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曆史上最震撼人心的一次救援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8-16 17:12:43

曆史上最震撼人心的一次救援(三名救援者隕于漳河)1

孫曉森與武海義遇難處,白水區“沸騰線”是水域救援難點之一。 (南方周末記者 高伊琛/圖)

“他做的這些事情(指當救援隊員),我之前一點都不知道。”2021年12月7日傍晚,王保平扒着一份炒面,聲音戛然而止,淚水湧上眼眶。

這是近一個星期來,他第一次坐下來,踏踏實實吃頓整飯。這個51歲的男人過去幾天裡強打精神,奔波于河北省邯鄲市數個縣城,尋找一個個救援隊員和圍觀群衆,試圖拼湊外甥離世前最後的場景。

22歲的臨漳縣藍天救援隊員孫曉森執行水域任務後,折返救人,犧牲于漳河中。他去年退伍歸來,年後即将結婚。在同一個搜救任務中,來自周邊縣城的另外兩名救援隊員:46歲的大名縣梁振鋒,和45歲的廣平縣武海義,也先後犧牲。

9天内,邯鄲市發生了兩起救援隊員溺亡事故,3名犧牲者來自3支藍天救援隊。藍天救援隊屬民間公益緊急救援機構,官網顯示,目前已在全國31個省份成立品牌授權的救援隊,各地區管理、運營并不統一,人員、财務、裝備等均獨立負責。

事發後,南方周末記者走訪該市大名縣、魏縣、臨漳縣等地,意圖還原這兩起事故裡,那些不能被忽視的遇難細節。

母親最心碎的細節

12月1日,冬日漳河裡,載着4名藍天救援隊隊員的紅色橡皮艇,突然傾覆。

魏縣當地村民李發俊恰巧在現場目睹了全過程,在抖音發了視頻。“剛在那兒沒五分鐘,第一個船就出事了。”

孫家人同樣是在抖音上找到他的。12月5日,李發俊帶着孫家人回到現場。出事當天,李發俊朝堤下走,孫曉森乘坐的是另一艘白色橡皮艇,已靠岸,人正往壩上走,兩人擦肩而過。

“船翻了,船翻了。”李發俊聽到周邊很多人在大喊。4人落水之處,是一處滾水壩。那是一種高度較低的攔水建築物,其主要作用為擡高上遊水位、攔蓄泥砂。當上遊水面超過壩高,水就漫過壩頂流向下流。落水擾動下遊水域,即形成沸騰線。

現場視頻顯示,落水者乘坐的橡皮艇,是移動至滾水壩約十米處,無法離開,被卷入沸騰線的。落水者抓着橡皮艇,在水中掙紮。“水是打轉的,橡皮艇到裡面以後,就不走了,失去控制了。”

北部某省藍天救援隊負責人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沸騰線處因水流湍急産生氣泡,又被稱為“白水”,空氣和水混在一起,沸騰線處浮力相對靜水域明顯降低,漩渦“就和洗衣機一樣”,水流速度、漩渦對物體的吸力都無法判斷。該負責人表示,在水域救援中,沸騰線救援和海域救援難度最高。

發現有人落水,孫曉森邊跑邊穿裝備,乘船去救人。一同跑去救人的還有谷元喜,這位56歲的老司機,通常在水域救援任務時負責掌舵,兩年來參加過十幾次水域救援,都是在靜水域。

他們要救的四位落水者,都屬廣平縣藍天救援隊隊員。其中一名穿着救生衣,跌落在安全水域,見他們過來,大喊:“滾水壩有人,先去救他們。”兩人便未停留,向白水區駛去。

谷元喜向南方周末記者描述那段救援過程:“我駕船保持船隻平穩,慢慢靠近白水區,孫曉森向落水隊友抛出繩包。”接到繩子的是廣平隊水域救援組組長單振勇,據他回憶,他落水後被落水隊友武海義一推,順勢往外遊出了白水區,碰到營救船隻,孫曉森抛繩将他拉到了船邊。

再次抛出繩包的刹那間,孫曉森也落水了,“我沒有看清他是怎麼掉下去的。”谷元喜說,由于滾水壩水浪太大,船身無法保持平穩,孫曉森抛出繩包後橡皮艇橫了過來,發動機失靈、油箱也漂走了。

