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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一世誰沒經曆過苦難

#金秋佳節話家常#往事不堪回首——（下）

作者:站暖夕陽

嚴福哼着山歌，笑看林中飛來飛去的小鳥，七拐八轉，置身于密林草叢。

頭頂一縷稀稀落落的陽光，從樹梢縫隙射下來，嚴福憑感覺已到下午時分。

憨娃們扛上砍好的木頭，穿行在密林深處的小路上。

嚴福邊看邊聽，覺得有點蹊跷……

當憨娃他們的身影，徹底暴露在嚴福眼前，雙方立時吓出冷汗。

“膽子不小啊？！都偷到我的地盤上來了！”

嚴福真想上去，揪着前面那個矮個子憨娃，狠狠地扇他兩耳光。

“放下木頭！站過來聽我說！”

“說啥？你看着辦吧！”

憨娃示意夥計們撂下木頭，輕蔑地掃一眼威風八面的嚴福。

“嗬！還提着槍啊！咋啦？！想把我們撂倒在這兒？！”

憨娃豁出去了！

這次必須給他亮出底牌。

“你們鄉長是我老鄉！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給個面子吧！”

憨娃差點說出悶了很久的那個秘密:

王鄉長的丈母娘帶頭修廟那事，真要告訴他嚴福，吓死他！

再說了，政策好了，最近山裡人紛紛回老家落戶，憨娃想以此拿捏嚴福的“七寸”之脈。

“你少跟我提老鄉！”嚴福步步緊逼。

“今天你們栽我手裡，我說了算！”

此話一出，嚴福看憨娃低頭偷笑。

“不過，念你們是老家的人，也讓我想想，考慮一下。”

嚴福心裡隐隐約約有絲不安——

前幾天，老婆還托人打聽，想回老王村落戶。

知情人透露:現在有這個機會，回老家落戶，隻要有親朋好友做證同意，簽個字畫個押，再找領導意思意思……就可以啦！

嚴福試探憨娃，隻能旁測敲擊，編個故事，從别人那說起。

憨娃添油加火，把外村回來落戶的人和事，大談特談，撩得嚴福心裡七上八下。

“木頭的事嗎……我跟王鄉長再說說呗。”

憨娃讨厭嚴福賣官腔。

“我早就聽别人說，就你一個嚴福管這山頭，牛逼得很嘛”！

嚴福摳着頭上的汗珠子，越看越覺得這個憨娃不簡單。

“咱借一步說話，你們就等一下，我到前面檢查站打個電話，聽聽王鄉長咋說。”

嚴福提着槍，回頭看一眼焦急的那夥人，神秘地朝他們幾個“嘿嘿”一笑。

嚴福來到檢查站。

電話裡唧唧歪歪。

嚴福打發走瘦高個，輕聲細語和電話那頭聊了很久……

那個被嚴福喊“老李”的瘦高個，過後聽了他一番甜言蜜語，點頭如搗蒜。

“就這樣吧！晚上我請你喝包谷酒！”

嚴福邊說邊得意地走出檢查站……

這一走，走出了陰影，走出了和老家人無休無止地吵鬧。

等是不能再等了！他們想碰碰運氣。

憨娃幾個人路過檢查站，被老李罵罵哩哩教訓了一頓。

憨娃不好意思跟他接火，招呼弟兄們把身上的錢和煙都掏出來，塞給見财眼開的老李。

“帶的幹糧不管剩多剩少，也給他！”

老李背過身，點他那到手的東西……

憨娃使個眼色，夥計們扛上木頭就急急匆匆下山趕路。

……

王凱在會上大談特談，要搞活山村經濟。

山上的樹木一天一天減少。

檢查站成了人人談論的焦點。

沒過多久，小道消息接踵而至……

檢查站的電話幾乎打爆了。

老李被王凱點名批評。

嚴福不想再做他的“山大王”了。幾次向王凱請示，要他在自己回老家的介紹信上簽字蓋章。

王凱說，“你猴急啥？”

“我聽說你要高升了，你走了，我看難辦！”嚴福說出了他心中的委屈。

“我還想留你給我辦一件大事，可是你……？”

