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文章來源于曾奇峰心理工作室 ,作者蘇金剛
女孩小雲來找我,說希望通過咨詢成長,讓我幫她變成一個内心不渴望真愛,可以在關系裡逢場作戲,進退自如的人。
理由是她談了一場失敗的戀愛,失戀讓她痛不欲生。對她來說,深愛=傷害。要避免不再受傷,就要隔絕愛。
在她的咨詢目的裡,起碼看見了兩個情感線索。一是她極度需要關系,二是她懼怕深度關系。要關系但不要愛。因為痛過,所以拒絕。
想起一句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話乍一聽,像創傷後的應激反應,還該給幾分同情的。
但作為有福爾摩斯精神的我,不得不提出幾個疑問:
1.為什麼是你被咬?
2.真的是蛇嗎?
3.是什麼獲益,讓你用十年抵一朝?
對于第一點,我想每個受傷的人,都應該問一下自己,為什麼自己會受傷?這不是要絕對的内歸因,而是保留對自己的好奇心。試圖追溯,探究一下自己的受傷。
曾奇峰老師說隻要有防禦就不會有創傷,隻要自我還在那裡,就不會有創傷。
如果你是一個自我功能還良好的人,那麼這時候的傷害,就不排除有自己想要主動擁抱的嫌疑。
你需要那個疼痛
當我聽小雲談起9歲那年,父母離婚,媽媽離開家的時候連告别都沒有,頭也不回的就走了的場景時,我并沒有太多意外。
原本最信任,也唯一可以信任的媽媽,突然離去,可想而知那是怎樣的恐慌和痛苦。
在這份最初的依戀關系裡受了傷,就形成了一個原始信念:愛的結果是傷痛。或者說,愛和疼痛緊密相連。
這樣的信念會成為烙印一樣的存在,在之後的親密關系裡重複。她意識層面渴望美好的親密關系,不被抛棄的,安全的。
但潛意識裡,她其實渴望一次又一次去體驗那個疼痛之愛,被所愛之人抛棄,傷害的疼痛。
因為當一個人由于各種原因突然失去了所愛之人後,ta是依然可能永久保存并再次擁有所愛之人經驗中的重要部分的。從而使得喪失的巨大痛苦,變得令人能夠忍受。
就像一遍一遍地感受媽媽頭也不回地抛棄自己的場景,因為在那個場景裡,她和媽媽以傷害的愛連接着。
再體會到失戀,被愛人傷害的感覺,正是她所熟悉的親密模型,傷害的愛。
在這段受傷害的關系中,小雲真的是在愛麼?愛的到底是什麼?
如果愛上的是疼痛,那麼蚯蚓也會被改造成咬人的毒蛇。
如果愛上的是疼痛,那麼也就沒興趣去愛真實的一個人。
分離後的痛當然是必然存在的,但那個痛的程度卻是在她想象上不斷加碼的。不斷的自我催眠分離後的那個痛苦萬分。
于是即便再相愛,也要讓愛變成恐懼,再用恐懼去隔離關系。最後分離的結果也就得以呈現。獲得了可以正大光明不再愛的通行證
有的人是不“敢”再愛了,有的人是不“要”再愛了。
看似前者是恐懼,實則是自我的需要。後者看似是欲望,實則才是真的恐懼。恐懼失控,恐懼想象的破滅。
我的一個男性來訪和我說他過年又被家人催婚,但他已鐵了心做不婚主義者。
——我不想結婚了,因為我再也遇不到像她那樣的姑娘了,我不會再愛上除她以外的任何人了。
他的聲音輕飄飄地流出來,心灰意冷的笃定。
——你怎麼這麼确定?
