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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證的臨床特點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9-02 14:21:13

郁證的臨床特點(我的科學觀郁喆隽)1

複旦大學哲學學院副教授郁喆隽在課堂上。

對“科學”的理解雖然衆多,但對絕大多數人而言,它似乎是一個隻有光明面的詞彙。德國思想家馬克斯·韋伯(Max Weber,1864-1920)在其演講《以學術為業》(Wissenschaft als Beruf)中講過這樣一段著名的話:

我們知道或者說相信,任何時候,隻要我們想了解,我們就能夠了解;我們知道或者說相信,在原則上,并沒有任何神秘、不可測知的力量在發揮作用;我們知道或者說相信,在原則上,通過計算(Berechnen),我們可以支配(beherrschen)萬物。但這一切所指惟一:世界的祛魅(Entzauberung der Welt)。(《韋伯作品集I:學術與政治》,錢永祥等譯,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第168頁。)

德語中Wissenschaft(通常譯為“科學”或“學術”)一詞的指稱要比英語的science更為寬泛,不僅僅指自然科學,還包含哲學、邏輯和社會科學等學術門類。這段話的關鍵詞“祛魅”(又被譯為“除魅”、“除魔”等)早已成為了韋伯簽名式的術語,也被視為現代性的關鍵特征。後來的理論家們在談及合理化時,往往會回溯到韋伯的這段講話——它似乎帶着一種現代性的無畏與自信,理性的計算将掃除一切不可知、神秘、鬼魅之物,就好像陽光普照地球上的每個角落那樣。韋伯自己緊接着說:“我們再也不必像相信有神靈存在的野人那樣,以巫術支配神靈或向神靈祈求。取而代之的,是技術性的方法與計算。”(同上。譯文有修改)似乎在這裡,(前現代的)巫術與(現代的)科學之間存在截然的區隔。後者對世界是可知、可算和可控的。

不過耐人尋味的是,韋伯在排比的主句中三次并用了“知道”和“相信”。在合理性的絕對光照之下,究竟是知道還是相信呢?這本應該是一個不容含糊的問題——隻有确切地“知道”(wissen)才能驅散巫魅,進入科學的疆域;而如果是“相信”(glauben),那就是一種信念與期許,甚至成為一套“虛假意識”——試圖用一種魔法戰勝另一種魔法而已。在這裡,韋伯這樣一個喜歡斟酌詞句的學者故意保留了含混性,留下了巨大的解讀空間。光照必然帶來陰影。

然而,隻要将目光上移幾行,讀者就會發現韋伯——一個慣常“兩線作戰”的思想家——的另一重思量。對社會之整體,現代性似乎意味着一首高歌猛進、摧枯拉朽的合理化進行曲,然而對個人意味着什麼呢?他“話鋒一轉”說道:“理知化與合理化的增加,并不意味人對他的生存狀況有更多的一般性的了解。”現代性的樂觀主義者經常忽視,其實祛魅還存在一個B面:

……今天在座每一個人,對于自身的生存狀況,都比一個美洲印第安人或一個霍屯督人(Hottentot)知道得更為清楚?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們搭乘電車,對車子為什麼會前進一無所知,除非你是專業機械師;而且我們沒有必要知道。我們隻要知道電車行駛有一定規則可循,據以調整我們的行為,那就夠了。至于這樣一個會走的機器是怎樣制造的,我們并不知道。相形之下,未開化的野人對他的工具的了解,是我們比不上的。(同上,第167頁。)韋伯的這段話當時是面對慕尼黑大學的學生講的,那些聽衆也可謂“高知”了。他何出此言?按照筆者對韋伯的解讀,理智化程度在現代社會的分布其實是不均勻的,甚至可以說是高度不均勻的。第一段中使用的“我們”本是一個高度可疑的詞彙。一方面,各個領域專家在其細分而有限的專業領域之中,呈現出高度的理性化;另一方面,一旦越出了其專業領域,作為普通消費者,大衆對世界其實是不求甚解的。在實用主義和消費主義的主導之下,他們将認知特權轉交給專家。換言之,“專家”(Fachmann)與大衆中間存在着一堵非常高的認知之牆。這堵牆越高,專家們的“尋租空間”也就越大。專家在很多時候成為了哲學家蘇格拉底所不齒的“智者”——他們以“出售”自己的認識為己業,自認是權力的委托人。他們自覺地為權力提供服務,而權力則理所應當地“購買”這些服務。大衆遊離于這個循環之外,淪為絕對的“局外人”。換言之,誰能夠假借科學之名控制專家,就能夠控制社會。彌漫在大衆面前的迷霧越來越濃厚。現代性的巫魅隻不過從自然遁入了社會。當自然被逐漸解除巫魅的時候,社會自身卻被新的巫魅所籠罩。

