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孩子搞崩潰了

文/晏淩羊

01

幾年了，逗号一直狂買文具、玩具、零食，每周末都從他爸家帶回來一堆不值錢但同質化嚴重的小物件，導緻家裡這些東西越囤越多。上周我幫她收拾房間，氣到鼻子都歪了。我都看到了些什麼呢？我随便列個清單：直尺、三角尺、量角器等十幾套，合計54件；畫筆，包含水彩筆、馬克筆、蠟筆等，223支；鉛筆、圓珠筆、各種學習用筆連同筆芯合計146支；各種哈利波特貼紙、羽生結弦貼紙、蘿莉貼紙、動物貼紙、國風貼紙等等，一大抽屜，合計68張；橡皮擦，34個；鉛筆刀，21個；文具盒8個；空白或隻寫了一頁的作文本、作業本26本；起泡膠、彩泥，合計23盒。各式筆記本、手賬本37本，每本她隻寫了第一頁，有的隻寫了一個字。我問她：“為啥隻寫了一個字？東西是可以拿來這樣浪費的嗎？”她回答我：“那我下次寫兩個字。”與此相反的是，她的試卷18張，幾乎都是B或B ，拿A的很少……她真正用實力演繹了啥叫“差生文具多”。她這些小東西太多以後，房間就很亂，東西囤越多她就越懶得找，就隻想買新的……惡性循環。我真的覺得這種浪費，是對錢、對物、對自己的三重不尊重。這不是一個“人”對生活應該有的态度。浪費行為，任何時候都是可恥的。這背後，站着一個“要啥給買啥”的爹和一個忙着搬磚就疏于管她學習的媽。我一直在反省自己的問題，而且今年真的有刻意放慢節奏了。但這種“按下葫蘆浮起瓢”的無力感，還是如影随行。但她爹，我不知道咋回事，溝通了幾次還是沒用。

畢竟，相比扔下手機用心陪伴孩子玩遊戲或學習，通過花點小錢的方式快速滿足孩子，投入小、起效快且不用承擔幫孩子收拾東西或不滿足孩子而被孩子記恨的後果。

孩子她爸無節制給她買東西的做法，造成她對所有到手之物毫不珍惜，且開始出現“購物狂”傾向。

任何物品到她手裡，她興奮不過三秒，她的目光永遠放在那些沒有買進來的東西上，永不滿足。我感覺她本身是享受不到購物和擁有的樂趣的，而且這種狀況越來越明顯。

我建議她爸把這些錢存到逗号賬戶裡，哪怕十塊二十塊地存，也好過現在這樣。但是，他改進兩天後，又回複到了舊模式。我隻能倒吸一口氣，然後告訴自己：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因為如果你死了，孩子扔給他管，可能真會養廢了。

02

從心理角度，逗号愛囤那麼多東西，我覺得有三個原因：第一、可能是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都會有的囤積癖。我記得我上小學時某個階段也特别喜歡囤糖紙，隻是那時候家裡沒錢，所以我都是去大街上撿别人吃了糖以後丢掉的塑料糖紙。

撿回來後，用繩子紮成蝴蝶結狀，再連成一串串，把房間裝飾起來——現在想來，真是醜得要死，但當時樂在其中。所以，我将心比心……把自己拉回到小時候，試圖理解逗号現在某些在我看來很煩人的囤積行為。這點怎麼破？靜靜等這個年齡段過去。第二、“差生文具多”效應。在别的地方很難獲取到自信和其他同學的關注，就通過買文具、玩具、零食的方式，去同學面前炫耀、刷存在感。對大人來說很稀松平常甚至沒必要的東西，對她來說可能很重要、很值得炫。怎麼破？放下一部分工作，回家雞她，讓她在同學面前建立别的自信，而不是隻有“文具自信”。第三、父愛匮乏感太多。她不到一歲，我跟她爸就離了，她就每周末見爸爸幾個小時。她爸也沒花太多心思陪她（至少沒我上心），就用“買買買”的方式表達愛。就像剛剛一個網友說的，她也知道買到的隻是東西，不是愛，但那是“爸爸對她好”的标志。

