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古橋經曆百年風雨不倒?□ 長江日報記者史強 通訊員姜亮平,下面我們就來說一說關于一座古橋經曆百年風雨不倒?我們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這個問題吧!
□ 長江日報記者史強 通訊員姜亮平
70歲農民饒浩功再次來到離家約800米遠的南橋,與二兒子饒星火一起頂着烈日給這座元代古橋清除雜草,這一幕發生在8月15日上午。饒浩功家在武漢市江夏區山坡街道陳六村大屋饒灣。一天不上橋就覺得少了點什麼,從1986年作出承諾守護好祖先留下的南橋至今,他已義務守護古橋36年。他說,承諾了就要用心做好。
■ 承 諾
自己定會守好古橋
頭發斑白的饒浩功,身高約160厘米,體态瘦小,每次抄起水泥桶和鏟刀上橋,他就像變了個人。常年下田和巡橋,他要忍受風吹日曬,“家裡我最黑”。
随着年齡增長,饒浩功的雙臂已有點不利索,舉起約一分鐘就酸了,還會顫抖。“我這一輩子都跟南橋結了緣。”聊起南橋,他有說不完的話。
饒浩功一家祖祖輩輩都居住在饒灣。少年時期,他經常和村裡夥伴一起從南橋橋面上跳水。
在他的記憶裡,南橋附近曾有茶館、集市、學校、碼頭,南來北往的人過往都要經過南橋,這座不起眼的石橋造就了這一帶的繁華。
20世紀70年代,南橋部分橋身坍塌,成了一座危橋。1985年,當時的武昌縣文保部門(1995年撤銷武昌縣,設立武漢市江夏區)組織專班負責修複南橋,專班駐地就在饒浩功家。作為向導,饒浩功每天跟着工作人員進行勘查。這次經曆讓他對南橋有了全新認識。
南橋為單孔半圓形,全長36.7米,橋面中間寬6.3米,兩端寬7.4米,橋拱跨度6.9米,橋面距水面高約10米。“從橋上銘文看,南橋建造的時間為元朝末年,也就是公元1349年,距今已有673年曆史。康熙三十六年,即公元1697年曾加以修葺。”江夏區文物管理所所長劉治雲介紹,南橋的曆史價值和研究價值都非常大。
江夏區山坡街文化服務中心主任陳漢水告訴長江日報記者,當地饒氏族譜有東山公捐資建橋的記載。饒浩功是東山公的後裔。當地相傳,東山公曾委托商人科某購買修橋石料,不料科某拿着定金去做生意,船至梁子湖中心時遭遇狂風巨浪,科某醒悟後才得以平安返鄉。在陳漢水看來,這個在當地流傳甚廣的傳說講述了南橋修建不易,同時也警醒世人信守承諾。
1985年修複南橋時,饒浩功帶領幾名村民每天泡在河水中,靠手将散落的石料一塊塊摸出。南橋恢複舊貌,饒浩功高興地“就像找回了自家的親人”。
修複後的南橋1986年出現擋土牆破損,饒浩功迅速向當時的武昌縣文保部門作了報告并求援維修。當着上級領導的面,饒浩功承諾自己今後一定會守好古橋。饒浩功雖然隻有小學文化程度,但他知道這座橋曆史悠久,很有價值。
劉治雲回憶起饒浩功當年承諾守橋的事時說:“這個事情當時局裡很多人都知道。”
■ 巡 橋
發現小裂縫即修補
每天到橋上轉一轉,早已成為饒浩功的生活習慣。早年下田勞作,他早上5時就出門,途經南橋時會停下來,“橋上的雜草需要清除,行人留下的垃圾也要及時清理”。如今,七旬的他每天開着代步的農用三輪車巡橋。
南橋近年來成為當地網紅景點,不少人慕名前來拍照,勸阻遊客不要開車上橋如今成為饒浩功護橋工作的重要内容。每次巡橋,他會将三輪車停在橋下,步行上橋,然後帶着垃圾返回。
因風吹雨淋和山體沉降,南橋的橋磚和擋土牆有時會出現一些裂痕和破損。“我每天巡橋,發現嚴重情況會馬上上報,小裂縫就自己修補一下。”饒浩功是當地知名的泥瓦匠,抹的磚縫光滑平整。
“隻要有一點不合格,就要求重來。”66歲的方道武1985年曾和饒浩功一起下河摸石料,此後也曾和他一起參與了對南橋的修補。一次,橋面的磚塊需要修補,做過多年泥瓦匠的饒浩功一眼看出方道武補好的地方,磚略高于其他磚,便堅決要求重來,直到合格為止。
劉治雲告訴記者,文保部門會定期對南橋的主體結構進行維修,近年來已大修過3次。饒浩功平時的修補都是輔助性工作,有責任心和基本泥瓦匠技能就能完成。
自1986年開始承諾守橋以來,饒浩功的家裡常年備着一噸多沙子,“足夠修修補補用一年”。同時他還在家裡存着約50公斤水泥,随用随取。這些材料都是他自掏腰包購買,然後用農用三輪車一袋袋運回來。在沒農用三輪車之前,他都是掏錢請人用拖拉機送到門口,自己再背進家。
饒浩功曾在周邊打零工補貼家用。每天出門前,他會先到橋上看一看,做一下清潔。“一天不上橋,總覺得心裡少了點什麼。”有時當天太忙沒時間去,他會讓妻子姚光明替他巡橋。
