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青春都不太想去報道出現死亡和重大傷殘的賽場事故,因為我擔心本就容易受到誤解的格鬥項目再因此被妖魔化。即使是我曾在新加坡親眼目睹了一次拳手戰死賽場,但最終也選擇了沉默,當時我給自己的理由是:賽事方妥善的安置了選手家屬,這隻是萬中無一的小概率事件,我不應該讓外界因此對格鬥産生誤解。
但是,看看下面這些近年來觸目驚心的死亡案例,距離我們最近的就在幾天之前,我不敢再沉默下去了。
2017年3月,英國泰拳手喬丹·考因降重過度中暑身亡。
2017年3月,英國業餘拳擊手愛德·比爾貝在裁判宣布比賽結果時突然昏迷,到達醫院時已經宣布死亡。
2017年8月,美國MMA選手龍德爾·克拉克在比賽中被TKO告負,賽後因腦部嚴重受傷而死亡,年僅26歲。
2018年1月,英國25歲的拳手邁克·托維爾在第五回合被KO,最終醫治無效在第二天離世。
2018年3月,委内瑞拉拳手科恩被對手擊倒告負,賽後科恩被送往附近的醫院,在15天後不治身亡。
2018年6月,曾在UFC效力的加拿大拳手黑格遭KO後救治無效身亡。
2018年11月,沒錯,也就是幾天之前,49歲的意大利拳手克裡斯蒂安·達吉奧在被重擊後醫治無效死亡。
······
而這些也隻是不完全的統計。
還有中國拳迷熟知的,上官鵬飛和楊建兵死亡事件。
有些事情,有些時候,如果一再逃避現實,隻會讓我們自己變得麻木、冷漠,而最終使這種小概率事件變成常态,那最終毀掉了這個行業的正是我們自己。
接下來,青春要講的是自己親身經曆的拳手戰死擂台的故事和11月份另一位在賽場死亡的拳手。
2017年,我到新加坡報道一場泰拳比賽,賽事方為了給比賽增加娛樂性,便找了兩位體重很大的業餘選手參賽。其中一位是新加坡本土的網紅,一位是印度裔的健身教練。
賽前我還碰到了那位新加坡網紅,他染着誇張的紅頭發,身體胖胖的,見到每個人都微笑打招呼。
而那位印度裔的健身教練則非常嚴肅,不苟言笑。
比賽中,他們兩人幾乎不會什麼技術,隻會憑借不錯的力量對着對手的腦袋猛掄。時不時,新加坡網紅還會做出一些誇張的動作,赢取觀衆的叫好。
比賽結果是,體力更好的新加坡網紅KO了印度裔健身教練。這場“比賽”确實很好笑,甚至是當晚最受歡迎的比賽之一。但散場後,賽事方的老闆找到我說:剛才那個印度人死了。
當時我是什麼感覺呢?一個剛才還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死在你面前,除了震驚以外就剩下頭暈、惡心。賽事方後續對去世選手家人進行了賠償,但我們誰都無法想象這對一個家庭是多麼大的打擊。我也不知道,那位開朗和善的新加坡網紅以後會承擔多重的心理壓力。
我想當天晚上失眠的人不止我一個,賽場出現重大事故,賽事方、選手、甚至整個行業都沒有赢家。
格鬥項目野蠻嗎?即使我們說一萬次,格鬥是正能量的體育競技項目,格鬥不能等同于暴力。但也無法否認一個事實:絕大多數格鬥項目,都是需要靠給對手施以傷害才能獲勝。
也正是因為這個根本屬性,格鬥是一個高風險的體育項目,逃避這一點,是自欺欺人,更是溫水中的青蛙,煮死自己卻毫不自知。
但說到這,青春要開始講第二個拳手死亡的故事,就發生在昨天。
56歲的阿根廷的前世界拳王挑戰者馬裡奧·梅洛,在一場吃面包挑戰賽中被噎死了。
聽起來像是條冷笑話,但這是事實。
這位56歲的老拳手參加一分鐘内吃羊角面包比賽,當他吃到第三個時就噎到了,不久後就陷入昏迷。幾名男子試圖幫他複蘇,但沒有成功。驗屍結果顯示,他的氣管已被面團擋住,是因窒息而死。
據“每日郵報”報道,一名目擊者告訴媒體:“這很糟糕,因為這發生在許多有小孩的家庭面前。主持人還開玩笑說參賽選手無法說話。他們沒有意識到這有多危險,參賽者手裡竟然沒有一杯水。”
青春給大家說這個故事,并不是想說“凡事都有風險”這種廢話。而是想告訴大家:如果我們能認清風險,做好每一個細節,就會将風險降到最低。
如果在吃面包挑戰賽上,配有專業的醫護人員,如果主持人意識到了選手有生命危險,如果哪怕賽事給每位選手配一杯水。這位在擂台上征戰了一輩子的老拳手,或許就不會被一塊面包噎死。
當初,青春報道“泰拳砸車”有人不理解,說我是給格鬥抹黑,甚至受到人身威脅。我報道“裁判草菅人命”有人罵我不識大體,隻為點擊量,阻礙中國格鬥發展。
青春今天也想告訴大家,我給格鬥抹黑,是不想讓格鬥真的變黑。我不識大體,是不想讓今天的“小事”真的變成明天大事。
不好意思,今天又觸碰了禁忌話題。
但我隻想說,格鬥是勇敢者的運動,原因在于它的高風險。但是,我們可以通過有效的方法去管控風險。
UFC規則也很開放,也有着最強大的選手,但因為嚴格的身體檢查、規則執行以及科學的選手配對制度,20多年來從未出現過一例拳手死亡事件。當然,不同裁判的尺度不同,也是UFC急需解決的問題。
隻有嚴格執行賽事流程才是拳手真正的保障,才能讓格鬥成為真正可以普及的體育運動。而不是隻會說:“有科學證明,格鬥的風險比足球還低”或者“人要倒黴,喝涼水都會噎死”這些空話。
體育運動的風險無法完全避免,不假。但這不是我們為自己開脫的理由,因為我們很多時候遠遠沒有把風險把控到最低。在觸目驚心的事件背後,我們是時候有所反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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