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相信,在排除萬難以後,王子和公主,将會執手走向既定的幸福。這是所有童話中理所當然的結局。無論是我們從小接觸到的幸福童話,還是成長過程中,我們聽到的那些美好故事,上帝一直都緻力于,為世人編織着一個個幸福美滿的夢境。直到《Clannad》上映,讓人們如夢初醒,殘酷地發現,不是所有故事都能夠happy end。
傷感不過矯情,悲哀不過懦弱,哭泣不過宣洩,《Clannad》卻能以一種清新自然溫馨和煦的姿态,映入觀衆眼簾。初看介紹時,隻是大大地哀歎一聲:“怎麼又是這種,一個男主角,一堆女配角的,典型的後宮型設定啊”,然後,又在心中暗暗替如此精美優良的制作感慨一下,最後,為圖片旁邊标注的“年度催淚感人大作”鄙視一下:“現在還真不相信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人哭出來呢。”就是抱着這樣矛盾與探視的心境,不少人開始了觀看,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動畫開場,畫面開始緩緩推向前進,一條昏暗綿長的林間小道,那個男生與那個女生相遇了。女生自言自語說着像是自我鼓勵的話,以為周圍沒人的安甯心境,使她難得流露出最真實的自己,沒想到所有的一切都被身邊的男生聽到了。面對這麼奇怪的女生,男生卻意外地似乎深谙女生心事一般,說:“自己去尋找不就行了。”就在此時此刻,原本灰暗的畫面一下子變得色彩鮮明起來,原本隐隐約約的背景音樂也突然加大了音量,原本停滞飄揚的櫻花,倏忽紛紛灑灑綻放一地的絢爛。
這便是岡崎朋也與古河渚的相遇。這個開場即便在很多年以後,也依然在熊叔心裡留下了不滅的震撼。雖然放到如今這個動畫開場放已經不算新鮮,甚至很多動漫都使用這樣子的開場,讓其變得乏陳可謂。但在熊叔印象裡,這些動漫中還沒有哪個動漫能像《Clannad》這樣,能将開場融進故事裡,作為結局的預兆,如同講述男女主角命運最恰如其分的箴言——如果生命中沒有巧合,那我要怎樣才能遇見你。
世間人事紛雜人影攢亂,但是他們都不是你。因為出現了你,原本晦暗不明的人生,才擁有了亮色。随着故事發展,一群群角色紛紛登場。本作搞笑擔當,但關鍵時刻卻非常可靠的摯友春原陽平;身材姣好,但性格差異巨大的藤林姐妹;看起來強勢,但其實内心脆弱的超人氣角色坂上智代;喜歡看書,有點奇怪的女生一之濑琴美;讓無數粉絲豔羨的模範夫妻古河夫妻……
前期在這些個性鮮明可愛的角色們努力的“演出”下,讓不少第一次觀看的觀衆們,都會誤以為是日常搞笑片。但熟悉KEY社風格的人都知道,他們的故事從來不會這麼簡單。直至風子的出現,KEY社終于開始揭露他們的本來面目。一個一驚一乍的女孩子,深灰色的頭發末端系着大大的蝴蝶結。
明明是和主角們同年齡的十八歲,卻顯得嬌弱而幼齒,對海星有着近乎偏執的狂愛,時不時自以為是地陷入單方面的绮麗幻想中不可自拔,身邊靈動閃耀的星星撲閃撲閃地恰似她清澈的眼睛;獨自一人偷偷地躲在美術室裡,用一把小刀雕刻粗糙的海星模型,那認真而執著的神态恰到好處地迎合了标題“雕刻過的風景”;心有懷疑地與男主角岡崎朋也進行交涉,卻毫無保留地和他做起了孩子氣的遊戲……
大概剛出場時的風子,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永遠也長不大的孩子,加之野中藍出神入化的配音,更使這個角色渾身上下充滿惹人愛憐的條件。但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天然呆至些許脫線的小女生,卻背負重大到以她一個人幼嫩的肩膀,根本無法承受的思念與責任。不顧自己受傷的手,日複一日地雕刻海星是為了送給過往的行人,讓他們能夠出席自己姐姐的婚禮。這麼幼稚的舉動,隻有她會相信,物品終究比諾言什麼的,能夠在人的生命中,停留更長的時間。
因為她并不是一個真正的人,她隻是對姐姐充滿祝福與愛戀的集合體,說到底不過是靈魂的一種外化形式。真正的她,躺在醫院裡,兩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使她幾乎永遠喪失了醒來的能力。她的姐姐,也是男女主角所在學校三年前的美術教師,因為對妹妹的車禍心存愧疚,即使遇見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看着終日沉睡的妹妹,不安與擔憂如潮水般傾覆了自己追求幸福的勇氣。
