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錫小婁巷50号秦家的牡丹開了。

155歲的年紀。相傳是同治年間，秦氏先人秦煥躲避太平軍逃到河南開封，一年後返鄉時友人所贈。

說到牡丹，在曆史上絕對的盛名累累。“甯在花下死”，說的是牡丹；“花開時節動京城”，說的是牡丹；“名花傾國兩相看”，說的還是牡丹，連東坡先生都專程碼字，教授“賞花大法”，說“看牡丹法當在午前，過午則離披矣。”而志怪小說裡，和牡丹有關的八卦就更多了，每一株的故事都讓人肖想連篇。

《酉陽雜俎》裡說，洛陽尊賢坊一個叫田令的人，家中有一片紫牡丹，因為年歲很長，花株長得尤其茂盛，以至于“牡丹成樹”，每年春末夏初，能開出上千朵的牡丹花，而每到月夜，這些牡丹花間就能看見有身長一尺多的小人，三三兩兩嬉戲打鬧……此事年年都有，而且一直持續了七八年，直到有人恐有不詳，拔掉花樹才消失。和田令家“被妖”的牡丹相比，中軍都虞侯金治家裡的牡丹，倒是自己“妖”得厲害，據說有一年，金治家的這株牡丹開出了三百多朵花，不僅“其色如血”，而且每朵花的花瓣頂上都有碎金絲，遠遠看去就好像蝴蝶翅膀一樣，引得滿城人都來圍觀。血色牡丹還帶金邊，以狐狸君粗淺的對當世牡丹品種的認識，似乎還真沒見過這樣的品種。

都說“唯有牡丹真國色”，理學家的“色”，自然不能僅僅是好看，關鍵還要有氣節。别說，大明成書《湧幢小品》裡，就寫了這麼一株有個性的牡丹。據說，一位叫陸成之的人家裡長有一株百年牡丹，年年花朵茂盛，顔色鮮明，隻是這花開得好，“資曆”又高，眼紅的人自然就多，碰上有權有勢的，又沒有“古樹名木保護條例”，你還真搞不過，于是，這株牡丹“順理成章”被一戶姓李的人家，強行移到自己的家中，隻是移栽後的第二天，上百花朵竟像事先約好了般集體轉向——面牆，直至花謝也再不“見”人，而且自此以後就漸漸萎謝枯死了。

能給牡丹都套上這份甯折不彎的精神的，估計也隻有明人了吧，雖然此等精神讓人眼前一亮，但好在，大部分的書裡，牡丹仍舊是首屈一指的顔值擔當、浪漫擔當。

《杜陽雜編》裡就說了這麼一件事，穆宗皇帝在皇朝大殿前種了一種叫“千葉”的牡丹。這種花開放時，不僅花型大而紅，且香氣襲人，因此，花開時節，每夜宮中都會出現上萬隻黃、白色的蛱蝶，圍着牡丹紛飛不歇，輝光照耀，天明才會離去。後來，這位帝王突發奇想，幹脆命人将這些蛱蝶引到殿内，供後妃捕捉追逐以此為樂……隻是奇怪的是，等到次日天亮，玩了一夜的妃子們，發現捕捉到的蝴蝶竟然全化作了做工精巧的金玉，将這些金玉做成首飾後，每到夜裡還能發出微光，仔細看，還能看見裡面有“蠕蠕者，有為蝶者”。牡丹引蛱蝶，蛱蝶化金玉……狐狸君隻想說，這樣的牡丹能招财，來一屋子也不嫌多啊。

話說曆史上愛牡丹的人真是不少，我的大神段成式就專門提到過，說唐開元末，郎官裴士淹曾得過一株白牡丹，因為長得很好，自家的門檻都差點叫人給踏破了，還有人為此寫了不少酸詩，以至于後來有人專門整理出一本書，叫《裴給事宅看牡丹》（好直接的書名）。後來段大神專程去找過這本書，但沒有找到，唯有太常博士張乘留有一首，這樣寫道：“長安年少惜春殘，争認慈恩紫牡丹，别有玉盤乘露冷，無人起就月中看。”

而說到牡丹，最玄乎也流傳甚廣的故事，和韓愈的遠房侄子有關，對的，就是那個寫“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的韓愈。

韓愈有個遠房侄子，叫韓湘。（不是韓湘子）

這年，韓湘從江淮來到長安看伯父，因其年紀不大，韓愈便将他安排到一所學院作伴讀，但是不想沒幾天，韓愈便收到了一大摞的告狀信，原來作為伴讀的韓湘，在學院搞、事、情，進去時間雖短，但已将學院裡的人打了個遍，就差引起公憤了。無奈之下，韓愈又将他送到一寺廟内，想讓其收心養性，能好好讀書，但沒過幾天，韓湘又被寺院的方丈默默給送了回來（你們懂的），韓愈因此很生氣，對韓湘斥責道：“在街頭鬧市從事一些低賤的工作，尚且還能夠養活自己，像你這樣的人，以後還有什麼出路？！

韓湘聽完，慢慢作答道：“我有一門手藝，隻是叔叔你不知道罷了。”說完，指着台階前的牡丹說道：“你看這個花，無論你想要青紫黃赤……什麼顔色，我都能辦到。”韓愈聽罷，大奇，索性放手讓他一試。

韓湘先用布帛将牡丹圍起來，再繞牡丹一周掘出一圈深坑，一直挖到其根部，再填以紫礦、輕粉、朱紅……七日之後，再将坑填滿，完成這些工作後，他對韓愈說：“給我一個月之後，即可！”

當時正值冬天，百花凋謝，更何況牡丹。殊不知，一個月後奇迹出現了，韓愈園内這株紫色牡丹開花了，而且花色奇特，紅白綠……各色都有，更神奇的是，每朵花上都附有一句聯詩，韓愈随意拿過一朵，隻見上面字迹清晰可見，寫道：“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當時的韓愈怎能想到，這已經再冥冥中道出了許多年後，他被貶放逐的命運……

至于韓湘，此事後，他沒有繼續呆在長安，不久便辭别叔父返鄉，從此再未出仕。

看吧，一株牡丹就能引出這麼多的故事，有顔值有内涵，“國花”兩字還是擔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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