“孫曉森在水中,一隻手抓着其中一名落水隊友,我立即用手拽住孫曉森。幾分鐘後落水隊友被卷進水裡,我看不到他了。”目擊者拍攝的現場視頻中,那艘白色橡皮艇随浪劇烈晃動,橡皮艇左側,孫曉森落入沸騰線,在漩渦中掙紮,谷元喜的左手抓着孫曉森,怎麼拉都拉不上來。

孫曉森很快體力不支。谷元喜将當時的驚心動魄,全數告知孫家人,“水流很急,六七分鐘後我也抓不住孫曉森了。”

掉到水中,仍未放開抓住隊友的手。這是最令母親王素清心碎的一個細節。

曆史上最震撼人心的一次救援(三名救援者隕于漳河)2

孫曉森犧牲後,各地救援隊都趕來悼念。 (受訪者供圖/圖)

“那就到那兒再看一眼吧”

滾水壩、沸騰線,這原本是救援隊不會去碰的“極度危險水流”。

12月6日,南方周末記者來到事發地漳河特大橋處。事發地附近環境複雜,東風渠橫穿漳河,底下有涵洞。岸邊石碑刻有“東風渠穿漳涵洞工程”介紹,涵洞位于漳河河底,自南向北穿越漳河,主要作用是輸水灌溉。附近李照河村的村級河長李俊平說,由于底下的涵洞凸出來,在水面上高低落差,形成滾水壩。

兩側岸邊,設有“水深危險,禁止遊泳”的提示牌,也有戴着紅袖标的村民守着,阻攔近河者。上述村民說,如非洩洪,平日裡漳河是幹涸狀态,下遊甚至有村民在河床裡種莊稼,但2021年多雨,位于上遊的嶽城水庫開閘放水,河水才漲起來的。魏縣張街村村民也記得,早秋第一批玉米收割完畢,第二批來不及收,便被河水淹沒了。

大名縣防汛抗旱指揮部辦公室曾在10月7日發布通知,為保安全,嚴禁在河邊打撈、垂釣等。悲劇發生後,南方周末記者仍見到有村民在臨近的東風渠釣魚。釣魚者家住河邊:“俺會水,掉下去淹死的都是不會水的。”

曆史上最震撼人心的一次救援(三名救援者隕于漳河)3

在漳河出事處附近,仍有村民在釣魚。 (南方周末記者 高伊琛/圖)

村民們并不知道什麼叫滾水壩、沸騰線。然而,“不要進入沸騰線”是救援隊的普遍共識。上述藍天救援隊負責人指出,沸騰線救援難度大、安全系數低,“如果這個事情出現在我這邊的話,我是不會讓隊員進沸騰線的。”如果萬不得已必須救援,救援人員可能要在沸騰線下方的漩渦内轉好幾圈,才能找到真正的切入點。這對救援人員的專業素質、心态都是極大的考驗。

“那個地方最危險。”谷元喜也是知道的,隊長也不止一次強調,白水區15米以内的區域“不準進入”。

12月1日那天,來自魏縣、廣平、臨漳的3支藍天救援隊原本打算隻在靜水域。谷元喜回憶,3支救援隊的橡皮艇在離白水區大概三百多米處執行打撈任務,“不知道廣平的船怎麼就到了白水區”。聽到村民大喊“船翻了”,谷元喜第一反應就是“先把活人救上來”。

單振勇事後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此前在岸上時,本次任務打撈的落水者親屬一直跟着他,讓他看一張照片,照片顯示滾水壩下邊有一個長條暗槽,親屬懇求去那裡找一找。家屬說,在滾水壩下方的暗槽處看見了落水者的棉襖。