妹妹看着這麼掙紮的姐姐,決心以自己的方式鼓勵姐姐追求屬于自己的未來。帶有些許奇幻色彩卻不失溫情的叙述,讓人以為,世間的情感真的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憑借自己的力量取得,所有的努力與付出都可以找到理解與呵護的人。憑着這份熱情和祝福,總覺得《Clannad》達到這種程度也就足夠了。
沒想到,作為催淚大作的《Clannad》并不會如此如意,這般美妙的場景延續不了多久男女主角逐漸發現,身邊的人開始漸漸淡忘風子的存在,無論是她堅持刻雕刻的模樣,還是嬌羞地遞出禮物的模樣,抑或言語裡不可自持的激動,都逐漸消失在人們的記憶之中。
更有甚者,人們開始對身邊的風子視而不見,不是因為刻意的忽略,而是因為風子病情的惡化,人們已經無法感知僅憑内心力量凝結成人形的她。女主角古河渚為了風子的事情不知落過多少次眼淚,她很擔心原本答應要幫助對方的心情,卻在一場睡眠後忘記了努力的方向。
看着身邊人無可挽回地遺忘當初答應風子,一定參加姐姐婚禮的諾言,回想自己和風子徹夜雕刻的艱辛,她隻能選擇哭泣,因為在這種情形裡,沒有比哭泣更能表達内心憤懑和傷感的途徑。可是柔弱的風子,自始至終都沒有落過一滴淚,即使是看着行人無視自己匆匆而過,即使是看着昔日最好的朋友雙眼迷茫地望向自己站立的位置,即使是咬緊牙關自己面對最愛的姐姐無法感知自己存在的事實,她都沒有哭。
相反的,置身熒屏之外的觀看者們,卻早已經哭得一塌糊塗不可收拾。記憶中最深刻的畫面,就是身邊的人逐漸淡忘自己的時刻,對風子身心的那種煎熬。直至男女主角作為與她最親近的人,都不可避免地忘記了她,她就倏忽地隐身入空洞的屏幕裡。後來在旁人無意的提醒下朋也和渚才想起風子的曾經存在。
此時逐漸在兩人之間出現輪廓的風子,卻是一如既往地堅強,淡淡一句:“忘記了沒關系”,明明是單純到罪惡的臉,卻如此大度而超然,令人一瞬間狠狠地感動了一把。最後,雖然所有人都幾乎忘記了風子曾經渴求自己參加風子姐姐婚禮的事情,可是都不約而同地在婚禮那天來到校園為風子姐姐祝福。
是的,就算風子自己的存在不會在任何人的生命中留下痕迹,但是她努力的心情,她堅強的面容,她單純的心願,卻在每個人心上烙下了烙印,即使想忘,恐怕也是不會輕易忘記的。風子的故事,個人認為是《Clannad》中最令人撕心裂肺的一筆,可能帶有鋪叙過程長的因素,但是那種深入骨髓的思念的刻畫,簡直是精彩到無與倫比。
大概明白《Clannad》叙述故事的高明之處了,也略略明白為何這個被稱為催淚大作。它是有這個資格的。耐耐心心地一字不漏地看完了《Clannad》的第一部,結局很美。岡崎帶着一臉不解的小渚進入演劇社教室,磨磨蹭蹭地說:“你不覺得如果明天一覺起來,我們就成為了情侶這件事情很美好?”望着一臉驚訝的渚,岡崎難得收斂了往常無所謂的吊兒郎當,認真地說:“請和我交往吧,渚。”
小渚訝異到眼淚就那麼毫無預兆地傾瀉一臉。熒幕之外的自己卻是難得的舒心。這樣的結局,真好。比起《東京巴比倫》裡那句經典的“風聲太大我聽不清……”;比起《柯南》裡那句“僞告白”——“我愛你,我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愛你”;比起《EVA》中由石頭宛若天籁的聲喉緩緩吐出的“我大概就是為了遇見你才在世上誕生的吧”。
這麼一個像是小孩子過家家般簡約而樸素的告白把粉絲們狠狠地感動了。岡崎獨自一人孤單寂寞地熬過了生命中最初的十八年,直至遇見了渚;渚體弱多病使得自己的生命突兀地出現許許多多無法續寫的空白,直至遇見了岡崎……普通人的生活都是沒有精心設置的劇本,無論當中有誰出演有誰消失,都不需要問一個為什麼,隻要對方能夠頂着命運預設的艱難與自己心心念念地攜手前進,那麼平凡的人生也可以擁有自己的精彩。
岡崎和渚,就是平凡人生的代表。這麼簡單的告白,卻令每個人相信這就是幸福的終點。本來《Clannad》在凱爾特語裡就是“家族”的意思,一代又一代的傳承,卻因為他們的存在而變得美好而溫馨。如果《Clannad》的故事能夠停留在第一部的這裡,就剛剛好。畢竟在粉絲眼裡,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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