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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了一條紅内褲

圖文 更新时间:2024-09-28 13:22:39

“如果我早明白就好了。”

買了一條紅内褲(一條紅内褲)1

應該是一四年的時候,她送了我一條紅内褲,說是春節禮物。

那是我第一次在本命年收到紅内褲。還記得當時,她一個勁跟我說,要我大年初一就穿上,穿着它去拜年才喜慶。

她跟我說,這條内褲是她精挑細選的,店家說質量很好,穿一年都穿不爛。

我不是那種能把内褲穿破還不扔的人,恰恰相反,一條看起來不錯又穿着舒服的内褲,常常不出半年就會被我扔掉。于是我又去買一堆和之前扔掉的那些款式一樣的,穿了半年又扔掉,如此往複。

但她送給我的那條容易掉色的内褲,我一直穿到了現在,差不多有四年,薄的快變成了也沒舍得扔。

以前聽他們說“睹物思人”,就像看到街邊柳樹,就能想起曾經在樹下和戀人牽着手的自己。

我也開始這樣。隻不過我的“物”,是那條馬上就穿爛了的紅内褲。

每年的這個時候,聽着鞭炮噼裡啪啦的聲音,我就能想起來它,想着想着,也想起了她。

我對于她的記憶有很多,但記不清她的臉,隻想着她眼睛特别大。

不過也可能是嘴巴特别大。

買了一條紅内褲(一條紅内褲)2

我和她是高中同學,大學也在同一個學校。

她叫淩莉,個子不高,差不多到我肩膀的位置。都說人如其名,她一直伶俐得很,但隻要和我一起出門,她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

我大學剛畢業那年,正趕上所謂的世界末日,傳說中的死亡2012年。

我不信這東西,淩莉卻總覺得人類馬上就要滅亡了。

所以有一天晚上,她給我發了QQ信息。

電腦一咳嗽,我就知道大事不好。

她說:

“林三水,你想沒想過要談個戀愛?萬一世界末日來了,你連初吻都來不及貢獻。”

她知道我一直以來的感情狀況。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可順利了,一路上都沒什麼人。

淩莉和我不一樣,她高中就談過一個男朋友,那男生還和我一宿舍,兩個人每天膩膩歪歪,下了晚自習就偷偷跑操場親嘴。

那條信息我還沒回,她就又發來一句:

“要不我委屈一下,和你在一起,這樣你就不必帶着那麼多遺憾去變成太空垃圾了。”

我倒是從來不在乎會不會變成太空垃圾,畢竟那時候的我,已經成為了地球垃圾。

但我沒敢把這句話發給她,我發的是一個羞澀的表情,就是那個閉着眼睛,有長睫毛,腮紅打多了的黃色小臉。

然後又說了句:

“好滴。”

她早就知道我喜歡她,可能從高中的時候就知道。但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起碼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

後來,我跟她聊起那次對話,她說她提出要和我在一起,不是怕我遺憾,是怕她自己遺憾。

當時,我們都在老家山東,她一直找不到工作,而我還仍舊無所事事,閑在家裡啃老。

我們都挺害怕踏上社會的,所以才把拖延症發揮到極緻,一點也沒有要去闖蕩的熱情。

她讀大學的時候,普通話考了二甲,也拿到了教師資格證和其他零零散散的證件,不出意外的話,她以後就會是個人民教師。

我剛上大一那年很消沉,因為是第三志願錄取,沒能去想去的學校。

那時候年輕氣盛,總覺得隻要考上了想去的學校,就能大展拳腳,混的風生水起洋洋灑灑。

但我慢慢發現,如果當年去了最想去的學校,也未必就能成為想成為的人。

所以,那四年我幾乎都是混過來的,沒考研,更别說考單位了。

淩莉的前路一眼就能望見,開闊又容易。而我連自己明天會在哪都不知道,所以我一直不敢對她表白心意,總感覺我會成為她的拖累。

可事實上,從來沒有誰會成為誰的拖累。

買了一條紅内褲(一條紅内褲)3

我和淩莉的第一次約會,是在購物中心的地下超市,她讓我幫她挑一個好用的拖把。

她在貨架上拿了四包綠色的可比克,周董的臉被在購物籃裡變得猙獰起來。

“你說我要不要買點橘子?”走到水果區的時候,她突然問我。

“想吃就買。”我憋出了四個字。

“但我吃橘子很麻煩。”她看了我一眼,說,“我不是不喜歡剝皮,我是不喜歡吃裡面白色的絮,以前我媽跟我講,這個白色的絮有營養,讓我别摘出來不吃,但我就是覺得它難吃,所以每次吃橘子,都得一點一點撕出來,搞的手指上都是橘子的顔色。”

“那就不買。”我仍舊憋出了四個字。

那天我突然發現,淩莉的嘴就像機關槍,突突突說個不停,她的話好像怎麼也講不完。

買完東西我送她回家,她走在我左邊,我用左手提着東西。

她走着走着突然跟我說:

“你就不能用右手提着嗎?”

