡提到過：白戰不許持寸鐵。

蘇轼在元佑六年十一月一日，寫過一首詩《聚星堂雪》。蘇轼在詩的序言裡說，自己和客人在聚星堂喝酒，天降小雪，突然想起來歐陽修作太守時，也曾經和客人作詠雪詩。

歐陽修當時提出來“ 禁體物語，于艱難中特出奇麗”。蘇轼說如今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年，沒有人再做過這件事。我蘇東坡作為門生，雖然水平一般，但是今天的客人可都是高手，于是還采用當年的規則，大家都賦詩一首以作紀念（各賦一篇，以為汝南故事雲）。蘇轼自己的作品如下：

窗前暗響鳴枯葉，龍公試手行初雪。映空先集疑有無，作态斜飛正愁絕。

衆賓起舞風竹亂，老守先醉霜松折。恨無翠袖點橫斜，隻有微燈照明滅。

歸來尚喜更鼓永，晨起不待鈴索掣。未嫌長夜作衣棱，卻怕初陽生眼缬。

欲浮大白追餘賞，幸有回飙驚落屑。模糊桧頂獨多時，曆亂瓦溝裁一瞥。

汝南先賢有故事，醉翁詩話誰續說。當時号令君聽取，白戰不許持寸鐵。

第二句點題：龍公試手行初雪。天上下雪了，後面都是寫的雪，但是不用陳詞濫調。

詩的最後一句有：當時号令君聽取，白戰不許持寸鐵。這就是“白戰體”的由來，赤手空拳的打仗不可持有武器，看來隻有郭靖的降龍十八掌和段譽的六脈神劍可以媲美了。

那麼歐陽修當年是怎麼說的呢？

二、歐陽修禁體物語的故事

歐陽修的《六一詩話》記載了一段故事：

國朝浮圖以詩名于世者九人.......當時有進士許洞者， 因會諸詩僧分題，出一紙約曰:"不得犯此一字。"其字乃山、水、風、雲、竹、石、花、草、雪、霜、星、月、禽、鳥之類，于是諸僧皆閣筆。

這段故事說的是當時有九位侍僧，是當年的網紅，個個作詩很牛。可是有一個進士不服氣，邀請他們作詩，但是提了一個條件，說詩中不可以有這些字：山、水、風、雲、竹、石、花、草、雪、霜、星、月、禽、鳥之類。于是，衆僧人都歇菜了。

苕溪漁隐（南宋胡仔）在自己的《苕溪漁隐叢話》中記載了歐陽修的故事：

“六一居士守汝陰日，因雪會客賦詩，詩中玉、月、梨、梅、練、絮、白、舞、鵝、鶴、銀等事，皆請勿用。

六一居士歐陽修當年在汝陰作官，汝陰古代屬汝南郡，所以蘇轼說“以為汝南故事雲”。歐陽修有一次于“雪中約客作詩”， 他提出： “玉、月、梨、梅、練、絮、白、舞、鵝、鶴、銀等字皆請勿用”， 不許用經常用來描寫”雪“的詞語進行創作。

這就是上文蘇轼作《聚星堂雪》的背景。目的是為了排詠體物詩中的陳詞濫調。他們所禁用的字眼，正是自古以來詠雪詩的常用比喻。例如下面這些詩中的比喻：

不見楊柳春，徒見桂枝白。[南北朝] 吳均；落梅飛四注,翻霙舞三襲。[南北朝]梁簡文帝 ；散葩似浮玉,飛英若總素。[南北朝]任昉；盡日隋堤絮，經冬越嶺梅。[唐] 許渾；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唐] 岑參；地平鋪作月，天迥撒成花。[唐] 盧延讓。

三、歐陽修的《詠雪》詩

我們看看歐陽修《詠雪》是怎樣避開：”玉、月、梨、梅、練、絮、白、舞、鵝、鶴、銀等字“的：

新陽力微初破萼，客陰用壯猶相薄。朝寒棱棱風莫犯，莫雪緌緌止還作。

驅馳風雲初慘淡，炫晃山川漸開廓。光芒可愛初日照，潤澤終為和氣爍。

美人高堂晨起驚，幽士虛窗靜聞落。酒垆成徑集缾罂，獵騎尋蹤得狐貉。

龍蛇掃處斷複續，猊虎團成呀且攫。共貪終歲飽麰麥，豈恤空林饑鳥雀。

沙墀朝賀迷象笏，桑野行歌沒荒屩。乃知一雪萬人喜，顧我不飲胡為樂。

坐看天地絕氛埃，使我胸襟如洗瀹。脫遺前言笑塵雜，搜索萬象窺冥漠。

颍雖陋邦文士衆，巨筆人人把矛槊。自非我為發其端，凍口何由開一噱。

歐陽修避開了“絮、白、舞、鵝、鶴”等這些字，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比喻，其中有一句“沙墀朝賀迷象笏”，象笏是象牙制的手闆，用來形容白雪，不知道前人是否用過，至少不是“玉、月”等用爛了的詞語。

記載了這一段故事的苕溪漁隐說”自二公賦詩之後，未有繼之者，豈非難措筆乎？”自從歐陽修和蘇轼以後，沒有繼續這樣賦詩的人了，難道不是難以下筆嗎？

結語

白戰體，是一種禁體詩，是為了避免模仿前人作品，要求詩人有所創新開拓的一種實踐。不過我不太喜歡歐蘇的這兩首詩，您覺得這兩首怎麼樣？

苕溪漁隐評價”豈非難措筆乎？”老街味道說，當然了，真得難以下筆。這和詠雪不說”雪“字完全不一樣，歐陽修和蘇轼的這兩首詠雪詩都有”雪“字，一首詠雪詩僅僅避開某一個字很容易，但是避開這麼多形容這個物體的詞語就難了。

歡迎詩友們試試。

@老街味道

老街詩詞閑話149-顧太清喝火令出律嗎？詩韻與詞韻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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