“那就到那兒再看一眼吧。”單振勇說,他們駕駛橡皮艇搜尋至離滾水壩10米位置時,船隻突然不受控制,被吸入滾水壩中。

第一場悲劇之後

在孫曉森、武海義犧牲之前,11月23日梁振鋒也在同個河段遇難。這三人執行的是同一個打撈任務——尋找在漳河邊打魚意外落水的魏縣張街村村民張振國。

根據《河北日報》報道,張振國落水時間是在11月10日。事發後,魏縣消防部門第一時間趕到事發現場後,又聯系了魏縣藍天救援隊,共同多方搜尋。

後來,王保平才從救援隊處獲知,早在11月12日,外甥孫曉森就已參與救援了。那一次,同船的還有谷元喜和一位消防員。當天有人意外落水,孫曉森這支船隊對落水者進行了施救。“這就是我兒子孫曉森。”孫海軍打開一段現場視頻,點着船尾的施救者說,“其實這事兒我們都不知道。”

魏縣消防部門告訴《河北日報》記者:“找了七八天,也沒有找到該男子的一點兒蹤迹。消防主要是保衛人身生命安全的,這邊人始終找不到,又占用了不少警力。”這種情況下,消防部門停止了搜救打撈行動。

但應家屬所請,周邊各縣藍天救援隊的行動未止。據谷元喜說,從接到魏縣消防隊通知的第一天起,魏縣藍天救援隊每天都有出隊執行打撈任務。武海義和梁振鋒亦都參加了11月13日至17日的打撈工作。

11月23日,大名縣救援隊接到張振國家屬的求助電話,一行五人趕到漳河特大橋處進行搜救打撈。官方号“大名藍天救援”詳細記錄了梁振鋒的遇難原因:當天11時左右,由于水文情況複雜,救生艇馬達被河中不明異物纏繞失去動力,發生側翻,導緻救生艇上五人同時跌落湍急冰冷的河水中。

梁振鋒被沖進急流中,不見蹤影。

包括公安、交警、衛生、應急管理、大名縣消防隊和十幾支藍天救援隊在内,近三百餘人不間斷搜救,直至25日14時,距落水點下遊四百米處,他們找到了梁振鋒的遺體。

此後,各支藍天救援隊本不願繼續搜尋張振國。谷元喜向南方周末記者回憶,張振國家屬仍然希望救援隊能繼續打撈。

後來再出任務時,谷元喜的隊長跟他們講,安全第一,“必須要安全”。

沒聽說過激流馬甲

3名隊員犧牲後,救援隊針對張振國的搜尋業已停止。

58歲的張振國,平日裡務農為生,種玉米和小麥,也做臨時工、收破爛、賣廢品。12月6日中午,張振國家門緊閉。前述村民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每天白天,張振國的家人仍出門尋找,在漳河沿岸碰運氣,寄望于河水将遺體沖到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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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縣張街村村民張振國家。 (南方周末記者 高伊琛/圖)

站在救援隊的角度,貴州藍天救援隊負責人王毅認為,邯鄲當地救援隊堅持打撈遇難者遺體的行為“值得肯定”,但其在技術、裝備上“确實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在這次延續近月的任務裡,谷元喜和隊友一直身着藍色的藍天制式浮力馬甲——隊裡有規定,不穿浮力馬甲不能上橡皮艇,不能執行水域救援任務,還要“把下巴扣、胸前扣都扣好”。

但王毅眼中,這款馬甲的浮力是不夠的,僅有100N,他解釋,100N的浮力可在靜水域支撐六七十公斤體重者。而激流馬甲提供的浮力可達190N,接近前者的兩倍,适用于流速較快的水域。他還認為,救援隊隻要在滾水壩附近執行任務、有靠近滾水壩的可能,就要做好預案。

貴州山地多、地形落差大,形成多處激流水域。他組建的貴州藍天救援隊,常常面對激流水域救援的任務。2019年5月,貴州省應急管理廳授牌貴州藍天救援隊“貴州省水域公共安全救援隊”。

谷元喜沒有聽說過激流馬甲。2019年4月他加入魏縣藍天救援隊,當時該隊剛剛成立數月。兩年多時間裡,魏縣隊每年夏天都會舉辦至少兩次水域救援培訓,場地是在水面平靜的湖泊。谷元喜說,一百多名成員裡,新手多,隻有幾位正式隊員、十幾位預備隊員,其餘都是志願者,培訓隻能一步一步來,目前還未涉及水流較急的領域。