“他喜歡做這個,那就去做好了。”67歲的姚光明患有帕金森病,現在一直在家休養。隻要身體允許,她都會陪老伴一起巡橋,“不能幫什麼忙,拔點草也行”。
■ 奉 獻
先後4次獲評模範
方道武幾乎每次經過南橋時,總會看到饒浩功在撿垃圾,包括清理河道中的垃圾。因為河道較寬,饒浩功就找來長樹枝,蹲在岸邊一點點将水草裡的垃圾挑到岸邊,經常一蹲就是一兩個小時,中間累了就在草地上坐一會。在方道武眼裡,隻有饒浩功這樣“老實有責任心”的人,才能堅持下來。
守橋,除了體力和精力,更多的是奉獻。“一年要除4次草,主要集中在4月到9月野草生長旺季,每次噴施除草劑成本至少要60元。”饒浩功掰着手指頭給記者大概算了一下賬。此外,有些修補他一個人無法完成還要請人幫忙,每次都是自掏腰包付幫工的錢。
在村民饒中華眼裡,饒浩功是個做事負責講信用的人,請人修橋從不欠錢。今年7月的一天,饒浩功找到饒中華,請他一起參加南橋的修補,每天100元。當天修補結束後,工錢現場結清。饒中華事後才知道,這錢都是饒浩功自掏腰包。
饒浩功夫妻已無力種田,沒有什麼收入來源,每人每月有300餘元新農保補貼。姚光明的治療費用大頭由幾個子女分攤,平時靠饒浩功打點零工維持生活。除日常基本開銷外,剩餘的錢都被他用在修補橋上了。這些年到底花了多少錢到橋上,他沒有算過,也算不清楚。
南橋既是武漢市文物保護單位,也是湖北省文物保護單位。饒浩功1989年被聘為當地的文物義務保護員。現在,包括南橋在内,饒浩功守護的文物單位包括3座古橋和2處遺址。
“南橋的保護難度最大,這裡人流量大,需較多巡查及維護。”陳漢水告訴記者,守橋36年,饒浩功先後4次獲評模範義務保護員。“我們每年會給義務保護員發放補貼,但數額并不多,從數百元到千餘元不等。”陳漢水每年年底會向上級部門報告全街近30名文物義務保護員一年的工作量、工作成效等情況,“饒浩功一直都是優秀。”
“他兌現了當初的承諾,工作特别突出。”劉治雲告訴記者,目前江夏區有文物義務保護員近百人,負責守護百餘處文物保護單位,饒浩功是工作時間最長的一位。
陳六村黨支部書記饒和生談到饒浩功時介紹,村民們“都覺得他幹得不錯”,而饒浩功對自己工作的評價隻是“還可以”。
■ 接 力
父親動員兒子守橋
20世紀90年代初,饒浩功在巡橋時無意中發現了一些陶片和石器,他馬上将情況報告給文保部門。文保部門派人調查後發現,這裡有一處新石器晚期至商周時期的遺址。後來,該遺址被命名為上屋嶺遺址,距今4500年左右。
在劉治雲看來,在文保部門和饒浩功的共同努力下,南橋保護情況良好:“一是橋梁主體結構完好無損,可以供行人正常使用;二是周邊環境優美,基本重現了昔日的南橋。”
饒中華平時在紙坊打工,看到并不富裕的饒浩功貼錢修橋,他多次邀請饒浩功一起去打工,但都被拒絕。憑借泥瓦匠手藝,饒浩功如果到離家遠的地方打工,每天收入不低于280元。他拒絕的理由很簡單:“離家遠了,橋沒人看着,不放心。”
“守了一輩子橋,不能在我這裡斷了。”饒浩功多年來一直給子女們講這句話。年齡大了,饒浩功也一直在物色合适的守橋人選。饒浩功有兩個兒子,年長的饒星火今年44歲,在離家不遠處的賀勝橋開副食店。在饒浩功的動員下,饒星火決定接力踐行父親當初的承諾。
“從我們小時候起,父親就一直在給我們講南橋的故事。”1985年維修南橋時,7歲的饒星火就在岸邊跑來跑去幫忙搬些小石頭,對橋也很有感情。這些年,饒星火隻要有時間也會跟着父親一起巡橋。10多年前,他離開村子去開店,隔兩天就會回家陪父親一起巡橋。
當父親動員他接力來守橋時,饒星火沒有猶豫便答應了下來。“我住的地方離橋不遠,回來也方便,而且店裡有家人看着,也不耽誤事。”除了因為這座橋的修建者是自家祖先,饒星火還有自己的考慮,“老爺子年齡大了,我來替他繼續完成當年的承諾,不要留下遺憾。”
南橋的修複和開發已被提上議事日程。古風市集、非遺展示、漢服體驗、文創産品、泊船碼頭、鐘磬禮樂……6月2日,江夏區首屆“走橋”活動在南橋舉行,重現了往昔南橋端午時節的繁華盛況。劉治雲表示:“這些活動得以開展,與廣大文物義務保護員的努力是分不開的。”
近年來,南橋吸引了很多遊客前來,看的人又一次多了起來,遊客們臉上挂着興奮的笑容,讓饒浩功覺得自己36年的堅守是值得的。他說:“做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作出了承諾,就要用心做好。”
來源: 長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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