——對,我知道是這樣的。
——你斷了所有後路啊?屏蔽了一切可能性。
——沒人能再帶給我那樣的愛情的感覺的。沒人。
他低垂着眼睑,無比堅定的語氣好像把自己和整個世界都隔絕開了。以那樣的一個,不容反駁的,拒絕的姿勢。像一個被封存在玻璃罩裡的人。孤獨落寞又難以靠近。他的愛情,貌似絢爛又壯烈。
在明知道不久會産生異地分離的現實情況下,他還是無可自拔地愛上了她。就像我們攔不住一個決意赴死的少年一般。
于是他對她展開瘋狂的追求,忘乎所以地傾倒着他的熱烈,舔狗一樣拜倒在她的腳下任由她謾罵一小時,也滿懷樂意。
這段僅維持了幾個月的短促戀情,讓他充滿前所未有的體驗,激情,新奇。
但即便如此,結果依然改變不了她執意要出國的事實。她隻是不冷不熱地丢下一句話:我并沒有覺得很愛你。
人一走,關系便斷了。他陷入到無盡的絕望中。她的輕視比起對他的傷害,似乎更像一個魔咒,讓他無法忘懷。
我們的無意識總是比我們想象中要更加精打細算。它早已為了配合這出壯烈赴死的英雄戲,指引他找到了這段明擺着不會有結果的戀情。
這樣的熱烈,噴發式的厚重情感,隻能宣洩在短暫的關系中。而長久的關系裡,必然充滿着雙方人格深度的暴露和交合。
這樣的交合過程,會不斷彰顯出彼此的困難,風花雪月的幻夢必将破滅。
對他來說,要保持愛情的美好幻想,對關系的完美幻想,最好的辦法,便是不再去愛。保留着這段夭折的戀情的感覺,哪怕是痛的,也是美的。
愛情的感覺很美好,他讓人飽嘗親密關系的融合之美。但這樣二元的關系,要走向婚姻,是需要雙方能在現實世界中,綁定在共同的目标之上的。
在這個基礎上,雙方都有能力獲得相應的社會身份,體現個人價值,通過符号性的規則,走向關系穩定發展的婚姻中去的。
而這部分的穩定,則可以固定二元關系中不穩定的情感部分。愛情中幻想的完美部分,在破滅後才能得以被轉化,被涵容。
一個人若隻能停留在濃烈的愛情感覺中,而無法産生實際的行動,推動發展。那麼這個愛也隻能停留在幻想層面,而無法落地。
控制感比獲得感更讓人安心
前面我問的第三個問題是,是什麼獲益,讓你用一朝抵十年?
一個人用一次的傷害,就切斷了未來所有的可能性。這麼不劃算的買賣,如果對他沒有好處,他又如何堅持的了?
對很多人來說,能控制結局,比享受結局安心得多了。
用一次疼痛,拿到了受害者的資格證。這個位置妥妥地穩定着你。更加可以大張旗鼓地實施你的各種控制了。
通過不進入關系,是保持對這個關系的最穩定的控制。
因為一旦進入關系,就會面臨不知道什麼樣的變化,她無法面對親密關系中的不确定性,人是複雜多變的,那麼關系就可能會失控。
與其進入之後面對變動所帶來的挫敗或無力感,不如直接選擇不進入。那麼這個結果也就可以在自己的控制範圍内了。
一個人格足夠成熟的人,是能把生活中的很多不确定性确定下來的,能夠掌控自己的生活,在生活中找到一種勝任感。
人依賴于與和他人的關系。我們想要在他人的世界裡是重要的,我們也想感到他人的出現在我們的世界中是重要的。
當我們能夠獨自站立時并且從自己的内部尋求力量時,我們與他人的關系是基于我們的完整,而不是我們的缺失。所以恐懼使我們不敢直面真實。
即便我們需要親密關系,也不敢放任去投入,為了繞開那個恐懼,我們選擇放棄自己的需要。包裹起自己,以求自保。
就像厭食症的病人,用拒絕食物來抵抗自己對愛的需要。通過無限降低自己的請求來削減自己的欲望。在你的想象中,這樣自己就可以無欲則剛了。
然而,這是多麼無力的選擇。
你在對誰忠誠?
或許這樣無限度地降低自己在關系中獲得的享樂的可能性,主動去承擔受虐受苦,可以讓你在精神上成為英雄。
每個人,人手一個自己的劇本,真的是掙紮有時,英雄有時。
曾奇峰老師說:任何心理創傷,都必須有所謂受害者的“配合”,才能夠完成。
舉個簡單的例子,如果有人用中國話罵你,你會覺得受到傷害,但是如果他用你不懂的俄語辱罵你,你可能完全一點感覺也沒有,傷害就無從談起了。
所以, 受到愛的傷害不想再愛的人,隻要能夠理解到傷害ta的人不是别人,而是ta自己,ta才能夠重燃愛火。
不管你是不敢,還是不要,不願走向其他的深度關系,就是在忠誠于父母。而沒有對自己忠誠。
重新踏上你的英雄之旅,這次的旅程,從忠誠于自己的内心開始。看見你恐懼中藏着的渴望,堅硬裡飽含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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