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更名公示，招來了頗多的議論。

這則更名公示，出自南京市交通運輸局之手。公示說：“我市自1968年南京長江大橋通車以來，已陸續建成六條道路過江通道，包括橋梁四座，隧道兩條，另有多條道路過江通道在建。已建成的跨江橋梁二橋、三橋、四橋均未正式申報命名，該使用名存在方位、次序的紊亂，且缺乏指位性、文化性及地域特色……為更好地增強過江通道的指位功能，傳承南京曆史文化與地域特色，我局組織編制了《長江（南京段）過江通道及銜接道路命名規劃研究》，對南京長江過江通道命名進行統一規劃，并對已建成的過江通道進行提出更名方案。”

此番更名涉及的過江橋梁和隧道分别為南京長江二橋、南京長江三橋、南京長江四橋和南京揚子江隧道、南京長江隧道。依據方案，南京長江第二大橋拟更名為八卦洲長江公路大橋，南京長江第三大橋拟更名為大勝關長江公路大橋、南京長江第四大橋拟更名為栖霞山長江公路大橋，南京揚子江隧道拟更名為定淮門長江隧道，南京長江隧道拟更名為應天大街長江隧道。

為什麼要改名？更名依據從何而來？南京官方的解釋，原有的名稱次序紊亂且缺乏指位性。譬如說，南京長江二橋在南京長江大橋的下遊，按理南京長江三橋應該在南京長江二橋的下遊，偏偏南京長江三橋在南京長江大橋的上遊，南京長江四橋又在南京長江二橋的下遊。此番更名則借鑒了國内外有關大橋取名的經驗和特點，充分考慮到地域和大橋本身的特征——“像把二橋更名為八卦洲除考慮準确的地名指向外，本身是古地名，而且二橋穿洲而過，還在洲上落地；三橋所用的大勝關同樣是古地名，且附近已有大勝關大橋和大勝關鐵路橋，取名大勝關長江公路橋更利于區域用名統一，方便辨識”；兩條過江隧道的名字也嚴格遵循了地名的使用規範。“以區域地名中的就大不就小來命名。江北相對于主城是小，所以就将和長江隧道連接的應天大街、和揚子江隧道相接的定淮門作為了新名中的關鍵字。”

公示引來了全國性的“圍觀”，反對者有之，支持者有之，意見紛纭，吵得熱鬧。這是一個“人人都有麥克風，人人都是通訊社”的時代，正常不過。然則究竟怎麼看此番南京對長江過江通道的更名？此舉是耶非耶？個人之見，以經濟學眼光視之，這個可以有。

不言而喻，大橋和隧道乃是重大的交通基礎設施，其之命名，一般而言，首要的是凸顯其指位功能，向外傳達其地理位置的信息，讓人們易于辨識方位，方便通行。什麼“曆史文化與特色”雲雲，不過是外在的附麗罷了，不是要優先考量的。因此，一個能夠清晰傳達大橋和隧道地理位置信息的名稱是遠為優勝的，因為它降低了社會的訊息費用。

以此番拟改名的5座南京長江橋隧為例罷。假設一個外地人，對南京的地理狀況一無所知，單看南京長江二橋、南京長江三橋、南京長江四橋和南京揚子江隧道、南京長江隧道的名稱，能獲知什麼信息呢？什麼也沒有！但是，看到“八卦洲長江公路大橋”、“大勝關長江公路大橋”、“栖霞山長江公路大橋”、“定淮門長江隧道”、“應天大街長江隧道”這5個名字，即便從未到過南京，望名生義，也大抵知道，這座橋穿過八卦洲，這座橋是在大勝關附近，那座橋離栖霞山不遠了，這座隧道通向定淮門，那座隧道連接着應天大街。

由此可以清楚地看到，将南京長江第二大橋更名為八卦洲長江公路大橋，南京長江第三大橋更名為大勝關長江公路大橋、南京長江第四大橋更名為栖霞山長江公路大橋，南京揚子江隧道更名為定淮門長江隧道，南京長江隧道更名為應天大街長江隧道，可取，因為這一更名降低了訊息費用；如果是反過來，将八卦洲長江公路大橋更名為南京長江第二大橋，大勝關長江公路大橋更名為南京長江第三大橋，栖霞山長江公路大橋更名為南京長江第四大橋，定淮門長江隧道更名為南京揚子江隧道，應天大街長江隧道更名為南京長江隧道，則不可取，因為改名反而提升了社會的訊息費用。至于有人認為大橋強調“公路”顯得啰嗦，沒有必要，則去之亦可也，因為這是無關緊要細節而已。

從訊息費用的角度看，此次更名公示引發争議，對南京主管部門而言，亦是求之唯恐不得的好事。因為争議越大，傳播則越廣，關注的人們也越多，5座長江橋隧即将更名以及将改名後的新名稱之類的信息将傳達到更多的人。這實在是一個極好的免費廣告了。其之本質，也是降低了訊息費用。

沒有疑問，一如以往的慣常做法，南京5座長江橋隧更名之後，在最初的過渡期内，新舊名稱将會共同出現在指示路牌上，給出行的人們以指引。而裝載在汽車或者手機内的電子導航地圖，也會及時地加以提醒……諸如此類不一而足。這也是為了降低訊息費用。

20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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