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母校的時間,曲曲折折,遲了整整三年,可是,一個晴朗的秋天,我已然尋着記憶回來了。站在曾經度過所有童年時光的學校,當年讀書上課的那棟教學樓,像是依然還在路口守望的母親一樣,站在那兒,迎着遲到的我。
還記得十多年前的秋天,正是教室窗外的芙蓉花開得最好的時候,我從二年級升上了三年級,也迎來了剛從師範畢業的林老師。
林老師是我們的語文老師,同時也兼任音樂老師。剛從師範畢業,大概也就十八九歲的年紀吧,印象中最深刻的是她披散着一頭烏黑長發,着一襲雪白長裙,安靜地走在風裡的模樣,完全把我給吸引住了,甚至還學着她的樣兒,用發夾把頭發盤起來。而她那标準而生動的普通話,她那溫柔的聲音,精彩的講課風格,把一節一節在以前覺得枯燥無味的語文課都唱成了婉轉的歌。她抱着手風琴坐在講台上給我們上音樂課,那低垂的眼睑,那随意灑落的劉海,那美麗,至今不忘。
秋天,教室外邊的那幾棵芙蓉,在我們不經意的打鬧間,層層疊疊開出了絢爛的花朵。可是,貪玩的我們誰都沒有注意到,芙蓉像是會變魔術似的,在每一天之間變幻着花朵的色彩。一天清晨的語文課上,林老師笑盈盈地讓我們說說,芙蓉花是什麼顔色?同學們有的說是白色,也有的說是紅色。林老師卻笑而不語,隻是讓我們轉頭看看窗外開得正好的芙蓉花。我們紛紛探頭看那一朵朵白色的花安靜綻放在清晨的校園裡,然後大聲告訴她:是白色的。但林老師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神秘地讓我們等到中午傍晚時再看看,再告訴她答案。
午後,秋蟬在教學樓前的大樹上不停嘶啞着,大家都在教室裡安靜地午睡,似乎窗外的芙蓉也沉沉地睡着了。我把趴在桌子上的頭偷偷地轉向窗外,裝作是換個姿勢,然而,似乎真的像變了魔術似的,早上還是白色的芙蓉花,全部換了模樣——高大的枝丫上,綻開着的分明是粉紅的花朵。我差點叫出聲來,原來它真的是會變魔術的。
那一整個下午,我都沉浸在這個小小的驚喜中,不時就轉頭看看窗外,竟然又有新的發現——午後還是粉紅色的花瓣已經變成深紅色了。我知道了,原來答案是這樣的。
第二天的語文課上,林老師和我們一起分享了這個快樂的發現。也因此提筆寫下了我們的第一篇作文——芙蓉花。早已經遺忘了自己寫的原文,但一直記得,那篇作文我寫了滿滿的一頁,把那些驚奇地發現都用文字呈現在了紙上。
幾天之後,我欣喜地在教室裡的習作欄看到了自己的那篇作文,已經被林老師用紅筆細細修改過了——美麗的句子用波浪圈出來,不恰當的地方也改過來了,還有密密麻麻的一大段評語。
林老師帶了我們兩年的語文課,也帶着我寫下了無數的文字,也因此,小小年紀便在心裡立下了不曾更改過的理想——中文系。之後,雖陰錯陽差般,屢屢與之錯過。然,與文字之緣,卻再也不曾失去。也知道了,原來文字是有這般的魔力,不僅可以描繪心中的美麗,還可以傾訴諸如喜怒哀樂的情緒。而所不能預料的是,這美麗的芙蓉花竟如同一顆飽滿的種子般,悄然在我心底生根發芽了,也正是這篇文章開啟了我關于文字的所有夢想,并且是要追随一生的。
也不曾想,十多年後,我也成為一名小學語文教師。時常會在黃昏下班的時候,迎着下課的學生,走在教學樓前的空地上,走着林老師走過的路,想起那個白裙飄飄的年代,想起芙蓉花開的時候,美麗的她帶着我們徜徉在文字的海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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