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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為何被稱為詩聖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27 05:16:48

孔子就曾經說過“不學詩,無以言”,對中華民族而言,詩歌可以說是最重要的文化基因之一,詩歌不僅是詩人文才的表現,更是一個時代的忠實紀錄。說到寫詩,有唐一代可謂是詩歌的時代,隻要是中國人,就不會不懷念長安城中的紙飛墨香、不會不驚異北地邊塞的風沙苦寒、不會不留戀那蜀地劍閣的重岩疊嶂,唐詩中有着我們中華民族的精氣神。

杜甫為何被稱為詩聖(杜甫何以被稱詩聖)1

杜甫詩全集校注。 楊道 攝

杜甫為何被稱為詩聖(杜甫何以被稱詩聖)2

河南開封古吹台,李白與杜甫、高适曾在此攜手同遊。

杜甫為何被稱為詩聖(杜甫何以被稱詩聖)3

孟啟《本事詩》。

唐人寫詩浩如煙海,即使是千年過去後,仍然時時被人們挂在嘴邊的就數不勝數。但是,正所謂“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一提起唐詩,每個人腦海裡最先出現的卻總是“李白”和“杜甫”這兩個名字,李杜二人,一謂“詩仙”、一謂“詩聖”,其二人所代表的是唐詩的最高境界。

号為“詩史”

與“詩仙”李白相比,杜甫這位“詩聖”似乎顯得有些暗淡,“仙”總是飄逸的,詩仙李白可以以風為馬,千裡江陵一日還;但是杜甫不同,這位詩聖隻是默默地行走于人間,用一支筆書寫着人間的百态。但這也正是杜甫能夠“封聖”的原因:天上的神仙畢竟虛無缥缈,隻有閱盡人間百态才稱得上是真正的聖賢。

杜甫在活着的時候并不是那種名滿天下的詩人。有唐一代,詩人們大多灑脫,詩仙太白更是有天子“呼來不上船”的風流轶事,相比之下,杜甫的生活顯然太“正常”了,正常到在許多有關當時詩人活動的記載中,他的名字也僅僅會出現在不太為人所重視的角落裡。甚至,就連李白也曾經寫詩戲弄杜甫,稱:“飯顆山頭逢杜甫,頭戴笠子日卓午。借問形容太瘦生,總為從前作詩苦。”世人皆喜歡天才,像杜甫這樣憑着吃苦而造就的詩人,是很難成為大衆偶像的。

但是,沉默的杜甫卻忠實地記錄着時代裡的一切。杜甫生逢安史之亂,大唐正由盛轉衰,前半世的豪華和後半世的寥落,杜甫曆曆在目,從“憶昔開元全盛日”到“洛陽宮殿燒焚盡”,連年的兵隳将一個強盛的王朝折騰得百孔千瘡,而詩壇也随着國勢的衰微而漸漸失去了它的輕盈。在杜甫去世百餘年之後,詩人孟啟在一片風雨飄搖中重新發現了杜甫的意義,在孟啟所著的《本事詩》中,對杜甫有這樣的評價:“杜逢祿山之難,流離隴蜀,畢陳于詩,推見至隐,殆無遺事,故當時号為‘詩史’。”這是有關杜甫“詩史”最早的記載。

不朽的“三吏”“三别”

杜甫出身門戶不低,其先祖是晉代名将杜預,祖父是初唐著名詩人杜審言,作為京兆杜氏家族成員,杜甫雖沒有趕上家族鼎盛之時,在生活上卻也要比一般文士要好上不少。雖然出身名門,杜甫的目光卻始終是向下的,他執意在塵世間打撈着詩意,将自己一生的經曆寫進詩裡。