這不禁讓人想起韋伯在《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一書結尾處的感慨——專家沒有靈魂,享樂人沒有良心。其實,韋伯感慨的并非單純的專業分工問題。因為,此時之專家就是彼時之享樂人,兩者本居于一個肉身之上。簡而言之,專家憑借技能賺錢,享樂人負責花錢。在現代社會中,誰都逃不脫這樣一種“二象性”——一人分飾兩角,或者說擁有雙重人格,在不自知狀态中反複橫跳、樂此不疲。于是人徹底失去了絕對靜觀世界的能力,隻剩下急功近利的立場。理性化被降解為費效比。祛魅與另一種複魅攜手同行。

相反,對作為“對照組”的所謂“野人”而言,其自然的整體認知是狹窄而有限的,但個人對其生活的手邊事物卻是“了然于胸”的。一個印第安人對其手斧的了解,遠超過一個現代人對其手機的認知。前者親自制作、使用和修理這樣一個工具,并因對工具的熟練掌握程度而決定其生死存亡。是否以及如何使用這把手斧,他擁有絕對主導和決定權。反觀現代人,沒有了手機他将寸步難行,但其實那是一個捏在每個人手掌中、不可知、不可控的“黑盒子”,那是他的“外腦”,是系統控制的終端、“社會蜂群”的信息素釋放器。人們在日複一日的掃碼-驗碼過程中,重複着“交感巫術”般的儀式。對大衆而言,那些穿着奇裝異服的專家行使着近乎巫觋的職責——不按照規定的方式參與儀式就會導緻意外甚至災禍。“無知”(或者說“認知落差”)正是這種關系的燃料。每一代人都被教化接受這樣一條規則,社會中也有“第四堵牆”,觀看就是服從。心中有霧,眼裡有翳,才不會“僭越”這堵牆。從培根以降,知識就是權力,反對祛魅甚至進行某種複魅,恰能鞏固這種權力的隐秘根基。英國人類學家馬林諾夫斯基在《巫術科學宗教與神話》一書中就曾經提出過一個可能令很多人難以接受的觀點:巫術與科學具有高度的同源性乃至同構性,兩者都旨在通過一定的方式來控制自然界中的事物。巫術可以被視為工具理性的原型。按照今日慣常的定義,馬林諾夫斯基更多指向的應該是技術。

巫術就這樣與科學相近,因為它永遠有一定的目的,與人類本能、需求與事業相聯結得很密切。巫術是被用來達到實用目的的,它與任何旁的藝術和技藝一樣,也被理論所支配,也被許多原則底系統所支配,以便行動的方法可以有效。(《巫術科學宗教與神話》,李安宅譯,上海社會科學出版社,2016年,第176頁。)

按此觀點,人類曆史上的巫術本身并非看上去那樣愚蠢、蒙昧的。相反,現代社會中一些假借崇高之名的作為——其目的不清、理論不明、效果可疑,才是我們心目中真正厭棄的那種巫術。倘若那些神秘的、不可盡知、不可控的力量藏匿于科學與技術背後,那是否意味着,對現代人而言,更加需要祛魅的,不是自然,而是社會呢?

(作者郁喆隽,系複旦大學哲學學院副教授)

郁證的臨床特點(我的科學觀郁喆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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