我雖然二十多年都打光棍,但也似乎聽明白了她的暗示。

當時是傍晚,路燈亮着,我的左手把袋子遞給了右手,并拉住了旁邊女生的指尖。

她一邊走路,一邊跟我講她去年一次性吃光十包可比克的事。

送她到家門口的時候,我們兩個的手已經十指相扣,我甚至還感覺,左手上的汗腺頓時發達了起來,從心髒到手心,都汗漉漉的。

看着她消失在一棟棟高樓之間,我莫名其妙開始笑,感覺手心還留着她的溫度。

這算是初牽。

而初擁發生在兩個周後。

那天她要去一個輔導班面試,穿着一身正裝,準備迎接一個寒假九百塊錢的工資。

她發信息給我,讓我陪她一起去,就當做是給她加油打氣。

面試之前,她對我說,“你鼓勵我一下。”

我說,“加油哦。”

她擡起腳作出要踹我的動作。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就朝她撲過去,把她抱在了懷裡。

我記得那個時候,她的洗發水好像沒洗幹淨,因為她頭發上的味道,真的很好聞。

直到現在,我路過一些開着門的洗發店的時候,都感覺我正在抱着她。

可能因為世界末日并沒有來,所以那個冬天過得格外短,甚至一點都不冷,是所有冬天裡面最暖和的冬天。

淩莉周一到周五都在給小學生講課,而我也找了份在餐廳端盤子的寒假工。她周末雙休,我隻有周日一天的假期。

所以我們每個周日才能見到面,一起去看電影,吃飯,逛街。

沒人提出來要去住酒店,所以我們的戀愛關系也算純潔,連接吻都是站在深夜的馬路牙子上。

買了一條紅内褲(一條紅内褲)4

一三年春天的時候,我跟父母借了點錢,在夜市裡租了個攤位,白天沒什麼事,晚上就開始做煎餅果子。

夜市的人多,一個月下來,除去買食材,能淨賺一千五。

為了方便,我索性在夜市邊上租了個房子,房東是我一個八竿子能打着一點的舅舅,所以開了個人情價,一個月四百塊錢,加上水電費物業費也就五百多。

我問淩莉,要不要搬來和我一起住。

她父親很早的時候就出了意外,那個時候她應該才上育紅班,她媽到現在都沒改嫁,倒是天天催她找個好男人結婚,趕緊有個完整的家庭。

所以她媽對這事十分贊同,也完全沒有那種女孩子會吃虧的心态,好像她巴不得要讓我和淩莉發生點什麼。

在那個時候的很多人眼裡,隻要住在了一起,以後就一定會結婚。我父母很喜歡淩莉,他們也這麼想。

于是就這樣,我和淩莉帶着各自的行李,搬到了這間七十平米、一室一廳的房子裡。

我們大概一起住了一年多,她在那段時間裡沒找工作,和我一起攤煎餅,生意好的時候,一個月能賺兩千。

她跟我說,她姥爺以前就是攤煎餅的,喊兩聲“煎餅果子”就能招徕一群人,口味地道正宗,來買的人也多。

我問她,以後不是想當人民教師嗎。

她說,她更喜歡和我一起做煎餅果子。

自從有了她和我一起做這個生意,不光錢夠用了,做起來也沒那麼累了。

整個夜市裡的攤主和常來的顧客們都知道,有對大學畢業的情侶每天晚上都在這做煎餅果子,味道還出了名的不錯。

我一直沉浸在這樣的美好裡面,卻忽略了淩莉和我不一樣的事實。

我都忘了,她是個可以用腦子吃飯的人。

但她一遍遍跟我強調,我從來都不是她的拖累。她還說,我是她的桅杆。

我後來覺得,就好像她的生活一直是片海,她是隻飄搖不定的船,怎麼也漂不到岸上,而幸好船上的桅杆沒斷,在暴風雨裡洗禮數遍,都沒有一點損壞。

好像有很多事,都是當時不懂,等到明白了,卻追悔莫及。

買了一條紅内褲(一條紅内褲)5

剛搬進去的時候,什麼都沒買,從我爸媽那抱了幾雙碗筷和用的上的東西,靠着房東留下的鍋和家具過日子。

淩莉跟我抱怨說,連拖鞋都沒有,地上都踩滿了腳印。

于是第二天上午,我們起了個早,去超市挑拖鞋。

我拿了兩雙藏藍色的夏拖給淩莉看,她卻說我太敷衍。

“這個拖鞋就像大澡堂裡的拖鞋一樣,你就不能挑雙好看的嗎?”