嚴福覺得再這樣搞下去，危機遲早會來的，到時候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嚴福糾纏不休，着實讓王凱死了心。“不就是幾個字嗎？我簽！”

老百姓對權利的認知:有看法，沒辦法！

然而，把權利用過頭了，也可以讓一個人在紅過頭時，慘遭惡夢困擾。

王凱也不知道誰在背後造他的輿論。

一連幾天，老覺得心事重重。

8是福還是禍，真不知道哪個先來臨。

嚴福聽老李責怪王凱，就嗅到了一股火藥味。

不久，嚴福全家搬到王村，他就聽到了王凱被嚴查的消息。

嚴福吓得大病一場。

憨娃到處說嚴福是“小人”，是“白眼狼”。

王凱的丈母娘跟着憨娃起哄。

看來修廟還得加快速度。

誰知道後面會出現啥幺蛾子。

女人的優勢全在嘴上，男人們聽慣了她們的笑罵，不但不記恨，反而越幹越有力量。

小廟落成那天，鞭炮響了小半天。

憨娃想起自己掏錢掏煙送幹糧那事，羞于啟齒，總感覺上了嚴福的套。

在小組讨論嚴福的落戶會上，憨娃千方百計訴苦刁難，出不完的馊主意，說穿了就是想惡心嚴福。

嚴福似乎啥都看明白了。

雖然事情辦成了，可總感覺心裡不踏實。

怨枉錢花得一點都不值。

嚴福自認倒黴。

那些天，修廟也好，趕廟會也好，兩個人見面就吵。

嚴福真想把心掏出來讓憨娃看看。

憨娃不吃他那一套。

兩人的心結越擰越緊。

後來的幾年裡，天災人禍時有出現。年輕人都不肯呆在家裡，紛紛相邀出外打工。

廟會越來越冷淡。

文化科普陸續進村，小廟的香火幾乎挂零。

風風雨雨襲來，小廟破破爛爛，誰要再提捐款修繕，肯定自讨沒趣。

小廟在孤獨的日子裡煎熬。

……

拆！似乎一了百了！！

王主任下了死命令。

憨娃出盡了風頭。

一堆朽木爛椽，憨娃越看越覺得心裡憋屈。

嚴福成了他心裡的苦梗！

往後，歲月漫長。

家的溫暖，漸漸讓他們忘記了難言之痛。

憨娃和嚴福的兒子即将參加高考。

考前體檢那天，嚴福的兒子為了阻止小偷扒竊憨娃兒子，慘遭狂徒猛刺，至死不肯放掉惡徒。

過後，學校逐級申報英雄事迹。

嚴福笑在臉上，苦在心裡。

憨娃的兒子整天在痛苦中掙紮。他幾乎不想參加高考了。

親朋好友隻好帶他去南方打工。

工廠裡加班加點趕貨，他心力交悴。夜裡惡夢纏繞。他奪門而出，跑到宿舍下面的藍球場，時笑時哭……

男男女女跑下來看他發飙。他當衆脫光衣褲，嘴裡胡言亂語……

觀望者都說他瘋啦！

廠方責成有關人士，火速送他回家。

憨娃再也沒心思湊熱鬧了。

有時，憨娃獨自一人來到小廟的遺址上，摸摸下垂的下巴，任由老淚打斷他的奇思怪想……

近來，風燭殘年的老人們，也愛在小廟的遺址上遛達。

一切厄運仿佛都應了他們的預言。

命運多舛的嚴福，也開始同情憨娃的遭遇。

清早，趁着鍛煉身體的時候，嚴福早早來到小廟遺址上，等待憨娃的出現。

憨娃發現嚴福老瞅着自己，長歎一口氣……

是時候一吐為快啦！

不然，這個心結伴随自己走進墳墓，那将是多大的遺憾啊！

兩個人慢慢走近，距離越來越短……

愛恨情仇，頃刻之間如一團煙霧……

從此，有關小廟的痛，被他倆踩在了腳下，誰也不願提說！

2022年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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