天寶十四年,安史之亂爆發,潼關失守,杜甫也随之流落四方,颠沛流離,在這一過程中,杜甫寫下了《新安吏》《石壕吏》《潼關吏》《新婚别》《垂老别》《無家别》等六篇歌行體詩作,後世稱之為“三吏”“三别”。這六首詩可以說是杜甫不朽的名作,假如杜甫的其他作品全部轶失,僅憑着這六首詩,就足以成就“詩史”的美名。“三吏”“三别”勾勒出了亂世景象,以小人物的活動和心理來呈現出戰争對人的傷害,不僅如此,在詩句中,杜甫還毫不回避自己内心的矛盾和複雜,戰争雖然殘酷,但是想要終止戰争,恐怕還需要借助于戰争的手段才行。這種個人、民衆、時代的情緒在杜甫的詩中常常呈現出一種糾纏的狀态,這也正是“詩史”的精神,曆史是客觀的,杜甫并不想給時代下一個确定的結論,而是真實地呈現出時代的每一個側面,将是非功過留給後世評說。

恐怕不會再有哪部史著能夠将安史之亂的情景描寫得比“三吏”“三别”更觸目驚心了,僅僅兩句“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杜甫就将世道澆漓寫得如在眼前。而面對天地不仁,萬物刍狗的亂世,杜甫在為生民擔憂的同時也表現出了一種不屈的鬥争精神,在詩中,杜甫勸告世人“莫自使眼枯,收汝淚縱橫。眼枯即見骨,天地終無情”,世道如此,僅憑長哭當歌又有何用?所以,杜甫雖然一面譏諷着官吏征兵的殘暴,但是對于抗擊安史亂軍,他卻是鼎力支持的,在“三吏”“三别”中,無論是“送行勿泣血,仆射如父兄”還是“請囑防關将,慎勿學哥舒”都是寄托着人們對戰事勝利的希望和信心,即使是那《新婚别》中的新婦,也叮囑丈夫“勿為新婚念,努力事戎行。婦人在軍中,兵氣恐不揚”。

民氣如此,戰争的勝利還會遠嗎?這也正是杜甫“詩史”的意義——曆史,寫的是過去,而面對的卻是未來。

因“史”而“聖”

春秋代序、王朝更叠,與大唐的飄逸、抒情不同,宋代文壇更注意的是抒情和說理。既然是說理,前朝掌故自然備受人們推崇,所以,杜甫一時名聲大噪,“詩史”大名也為人所熟知,在宋人所撰《新唐書》中,明明白白地寫着:“甫又善陳時事,律切精深,至千言不少衰,世稱‘詩史’。”

有意思的是,在孟啟等人眼中,為杜甫帶來“詩史”之名的大作,卻正是寫給嘲笑過他的李白的《寄李十二白二十韻》,詩中寫盡李白一生:從“昔年有狂客,号爾谪仙人。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到“五嶺炎蒸地,三危放逐臣。幾年遭鵩鳥,獨泣向麒麟”,李白的辛苦,杜甫曆曆在目,想必李白在讀到這首詩的時候也會唏噓不已吧。

這世上能把詩寫飄逸的人多,而能把詩寫沉重的人少,能在沉重中又給人以希望的則更是少之又少。而杜甫正是這樣一位詩人,他用生命記錄着曆史,曆史也不會把他忘記,人們稱杜甫為“詩聖”也正是因為如此。

其實,杜甫又怎麼可能不會寫飄逸灑脫的詩呢,從少年時的“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到暮年時的“清江一曲抱村流,長夏江村事事幽”,杜甫的飄逸是五陵年少的底子,是大唐盛世的餘波,但是,現實的動蕩卻使杜甫不能隻流連于藝術和美的王國,那殘酷與溫暖并存的人世間才是其心之所系。故而,“八月秋高風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又能何妨?“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又能怎樣?杜甫心中,隻有那足以“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顔”的千萬間廣廈,他把對于這廣廈的期盼寫進了詩中,于是,他的“詩”也變成了“史”,這“史”中,是杜甫的一片丹心。(吳辰)

來源: 海南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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