她說完這句話,就從背後拿出來一雙人字拖,伸到我的眼前:

“你看這個,多好看。”

可我記住了她的鞋号是37碼。

那以後的日子,我和她穿着人字拖在屋子裡晃蕩,就好像住在沙灘上一樣。

春天是個萬物複蘇的季節,已經二十三歲的我們蠢蠢欲動。

終于在一個傍晚,我們去了商場,挑了一盒安全套,我像做賊一樣,戴上了口罩去結賬。

後來發生的事我也就不必說了,我隻記得那天晚上,我看着她,決定了要娶她回家。

在那以後,我們度過了很多個美妙的夜晚,像平常的情侶一樣,偶爾吵架總會和好,平淡似水的日子裡也會有激情。

每天晚上十一點,夜市裡的燈光才暗下去,我和淩莉也收了攤子。

每次的時候,我都會輕松的對她說一句:

“莉莉累了吧,我們回家去。”

她有一次跟我說,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就很想哭。

我感覺自己做錯了事,小心的問她為什麼。

她走在我後頭,拉着我的手,小聲的對我說了句:

“因為回家。”

我那時候不懂,以為她是覺得能回家了所以想要喜極而泣,現在想想,原來不是因為回家,而是因為“回家”那兩個字。

如果我早點明白該多好。

我經常會跟她提起“家”這個詞。比如“家裡鑰匙帶了沒”,或者“咱們家門口該掃掃了”。

大概是在那年秋末,淩莉的媽媽請我們吃了頓飯,在淩莉上廁所的時候,對我說了幾句話。

伯母的意思大概是說,淩莉小時候就沒了爸爸,對家庭的概念很模糊,缺少父愛,希望我能照顧好淩莉,找個好日子把婚期定下來,讓她有自己的家庭。

臨走的時候,伯母握了握我的手,眼睛裡都是感激。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從她眼睛裡看到感激。

不過我也的确在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裡,堅定了要娶淩莉的決心。

但後來,卻在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裡,感到了事态的不對勁。

買了一條紅内褲(一條紅内褲)6

2015年冬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三年。那年冬天特别冷,冷到骨頭都架不起身子。

以前聽人說,感情這東西最怕研究細節,有多少愛情都是在細節裡面分崩離析的。

她也開始研究起細節。

而我也一樣。

我們甚至開始因為誰下床關燈而大吵一架。她覺得我沒以前那麼愛她了,可我偏偏不想下床。

我問她為什麼不幫我給剃須刀充電了,她說最近記憶力不好,以前是順手,現在該我自己去了,還對我說,讓我别那麼懶。

她也問我為什麼總對着手機和那麼多人聊天卻不陪她說話,我就怪她限制我的社交,總像一個小媽一樣在我旁邊唠叨。

我甚至在夜裡睡不着的時候想過,為什麼我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明明決定好過完年就結婚,兩個人卻都已經産生了要分開的想法。

我以前一直以為,一段感情散掉,要麼是男方出軌,要麼是女方變心。但事實好像并不是這樣,生活帶來的壓力和久處而産生的疲倦,遠大于移情别戀和突發事件。

淩莉不屬于那種經常鬧别扭的女生,我也不是那種沒耐心不懂得寵女朋友的男人。

她會給我揉肩,偶爾做些甜點給我吃。我也會在她來例假的時候抱着她上樓梯,把闆栗剝好送到她面前。

但結局仍然沒那麼理想。

有一天,我吃了西瓜的第一口,她就突然跟我說,要不我們算了吧。

其實我也知道,她說“算了吧”的原因,永遠都不是那口西瓜。

我感覺現在的感情很有意思,要是想讓一個人從此消失,最好的辦法就是和她談個戀愛,然後分手,删除所有聯系方式。

她搬出了我們的家,我也總覺得那張雙人床在嘲笑我。

買了一條紅内褲(一條紅内褲)7

那以後,我生活裡一點她的影子都沒有,但好像又處處都是她。

這應該是和她分開的第三年了。

這三年我也談過兩個女朋友,不過也都隻談了幾個月。一開始我以為我會像愛淩莉那樣愛她們,但我發現我甚至沒辦法去吻她們。

記得之前,每年跨年的時候,我們都在一起過。都現在了,前些日子和家裡人一起吃年夜飯的時候,我還是會想起來她。

這些年從朋友口裡聽說,她去了隔壁的小縣城教初中,和一個同事領了證,再過一個月就正式辦婚禮。

原來,她還是更喜歡教書。當初說更喜歡做煎餅果子,也可能是在說,更喜歡和我在一起做。

隻是我沒聽懂。

現在想起來那些我沒聽懂的話,眼前似乎都開始下雪,雪越下越大,直至把我掩埋。

本來,我對她的回憶已經少了很多。

可當我昨天在商場看到便宜了一塊錢的橘子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六年多以前,和她第一次去商場,在她說她不喜歡吃橘筋的時候,我應該對她說,你買就行,我幫你撕那些白色橘筋。

但我沒有。

但她和我在一起的好多年裡,甚至都沒買過橘子。

原來所有枯燥的愛情故事裡,轉來轉去要表達的,也隻不過是那句:

如果我早一點知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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