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和宋詩代表了中國古代詩歌的兩種精神志趣,也構成了中國古人的兩種藝術境界。唐詩和宋詩孰優孰劣,以及兩者的特色,數百年來人們争論不休。這持續數百年的争論,不僅使唐宋詩歌各自特色得以彰顯,也推動了中國古典文學的研究。日前,複旦大學陳尚君教授和四川大學周裕锴教授做客上圖講座,以“唐風宋韻——漫談唐宋”為題,通過講述詩人的逸聞趣事和生平事迹,帶領人們直觀感受唐宋詩超越時空的魅力。
說到唐詩,不得不提李白和杜甫,他們一個被譽為“詩仙”,一個被尊為“詩聖”。陳尚君透露,杜甫和李白留存下來的詩在唐代所有詩人中分别排第二位和第三位。杜甫存世大概1450多首詩,李白存世大概1000餘首。他們生活在同一個時代,李白比杜甫年長12歲,兩人還有過一年左右的同遊。杜甫生前至少有20多首詩在回憶和李白的交往,但是李白似乎忘記了這段經曆,過後鮮少提及。這是兩個人的性格差異使然,李白具有享樂精神,而杜甫相對比較循規蹈矩。對于李杜二人,後代詩人也各有偏向。比如,王安石對李白的詩評價很低,他說李白的詩十有八九寫的是酒與婦人;而歐陽修正好反過來,他是喜歡李白不喜歡杜甫。
而就兩人的詩歌創作技法,周裕锴認為:李白是既往,杜甫是開來。李白的詩裡面樂府詩特别多,他繼承了漢魏六朝的樂府,可以說把古體詩推到登峰造極的程度。而杜甫創作了許多近體詩,他的律詩寫的特别好,還有七言歌行都是開了後來的法門,是中國古代詩歌轉折的一個最關鍵的人物。
在許多人眼裡,李白是個天才,作詩信手拈來便是,但陳尚君在研究中發現,李白其實是一個特别用功的人,他把《昭明文選》(六十卷)這樣的大書從頭到尾拟撰了三遍,詳盡體會各種文章的做法。另外,李白寫詩過程中也是反複斟酌、反複修改,好多詩作都是幾易其稿。
相比唐詩,宋詩的存世量要大得多。據統計,唐詩存世量總計五萬餘首,宋詩如今的存世量在25萬首到30萬首之間,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增加。以北京大學編的《全宋詩》為例,從出版到現在才20多年,新的整補已經出版了十數本。
研究宋詩,韓愈是一個關鍵人物。韓愈在寫詩的時候很特别,如果韻部的字很多,他喜歡從這個韻部跨到那個韻部,一個韻部之中字很少。他認為所有的字都是可以寫成句子的,所有的字都可以押韻的。所以,韓愈是在中國文學史上,是從司馬遷以後,對于漢語的創造力、表達能力貢獻最大的文人。我們現在用的很多成語也是從韓愈筆下出來的。
當然,他也鬧出過出不少笑話。比方說韓愈的牙痛他也寫,大緻意思是:去年落一牙,今年落一齒,過了多少年以後我的牙齒還能剩幾個,整首詩就在唠唠叨叨講他的牙齒如何了。這很難說是好詩,但是韓愈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他大大地開拓了詩歌可以表達的範疇。宋詩裡面就有很多學韓愈的,這也正是宋詩的精髓所在,總是想寫别人沒有寫過的内容。
至于唐詩和宋詩哪個更好,周裕锴給出的答案是:各花入各眼。總體上來說,唐詩比較意氣風發,宋詩則相對比較老成。舉個例子,唐代詩人賀知章的《詠柳》:“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縧,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這首詩充滿了感性,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宋代詩人曾鞏也寫過一首詠柳的詩,風格跟賀知章完全不一樣。曾鞏這樣寫的:“亂條猶未變初黃,倚得東風勢便狂。解把飛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意思是說這個柳樹,柳條還沒有變黃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得意了。那些柳條隻會使柳絮飛上半天,企圖遮蔽日月的光輝,卻不知秋季來臨,天地間還将有一場又一場的嚴寒霜凍。曾鞏是在借詠柳,諷刺那些得志便猖狂的勢利小人,相比賀知章的詩作,理性的成分更多。
“這兩種形态的詩都有它的價值。”周裕锴表示,錢鐘書就曾經說過,他說世界上有兩種詩也有兩種人,一種就是唐詩一種就是宋詩,唐詩叫風神情韻,宋詩以詩律見長。就是一個人少年的時候才氣發揚就喜歡唐詩,晚年的時候詩律深沉就喜歡宋調,因此唐詩和宋詩應該各有千秋。
編輯:李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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