令人唏噓的是,救援培訓與裝備購置費用,需要隊員自籌。兩年來,谷元喜在救援相關事務上花去六七千元。

激流救援所需裝備、培訓成本不菲。激流馬甲一套2000元以上,是普通浮力馬甲約十倍。目前國内外普遍采用IRIA國際搜救教練聯盟的激流水域救援技術體系,該體系共有五級,每一級培訓需要約三千元培訓費,加上裝備費、差旅費,如果要學到最高級别,費用超過兩萬元。

王毅認為,要應對日常救援,一個省級的救援隊伍至少需要有一到兩位隊員熟練掌握新的救援技術,再為其他隊員培訓。而要進入滾水壩區域,則至少要完成第一、二級别的培訓。

這幾支藍天救援隊大部分成員是工薪階層,不收求助者救援費用,也沒有向社會募捐,常常面臨不小的資金壓力。

魏縣藍天救援隊具有水域救援能力的隻有十幾位老隊員。他們沒有參加過激流救援體系的學習。有任務時,大家在群裡自願報名參加。沒有救援能力的,就到岸邊做後勤。隊長要求,不會遊泳、不會潛水的成員不能上船。

谷元喜仍然後怕。12月1日孫曉森落水後,橡皮艇發動機失靈,載着他在白水區劇烈翻騰了四十多分鐘,後來才慢慢漂到安全區。“說實在的,我也差一點掉了命。”

“二臭”隐瞞的故事

孫曉森是瞞着家人加入藍天救援隊的。

“什麼叫藍天救援隊?幹什麼的?給他開多少工資?我什麼都不知道。”王素清說,“這出了事,才知道,是自願的、義務的、獻愛心的。”

兒子離開的這一周,到訪者的叙述、隊友在任務中拍過的視頻、家中找到的獎狀和照片,為家人們拼湊出了那些孫曉森未提過的經曆。

2020年9月退伍歸來,孫曉森在臨漳縣市場監管局實習,每月實習工資一千多元,再加上母親王素清每月補貼的2000元,有時還是不夠,管她要錢,她沒多想,“咱們做着生意,孩子有點兒事幹就行了,不需要他給家裡拿多少錢。”

直到她看到一張捐贈榮譽證書,是2021年7月24日新鄉市牧野區紅十字會發給孫曉森的,方才恍然,兒子的錢是花去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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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鄉市牧野區紅十字會發給孫曉森的榮譽證書。 (受訪者供圖/圖)

除了在河南暴雨期間向受災群衆捐贈物資,孫曉森還會花錢在添置救援裝備上。“他的裝備在他們隊裡算是比較全的。”王素清拿出兒子的藍色救援包,創可貼、消毒液……原本還有對講機,出事後捐給了其他隊友,她邊翻邊介紹,“我兒子個子特别高,1米98,特别懂事。當兵回來,一心想着對祖國做出點貢獻,盡些微薄之力。”

父親孫海軍給他買了一輛七座的本田車,結果他在車窗貼上“為人民服務”幾個字,開着去執行救援任務。“救援隊都是自費出任務,誰的車方便就誰開。”王保平從外甥的隊友那裡了解到,提供車輛的隊員,會得到“一公裡一塊錢”的補貼,“不是運費,不是票錢,就是油錢。車上有多少人,就多少份均攤”。

他們還看到孫曉森尋找失蹤老人時的照片,胳膊上戴着“副隊長”的紅袖标。而救援隊小程序顯示,他是在2021年9月28日入隊的,成為救援隊員,還不到三個月時間。

“他做的點點滴滴太多了,這麼多事兒,我和他爸爸一點都不知道。不知道孩子這麼危險。”最痛苦時,王素清甚至責怪自己。如果自己将兒子管束在身邊,要他悶頭掙錢,他就無暇去做義務救援了。“要是我每月讓他給家交生活費,每天給他的壓力,我覺得也不會出事。”

她也怪自己不知情。在她印象裡,孫曉森從小獨立。這個小名叫“二臭”的孩子,自6歲起開始住校,和兩個表弟在邯鄲讀幼兒園,王保平負責接送他們,一周一次。“當時咱文化程度都不高,就想着把孩子培養起來。零幾年的時候,一年一個孩子的成本也在1萬5左右,讀的是邯鄲比較知名的私立學校。”

