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子：給孫子孫女起名記

蠻子

01

臘月中旬，北京傳來喜訊：兒媳分娩了，生了個龍鳳胎。正在上班的我，頓時欣喜若狂，立即在家庭微信群裡官宣，還發了個大大的紅包。

今年遇到疫情防控，政府倡議，非必要不出門，就地過年。我想孫子孫女剛出生，去看看，理屬“必要”吧，便給單位請了假，在遵守防控政策情況下逆行赴京。許多朋友詢問我，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驕傲地說有男有女，大家表情和聲音幾乎相同，先是驚訝，然後是誇贊和祝賀！還有的朋友更進一步，問孫子孫女起了啥名字，我笑着回答，還沒起好。

02

其實，關于起名，不是沒行動，中間還有一段小波折呢！

約去年十月左右，兒子給我來電話，說媳婦懷的是雙胞胎，讓我給孩子提前取個名，我當然欣然受命了。

取名學問很多，我知之甚少，便求助度娘，查閱史料，翻閱字典。時下流行借助《詩經》和《楚辭》取名，有典故，有寓意，有内涵，我便朝這個方向尋找。

《楚辭．九章．懷沙》中有“懷瑾握瑜”，“瑾、瑜”，皆為美玉，比喻具有高尚的品德和卓越的才能。我便推薦用“懷瑾、懷瑜”做孩子名字，不管生下來是倆男倆女，還是一男一女都适合。兒子收到後認為“瑾、瑜”這兩個字有文化底蘊、又内涵豐富，可以用，但覺得“懷”字顯得古樸了一些，再說，“懷”與“壞”同音，不容易區分，建議我更換個字。我覺得兒子說得有道理，琢磨一陣後，又推薦了“若瑾、若瑜”，“若”是好像的意思，象征孩子有美玉的品質和才能，我很喜歡這個名字，也很為自己的調整而洋洋得意。我認識一位書法家，一次聚會時，我提前給他打招呼，說我兒子生下雙胞胎後，讓他給我寫“懷瑾握瑜”四個大字，我裝裱後送給兒子挂在家裡。直到前陣子我問兒子，那個名字能否确定時，兒子說再考慮考慮，我才沒讓書法家寫。

這次在北京看到孩子，兒子兒媳他們給孩子先叫大寶、小寶，過了兩天，又分别叫樂寶、甜寶，我覺得乳名叫啥都行，順口、親切就好，便沒在意。我問兒子，孩子的大名該确定了吧？兒子卻支支吾吾說，還沒有。我說，“若瑾若瑜”多好呀，趕快确定下來。他才說，“若瑜”容易與“大智若愚”的“若愚”混淆，孩子以後上學時，會被别的孩子用來開玩笑。他說他的名字叫“董楠”，容易讀成“東南”，當年上地理課時，老師講到東南方位，同學們就朝他笑。他甚至還危言聳聽地說，名字起不好，容易讓孩子們誤讀，說嚴重點還可能給孩子幼小的心靈造成傷害！

我聽後一時語塞，真是不可思議！孩童之間的諧音與玩笑都影響起名！即便是與“大智若愚”同音，那也是多好的寓意呀！我有點生氣，說你們願意叫啥叫啥吧！我再不管。

03

說不管是氣話。這一對寶貝來到我們家，是全家的期望和幸福。

與同齡人比起來，我兒子兒媳生育晚了一點。兩人都在北京打拼，想先站住腳再生孩子。

可大人們着急呀，眼看着周圍的同學同事們當了爺爺奶奶，我們心急，因此每次通話都是督促，後來我發現孩子都不主動給我們打電話了。

如果我們還理解大城市整體結婚遲、生育晚的話，我的父母親就不一樣了。我每周回家還要對付父母親的催促。母親說：“我看見樓下别人的小孩就羨慕，我娃啥時候生呀？”我說:“娃知道，你放心。”母親不放心，多次說:“光打電話不行，你們去，讓娃趕緊生！看我還能等到這個孫子嗎？”我也常常無奈，隻是打着哈哈。直到母親得知兒媳懷孕後，才不再唠叨這些話。

元旦前，母親叫我開車帶她去市場，我以為她想去逛逛，勸她太冷别出去了，她卻堅持要去。我與妹妹把母親扶上車開到市場，在母親的指引下來到一個攤位前，這是賣布匹、絲棉的攤位。原來母親早就踩好點，要給快出生的孫子孫女買布做被褥。農村講究新生兒要蓋五毒被避邪，母親還沿襲這些老規矩。那天天很冷，85歲的老母親腿腳不便，她扶着櫃台與售貨員讨論着做被褥的尺寸與用料，在外足足站了一個多小時，我又是心疼又是感動。後來妹妹給我講，買回布料後，母親顧不上吃飯，顧不上睡覺，親自踏縫紉機，親自縫制，三天就把給兩個孫子的被褥全部搞定。一不做二不休，母親随後還把我女兒、幾個外甥女生孩子要用的被褥都準備好了。

我得到兒媳生了龍鳳胎的喜訊時，馬上打電話給父母親，想第一時間把好消息告訴他們。無奈，父母家的電話總是無人接聽。我便讓妹妹親自去給父母報喜。聽妹妹說，父母是去樓下曬太陽了，他們聽說後先是質疑自己是否聽清楚了，然後高興得合不攏嘴，快90歲的父親快步跑到家中祖先牌位前，敬香、磕頭、作揖…...

04

心裡不高興，但也沒法發作。尋思幾天後，我忽然想明白一些問題。孩子叫啥名字與親不親沒有一點關系，也與孩子的前途命運沒一點關系，許多大人物不是還用“一、二”或者“大、小”起名字嘛！不論是父母還是爺爺奶奶，給孩子起名字都是寄予一個美好的期望，或是基于一個偶然的思緒和機緣。就像我當年給我的兩個孩子起名一樣，用諧音随意取了兩個字，我們的父母哪裡還幹涉呀！我們說叫啥父母就叫啥，無論叫啥，父母對兩個孩子不僅寵愛有加，現在對他們的下一代也還在操心牽挂着。

想起過去看過的一篇文章，父母要适時遠離孩子的生活，孩子才可以獨立。我又何必為了孫子孫女的名字與兒子鬧别扭呢！

記得離開運城去北京前，我先去河之東文學論壇領取了“十佳作者證書”，梁孟華主編和韻荷老師聽說我兒子生了龍鳳胎，給我命題作文——寫寫孫子孫女，本來春節假期就該完成的，就是因為糾結孫子孫女的名字，沒有落筆。這不，就把給孫子孫女取名的故事講給大夥聽，算完成任務。

現在我釋然了。無論孫子孫女取名叫啥，都是我的心肝寶貝，“懷瑾握瑜，心若芷萱”！願兩個寶貝能力像美玉一樣無瑕，内心像香草一樣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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