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善園内的換鵝雕塑。 本報記者 孫立極攝
到台灣,台北故宮是必去之處。遊客通常逛罷展廳便打道回府,熟客則會推薦到故宮前的至善園轉轉,一定不虛此行。
至善園并非古迹,但園林仿宋朝建築設計,山水亭榭無不顯現中國古代文人的意趣。庭園不大,占地1.88公頃,信步漫走,二三十分鐘便遊個大概。但舉目投足間,不時可見設計者獨具匠心。尤其是對看過故宮珍藏字畫或喜愛書法的人而言,至善園的一聯一屏,甚至垃圾桶,都可以心有戚戚。
雖然台北故宮與至善園有小徑相通,我們還是從至善園的正門說起。至善園的正門堪稱低調的奢華:斑駁成棕色的兩扇木門并不起眼,但仔細看,屋檐下镂空雕刻的梅蘭竹菊及兩根“垂花”都雕工精細,木制匾額“至善園”三字楷書秀麗挺拔,最吸睛的是門前兩對石獅抱鼓,一立一卧的兩對小獅子生動呆萌。
進門迎面是一盆旅人蕉,右轉才可見園中景緻。一道長廊沿着小丘迤逦而上,廊外榕樹參天、草木豐茂。右側有小溪,溪水潺潺,引領遊人目光,便見長廊外,綠樹環繞着一潭靜水,水畔石刻“洗筆池”。據介紹,此名取自東漢張芝“臨池作書,洗筆池中,池水盡墨”之典。與洗筆池隔一道石拱橋是龍池,水中有石龍,綠植掩映中,龍首噴出一道清泉,水花四濺。
猶如一幅山水長卷徐徐展開,龍池前方有一座卷棚重檐二層樓閣。這是全園最高處,如同長廊一般,樓閣以原木為材,沒有雕梁、也無畫棟,松柏襯托下更覺古樸典雅,名為“松風閣”十分貼切。一樓特别設立了一尊黑色石刻,為宋代黃庭堅名作《松風閣詩帖》。這幅黃庭堅晚年作品,運筆如槳,揮灑自如,又沉穩凝重,“依山築閣見平川,夜闌箕鬥插屋椽……”見字讀意、觸景生情,盡管身在台灣小島,鄂州松濤如在耳畔。二樓同樣風格,六扇木屏風刻的是宋代書法家米芾的《蜀素帖》最後一首。盡管風侵露蝕,木屏已現歲月痕迹,仍然難掩米芾“八面出鋒”的痛快淋漓。屏風前還置一幾一琴一典籍,左右梁柱挂明代祝允明的楹聯“竹月漫當局,松風時在弦”,更讓這松風穿越千年紅塵撲面而來。
至善園是1985年由時任台北故宮博物院院長秦孝儀主持修建。遙想他當年懷着怎樣的雄心,要在這小片荒地上講述浩如煙海的中國古代文人雅事。弱水三千取一瓢飲,并非易事。走到至善園最遠角的蘭亭,對修建者多少有些理解。小小八角亭同樣樸素,亭内圓桌鼓凳,桌上卻立着一盞漢式朱雀銅燈。亭柱楹聯是晉代王羲之的集字:“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是能讀三墳五典八索九丘”。溪旁有石刻“流觞曲水”,再一旁則是瓦頂石牌坊的王羲之名篇《蘭亭集序》的碑刻。可以說,1/4的至善園都留給了王羲之。兩處雕塑,一處為“換鵝造像”,取自王羲之以所書《道德經》換山陰道士養的鵝;一處則是“籠鵝”。更有一道溪水自上而下,蜿蜒流入龍池、洗筆池,堪稱“流觞曲水”的取景實況。“昔人已乘黃鶴去”,曾經載着羽觞順流而下的水仍在,伴着蘭亭、伴着傳誦至今的《蘭亭集序》散布在神州大地。位于台北的這道“曲水”沿岸,因為氣候濕潤、植被豐富,生機盎然。
至善園右側有卷棚歇山頂的水榭,這是遊人最多的地方,可以臨水靜坐,可以逗弄遊魚,當然,更可以詠史懷古。水榭中,楹聯選的是明代董其昌、徐渭的題字,而“碧橋西水榭”的名字則來自南宋吳琚的詩句“橋畔垂楊下碧溪”。
如果遊人有心,更會發現不論是《松風閣詩帖》《蜀素帖》,還是《宋吳琚書蔡襄七言絕句》俱都藏于台北故宮。如果有幸剛好看罷這些書法珍品,憑水臨風當有更多感懷。中國古代文人悠遊山水之間,追求的是天地合一的理想生活。
《 人民日報 》( 2020年04月12日 06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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