退伍歸來,他獨自住在裝修好的婚房,每次出門,母親發信息問“到家了沒”,他總回複:“媽你放心,睡了,到家了”。

他們家在臨漳縣中心地段經營五金門市。孫曉森不喜歡做生意,不願加入。那兒子喜歡做什麼職業呢?随着對這段經曆的逐漸了解,孫海軍脫口而出:“就是他正在做的,救援隊員。”

找人、走訪、探查,孫曉森家屬一點點突破,想知道當天的真相。這份強烈的意願,是希望讓孩子得到社會的認可。

他們希望為他追評“烈士”。王素清哽咽道:“他是做公益,不收别人一分錢,都是義務的。孩子走了,我也遂他的願。我什麼要求也沒有,就給他個榮譽吧。”

12月4日,當地有關部門已确認武海義與孫曉森“見義勇為”行為,同時正在積極申報追授“烈士”。

父親“傻得可愛”

孫曉森與武海義都曾出現在梁振鋒的葬禮上,為他送别。

送别歸來路上,武海義跟隊友感歎:“要是我走的時候,也有這麼多人風風光光地送我就好了。”但聊到後來,他們互相說:“咱誰都不死。”

這是兒子武瑞昌在父親出事後從救援隊聽到的細節。武海義和梁振鋒同為中年人,身上都擔着全家的重量。梁振鋒是3個兒女的父親,在縣城經營一家建築機械門店,這是家中唯一的收入來源。門店是2010年貸款開的,至今還有二十餘萬元外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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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海義的家。 (南方周末記者 高伊琛/圖)

武海義在2015年家裡出現雙重變故:母親生病、兒子車禍,花費甚多。就在這一年,他的行程開始緊湊而固定:早上送女兒去廣平縣上學,然後跑出租;中午趕回大名縣,服侍母親吃午飯,緊接着再回到廣平縣繼續跑出租;下午女兒放學,接回大名縣。

武瑞昌頗為感歎,這樣的日子重複了很長時間,“那時候(武海義)每天最少往返要200公裡”。“要謀生,家裡太需要錢了。”武瑞昌估算,開出租、修家電,父親月收入約四千元,母親平常身體不好,2015年後在一家家具廠做噴漆工,工資“買菜幹點啥就沒了”。

父親犧牲後,他清理父親的微信、支付寶、銀行卡等賬戶,所有的錢加起來“才兩千多塊”。他補辦了父親的手機卡,在12月4日收到了還款催繳短信。他才知道,父親的信用卡欠了約七千元,花呗要還約一萬三千元。

在這種情況下,武海義依舊加入了藍天救援隊——不賺錢還需自掏腰包的志願工作:在玉米地找失蹤老人、給小區做防疫消殺、到小學教防溺水的理論知識、參加水域搜尋打撈任務……2020年加入廣平縣藍天救援隊以來,武海義參加過各類救援活動23次,參加各類社會服務65次,時長達300多小時。

“基本上每次回家,父親都跟我提及藍天救援隊。”武瑞昌記得,父親常會分享出任務的經曆,“他覺得他把愛心獻出來,很有成就感,引以為傲”。

回想起來,武瑞昌隻覺得父親“傻得可愛”。但他說,他願意聽從父親的建議,在大學畢業後加入這個“傻得可愛”的工作。

作為現在家中唯一的男性,尚在讀大二的武瑞昌強撐着操持葬禮。面對來訪者,他表現得客氣且誠懇。他對南方周末記者說:“父親做這個事情,是值得是尊敬的。他可能是發生了意外,咱不能否定組織,不能否定這件事。”

他有時候也會想,像這種救援打撈任務,應該需要有更專業的團隊。張振國家屬為何願意找父親所在的救援隊呢?

“我作為家屬,其實我感覺廣平救援隊在廣平縣是存在感很強的。可能在群衆眼中,救援隊跟消防隊是差不多一個等級。”武瑞昌自己給了一個答案,“這個組織可能已經在他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對吧?”

南方周末記者 高伊琛 南方周末特約撰稿 黃夢琪 南方周末實習生 張蔚婷 王夢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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