如果爸爸也不給買，那她可能會感覺最後一點“獲得父愛”的渠道都沒有了。我不給她買東西，有時候還劈頭蓋臉批評她，但她也能确認我是愛她的。

被我罵完，她還很自信地說“你能忍住一天不抱我嗎，你忍不住的”。

對她爸，她就沒這種自信，所以，讓她爸給她買東西就是她的“愛的試探”。怎麼破？我又沒辦法要求她爸換一種方式去陪伴她（要求了也做不到）……那就算了吧。

回頭我在征求她意見的前提下，把多餘的玩具、文具整理一下，扔出去、送出去。哎，我是過夠了苦日子出來的人，而且從小在農村長大，對自然還是很有感情。

我是真心覺得這樣浪費物品，是對錢、對物、對自己、對大自然的“大不敬”。這樣真的不好。

03

你們知道嗎？逗号兩三歲的時候，能把自己的玩具收拾得井井有條。取用完了，全部可以物歸原位。

那時候，她也不會胡亂丢垃圾，不僅自己制造的垃圾能妥帖歸位，還能幫助大人丢垃圾。你帶她出去旅遊，她的配合度很高，各種省心。我那時候看到小學生父母吐槽自己家孩子不講衛生、亂丢垃圾、東西亂扔，心想：可能是大人引導不力的問題。你給孩子制定好規則，孩子自然會執行。我這孩子兩三歲就懂這些道理了，你們那都八九歲的小學生了還不懂，肯定是家長引導不力。我那時候還真的暗戳戳在八九歲孩子的家長面前産生這種育兒優越感來着………但是，幾年過去了，我被打臉了啊，而且打得啪啪響，打得臉都腫成豬頭。我的孩子到了八九歲以後，紙巾、果皮、糖紙皮到處扔……不，是到處塞，塞在你想都想不到的地方，幾乎是見到縫隙、見到洞就塞。越是不容易清潔和發現的地方，她塞得越起勁。她不愛刷牙（老是謊稱自己已經刷了）或是胡亂刷一下、洗臉隻洗腮、不喜歡洗頭、指甲縫裡好多髒東西。

有時候洗完澡，頭發、身上還有泡沫，内褲、襪子脫下來以後幾乎可以擰成一根粗繩子……

房間裡亂成豬窩，家裡到處都是寫了一兩個字的紙片。

你說她兩句，她就尖叫着反抗。讓她幫忙拖一下地，她拖完以後把拖把留在原地。你每天都在跟她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無限循環。

周末要帶她出去玩，你們九點半起床，可到了下午三點還在為“今天到底去哪裡玩”吵架，無法統一思想。我的育兒優越感已經完全沒有了。上了小學以後的孩子，就是煩人的狗，不，狗都比它們乖一些。

把IPAD給孩子，不再監督，她就有各種辦法解除限制，玩遊戲玩到天昏地暗。人肉監督着，你就啥也幹不了，她還會用各種理由（比如，學校布置的作業綁定了家長作業）把你手機拿走.......之前還有網友留言說，如果逗号被封印在她爸家，我會不會很想？啊，老母親告訴你，封一兩個星期的，她爸把她拿走，我完全沒事，隻會感覺很嗨很自在。最好也能讓她爸嘗嘗帶九歲孩子的滋味，省得老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八九歲的孩子，人厭狗嫌。跟過了新鮮感的中年夫妻見到彼此，也差不多。中年人會成天想跟老公、老婆黏一塊嗎？很少的。不養孩子不知道，“七歲八歲狗都嫌，九歲還有大半年”以及“愛到三歲恨到老”這種俗語，描述的就是父母的切膚之煩。

我現在真的沒法跟沒生過孩子的人講清楚生個孩子到底會多出來多少事兒，也沒法給兩歲齡孩子的父母講六歲齡的孩子有時候有多煩，就像我暫時也理解不了青春期孩子的叛逆一樣………就拿收玩具這事兒來說，我女兒兩歲多時也會自己收玩具，保持家裡整潔。到了六七歲，我隻能搖頭歎氣：唉，算了。孩子上幼兒園時，我沒法理解小學家長為啥輔導個作業都能被氣到中風，我覺得将來我一定會比他們做得好。他們生氣，一定是方法不對、耐心不足，結果………我現在隻想感慨一句“不信擡頭看，蒼天繞過誰”。

04

我覺得，别的事我們可以通過觀察、總結發現其内在規律，但育兒這事兒還是“絕知此事要躬行”。也許這世界上确實有些孩子天賦異禀，不需要父母怎麼操心，可問題是：絕大多數孩子都是普通孩子。而我們也隻是普通父母，沒有三頭六臂。理論隻停留在紙面上的時候，真的很美好。可真到了落實的時候，你才會明白：接受自己和孩子都很普通，接受育兒過程中一直伴随你的失控感，也很重要。

寫育兒理論，三分鐘。實踐育兒，一輩子，比組裝車還難，因為組成孩子的零件，每一個都不一樣。

現在，網上有一堆沒生養過孩子的，教育别人該怎麼生養孩子；一堆沒創過業的，指導别人該怎麼避開創業雷區；一堆沒做過營銷的，上台給别人講應該如何做營銷......

育兒失敗、創業失敗、營銷失敗的人講育兒、創業、營銷等話題，我願意去聽；但沒有過這些經曆的人講這些，就當TA是“紙上談兵”吧。“紙上談兵”當然是可以的，任何人都有這個資格，何況我們接觸到的所有理論都是“紙上談兵”得來的，但我還是認為：“絕知此事要躬行”。有過實踐經曆的人說的話，會讓我覺得更可信。

以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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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晏淩羊，80後，情感專欄作者，新女性主義作者，中國作協會員。著有暢銷書《那些讓你痛苦的，終有一天你會笑着說出來》《願你放得下過往，配得起将來》《願你有征途，也有退路》《我離婚了》《有你的江湖不寂寞——金庸武俠小說的另類解讀》以及兒童繪本《媽媽家，爸爸家》。擁有13年金融從業（管理）經驗，現為廣州某文化信息咨詢公司創始人、某文化傳媒公司聯合創始人。出生于雲南麗江，現居廣州。歡迎關注晏淩羊 微博：晏淩羊~

PS：圖片來源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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