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承恩大概率不是《西遊記》的作者。至少不是你看到的《西遊記》的作者。
首先,《西遊記》的作者是吳承恩,到底是誰先考證出來的?
沒錯,是魯迅。
《西遊記》署名為吳承恩始于20世紀20年代以後所出現的鉛印本《西遊記》,之所以這樣署,乃是依據魯迅和胡适的考證。但他們的考證并不是極其周密的。
魯迅,董作賓等文學愛好者根據清代人所提供的線索,查找多方的資料,并與曆史進行對比,經過綜合的考證和反複的辯論,先是否定了丘處機所著這一說。魯迅又在其《中國小說史略》第十七篇《明之神魔小說》明确提出:
“探索舊志,知《西遊記》之作者為吳承恩矣。”
當時胡适正在進行《西遊記》的研究,魯迅便将掌握的資料抄給他,胡适如獲至寶,主要憑借這些資料,在1923年2月寫出《西遊記考證》,後來發表在1923年第6期《讀書雜志》上。
上面說:
"現承周豫才(指魯迅)先生把他搜得的許多材料抄給我,轉錄于下:天啟《淮安府志》十六《人物志》二《近代文苑》:吳承恩性敏而多慧,博極群書,為詩文下筆立成,清雅流麗,有秦少遊之風。複善諧劇,所著雜記幾種,名震一時。數奇,竟以明經授縣貳,未久,恥折腰,遂拂袖而歸。放浪詩酒,卒。有文集存于家。丘少司徒彙而刻之。又同書十九《藝文志》一《淮賢文目》吳承恩:《射陽集》四冊,□卷;《春秋列傳序》《西遊記》。康熙《淮安府志》十一及十二:與《天啟志》悉同。"
大意是說,魯迅搜到一本明代的縣志,天啟《淮安府志》裡面記載了一個人,叫吳承恩,著有《西遊記》。
但需要注意的是:天啟《淮安府志》既沒有說明吳承恩的《西遊記》是多少卷或多少回, 又沒有說明這是一種什麼性質的著作, 那又怎能斷定吳承恩的《西遊記》就是作為小說的百回本《西遊記》而不是與之同名的另一種著作呢?
正如一位知名哲學家所說,你可以叫《西遊記》,我也可以叫《西遊記》,拿掉這個代号後,你又是誰?
這樣的疑問不是沒事找事,而是明末清初,有個大藏書家黃虞稷,他編了一個目錄叫《千頃堂書目》。吳承恩《西遊記》被他編到“地理類”。與之放在一起的《東遊錄》《南遊記》《西遊随筆》《劍南遊記》《遊山志》,都是旅遊的“遊記”。
《千頃堂書目》是個什麼樣的書呢?張鈞衡為《千頃堂書目》寫的《跋》說 : “ … …錢受之采明詩 , 從俞部借書 , 得盡閱所未見 , 又為作《千頃齋藏書記》。是俞部實有是書 , 并非悉據舊目 。” 這就是說 , 《千頃書目》所著錄的 , 乃是黃虞稷所收藏的圖書 。 汪辟疆先生的《目錄學研究》也持同樣看法 。 據此 , 黃虞稷自應藏有吳承恩的《西遊記》 , 從而也就不會因沒有看過此書而僅據書名胡亂分類。
那麼吳承恩的《西遊記》是遊記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很大。
其一,吳承恩曾被任命為荊府紀善 , 也就是荊王的屬官。荊王府在薪州 , 吳承恩從其故鄉淮安去荊王府赴任 , 乃是從東往西行。 假如他寫一遊記性的作品 , 記述其赴任途中之所經曆 , 而名之為《西遊記》,是完全成立且合情合理的。同時正如天啟(淮安府志》卷十六 (人物志》二《吳承恩傳》中記載,吳承恩是個“ 為詩文下筆立成 , 清雅流麗 ”的文人 , 在經過這樣的長途跋涉之後 , 寫些遊記 , 更完全是情理中事。
其二,在古人心目中,隻有詩詞歌賦等才屬于文學作品,而小說則無異于“地攤文學”,因而地 位一直比較低下。早在先秦時期,《莊子·外物》就 說:“飾小說以幹縣令,其于大達亦遠矣。”把小說看成是淺瑣的無根之談,根本沒有資格和高雅的“大達”之辭相提并論。《論語·子張》一方面肯定“雖 小道必有可觀者”,一方面又說“君子弗為也”, 對小說等“小道”也不屑一顧。東漢哲學家桓譚在其 《新論》裡說:“若其小說家合殘叢小語,近取譬喻,以作短書。”對小說仍然抱有偏見。班固《漢書·藝文志·諸子略序》論古代藝文,共列九流十家,小說排在十家中的最後一家,并特地說明:“諸子十家,其可觀者九家而已。”幹脆将小說排除在外。而天啟《淮安府志》書前《淮安府新志纂輯姓氏》纂修人一共羅列了16人,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當地官場中的頭面人物,這裡所記載的《西遊記》是我們現在看到的百回本小說的可能則更是渺小。
其三,:承恩,不避名諱。史學大家黃永年的公子黃壽成,随黃永年研究《西遊記》,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現在的百回本《西遊記》裡,“承恩”這兩個字用得非常随意。比如說
“李兄,我 想那争名的,因名喪體;奪利的,為利亡身;受爵的,抱虎而眠 ;承恩的,袖蛇而走。人人曉此,人人不曉此……”(第九回)
當然,這僅是一個輔證,不能依此就完全否認吳承恩的著作權。
關于《西遊記》作者究竟是誰或許一時沒有一個能讓所有人都認同的答案。但這并不影響《西遊記》本身的無限魅力。從玄奘逝世後,他的兩名弟子慧立、彥悰根據師傅的遊曆記錄整理又編纂成的《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到南宋出現的刊印的話本《大唐三藏取經詩話》。(此詩話中猴行者化作白衣秀士前來相助,他自稱“花果山紫雲洞八萬四千銅頭鐵額猕猴王”。)再到宋元之際,出現的雜劇《陳光蕊江流和尚》,唐僧的身世故事進一步被發掘。後來,吳昌齡作雜劇《唐三藏西天取經》,裡面出現了師徒四衆。元明之交,出現的雜劇《二郎神鎖齊天大聖》和《西遊記平話》,他們将孫悟空的身世來曆描述的分毫不差。無論《西遊記》的作者是誰,其成果都是在中國民間一代代改進、發展而來,是中國人民偉大的藝術創造。
最後,小徐祝大家文體兩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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