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先秦時期,很多辯士就開始用寓言的方式來進行遊說了,而莊子更是将大量的寓言故事寫入自己的作品裡。
但直到唐朝柳宗元的出現,寓言這一形式的文學作品才真正成熟。其作品不僅僅是繼承了先秦時期理性思考的特性,還大量增加諷刺元素,引入對人生、社會的思考,寄寓諸多的人生感慨。
其中,《罴說》一則就通過寥寥數語,将人生道理與社會現實結合起來,深刻地表達了對現實的諷刺。
《罴說》:情節簡練卻立論深刻,令聞之者警醒
柳宗元在這則寓言裡講了一個很簡單卻又很深刻的故事。
話說,楚南地區有一個獵人,他有一個絕活,那就是能模仿各類動物發出的聲音。所以他捕獵的方式也很特别,是通過模仿所要捕獲獵物的聲音,讓其誤以為是同類,将其吸引過來進行捕捉。
看似非常巧妙的辦法,但這次卻遇到了難題。
獵人本來是想要捕獲一頭鹿,于是在山裡模仿鹿鳴。但鹿沒來,反倒是把貙招來了。貙是一種貌似狐狸但卻體型龐大的野獸,它在狩獵的時候聽到了獵人僞裝出來的鹿鳴。
獵人見到這般情況,知道不是貙的對手,非常恐慌,于是隻能模仿虎嘯,果然将貙吓走了。但沒想到的是,剛剛吓走了貙,卻把老虎招來了。原來老虎聽到虎嘯之後,誤以為有同類在此,就過來看看。
這個獵人見此更為恐慌了,于是隻能學罴聲。罴就是棕熊、人熊一類的動物,披發人立,異常兇猛。獵人又依靠學罴成功驅走了老虎。
但也是趕巧了,周圍有罴出沒,聽到了“同類”的聲音就趕了過來,結果發現是一個人。獵人找不到什麼動物能将罴吓走的,于是隻能被罴撕碎吃掉了。
故事的結尾處,柳宗元發出感慨:
今夫不善内而恃外者,未有不為罴之食也。
是說,就像獵人這樣,不好好練習狩獵的本領,反倒依靠外物來投機取巧,這樣的人一定難逃被罴吃掉的結局。
進一步引申開來,就是說那些總喜歡以華而不實的手段投機取巧,卻沒有真實本領的人,不僅成功的希望渺茫,甚至最終也難逃滅頂之災。
柳宗元的這篇《罴說》在表面上就是闡述了這樣一個樸實的道理,放之古今中外都有非常高的勸誡意味。
然而,柳宗元在這則寓言裡還有着對唐王朝當前現狀的記錄和批評,深刻點明了其無法解決危機的根本原因。
柳宗元在寥寥數語中,将唐王朝的弊病闡述地一清二楚
柳宗元在《罴說》當中塑造了獵人、鹿、貙、虎、罴等等角色,其實是有現實影射的,有一些話在當時不太方便直言,所以隻能以寓言的形式委婉地表達。
唐王朝以安史之亂為臨界點分為兩個階段,其中對整個王朝命運影響最大的就是藩鎮的實力變化。
在安史之亂前,唐朝雖然也設置藩鎮,但真正擁有極高權力的基本上都是邊疆地區,主要是為了方便對外作戰,而國土内部的藩鎮往往并沒有太大的權力。
但這樣的格局被安史之亂打破了,安祿山叛軍之所以能有如此大聲勢,和唐王朝内部藩鎮實力弱小有關,他們不能很好地起到屏藩的作用,以至于唐玄宗不得不倉皇出逃。
所以,即使安史之亂平定之後,戰亂時期所形成的各類藩鎮也并沒有就此裁撤,而是給予了他們比較大的權力,就是為了防止再次出現内部叛亂。
柳宗元所在的時代其實藩鎮割據現象是極個别的,絕大多數藩鎮對唐王朝都忠心不二,即使是有割據傾向的藩鎮裡,人員的任免、制度的實施等等方面也都遵循朝廷的命令。
但即使如此,地方勢力過大也影響了唐朝中央集權的發展,所以就要對那些不怎麼聽話的藩鎮進行打壓。
在唐德宗李适時期,就提出過“以藩制藩”的策略,希望通過制造各藩鎮之間的矛盾、扶持一部分藩鎮來對抗另一部分藩鎮等方式,來達到各藩鎮之間的平衡,但往往事與願違,弄巧成拙。
很明顯,柳宗元在《罴說》當中塑造的“鹿”就是指唐王朝“以藩制藩”策略所要追求的效果,“貙”、“虎”指的就是那些有割據傾向的藩鎮,而最後的“罴”則是隐喻了最終的結果。
唐王朝追求的“鹿”沒有來,反倒使得各藩鎮越來越強,柳宗元預測的結果在唐末黃巢起義之後也成為了現實。
經曆了一系列殘酷的鬥争,柳宗元被貶谪永州,能更好地觀察到隐藏着唐朝中興進程中的暗流,也對唐王朝施行的策略有一個更為直觀的體驗。
所以,柳宗元認為,依靠藩鎮之間的矛盾和互相抗衡,隻能取得一時的平衡,但對于自身實力的增長毫無用處。與其依恃外部藩鎮的制約,倒不如直接強大自身,以自己的實力壓制藩鎮割據的意圖。
比較可惜的是,唐王朝内部對于藩鎮的态度是有争議的,尤其是那些強大的門閥勢力一直主張溫和的策略,并未能徹底解決藩鎮問題。
但有趣的是,為唐朝平定叛亂的是這些藩鎮,而削弱唐朝國力的同樣也是這些藩鎮,可在唐朝國力糜弱的時候,維持其存續并未迅速滅亡的依然還是這些藩鎮。
柳宗元也能認識到這些藩鎮對于大唐社會的功用,所以并沒有過度地對其予以诋毀,而是通過短小犀利的寓言指陳時弊,提出解決問題的辦法在于強大自身,并沒有過多論述藩鎮問題的利弊。
未來在黑夜隐匿,于此靜待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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