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望的田野上|永恒的故鄉
賈善耕
也許是年齡的緣故,自從到了知天命之年之後,我便經常喜歡回憶往事,别人說過的一些話,或者說看到的一件東西,常常不自覺得令我百感交集,将思緒拉回到童年的時光。
有時在白天,有時在晚上,或者某一個不經意的場景,或某一句話,都會勾起我對老家的懷念。
那些街道,那些黃泥巴壘成的房屋,那些已經離開或依然存在的人群,那熟悉的綠柳和每到傍晚或清晨,村莊上空升起的袅袅炊煙,他們始終提醒着我,我從那裡出生,又從那裡走出來,無論我走多遠,那裡仍然是我的家,我和他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關聯和永遠割舍不斷的聯系,就像圓規的圓心一樣,我就像一隻在以這個圓心為半徑的圓周活動的陀螺,永遠被它吸引着,影響着。
起初我曾時髦地認為,這就是所謂的鄉愁,可是我又想,在過去的年代,吃不飽穿不暖食不果腹,雖然快樂,那畢竟是流着淚的笑容和無知的盲目的快樂,因為在村子裡長到十幾歲,我都不知道城市是怎樣的生活,也不會想到有今天這般的幸福,以為村子就是最好的樂園,因為大家都這樣,一樣的吃地瓜蘿蔔,一樣的穿補丁衣服。
那麼現在呢,當村子還是那個村,但黃泥巴牆換成了高大的紅磚水泥結構的一處處的豪宅大院,原來的油燈換成了在街巷裡并排而立的電燈,家家戶戶有了電視機,甚至有很多家庭有了汽車,我還愁什麼呢?所以,這應該是一種思鄉的情緒,不應稱作鄉愁,可是城鄉的差别依然存在,在城市裡望故鄉,總有一些遺憾和無奈揮之不去,總是期待着故鄉的人,能像今天的城市人一樣的生活,從這方面講,這大概又是另一種鄉愁吧。
後來我又結識了一些愛好文學的朋友,我們大家年齡相仿,經曆相似,很多都是從農村經過寒窗苦讀考入城市,并移居城市的人士,對童年的往事特别是在農村所度過的那一段苦澀的歲月,記憶猶新,才形成了一些在特殊時代才能形成的食用禁忌,我們無一例外的都不喜歡吃地瓜,不願意吃任何材料做成的窩窩頭形狀的食品,不願意吃蘿蔔腌成的鹹菜。
有時三兩好友相聚,大家經常不約而同地把話題切換到過去的舊時光,說到動情處,争先恐後地發言,無所顧忌,臉上洋溢着孩子般的歡笑,講述着一個個的趣事,直講得令人聲淚俱下,可當回到現實中來的時候,才發現我們已兩鬓斑白,度過了半生的時光。可令人尴尬的是當我們把這些親眼所見親身所經曆的往事,告訴給下一代,比我們更年輕的80後、90後甚至00後的時候,我們卻遇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抵禦。
孩子們惶惑、質疑,不相信我們說的是真的,甚至懷疑我們胡編亂造,欺騙他們。但我們仍然不厭其煩的反複地訴說着過去的往事,因為它并不遙遠,也就在40年間。确切的說,這種逐步加快節奏的變化,也就是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我們的農村逐步走上了小康之路,許多過去的往事已不重見,包括那些黃泥的土房和那些低矮的泥牆,包括那升起的縷縷炊煙,那暮歸的老牛還有曆經滄桑的農具,一同消失的還有曾經的父老鄉親和一同變化的還有已長成老者的少年同伴。因此我早就有一種願望,願意将我的經曆、我的看法、我的感悟,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形式保存下來,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近幾年,在我的文學圈裡有一對80多歲的文友,他們的文章卻激發了我拿起筆來創作的沖動,他們雖然年逾古稀,但他們愛好文學,他們在暮年裡用飽含深情的筆觸,訴說着他們所經曆的往事和那段苦澀的歲月。在短短的五年中,他們也出版了五本自傳體的書籍,這些書籍我一一讀來,就像讀到我自己的往事一樣,曆曆在目、真真切切。但也有不同的地方,因為我的家在魯西北的農村,更偏僻,更落後,甚至伴随我經曆了一些更加刻骨銘心的童年、少年乃至青年,直到中年我仍然不能釋懷。
在我斷斷續續的回鄉途中,在與父老鄉親逢年過節的交流中,我越來越感到時光的短暫,往事的可貴。雖然有一些人和事是我的親身經曆,但由于年代久遠,已無可挽回的被淡忘或串不成完整的情節了,我忽然感到我必須行動了,任何的拖延都是對故鄉的不尊重,都是對自己人生的怠慢。
現在中國所經曆的變化是史無前例,甚至是颠覆性的,我有幸生活在這個偉大的時代,同時我也有幸經曆了過去的時光,如果沒有往昔的對比,我怎麼會對現在的生活更加充滿感激之情。
在這種心情驅使下,這幾年來,我陸續寫了一些文章,介紹了故鄉的田野、故鄉的人和事,以及我所經曆的那些往昔。雖然是魯西北一個小村的往事,雖然它出自一個農民兒子的視角,但畢竟它是我親身經曆的一個個故事,真實的存在過,現在又真實地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中。我把它說出來,為也有相似經曆的文友們共勉,隻為心安。
就像一首歌的歌詞那樣,有幾句我記得特别清楚:養育我的這片土地,和我生命一樣珍惜……
壹點号 山東金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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