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人内心最痛苦的回憶?默之我生于1977年,許多的大事件,我都沒能趕上,許多的大人物,在我出生時,他們已經猝然長逝這也許是一種幸運,當然,也可能是一種不幸,下面我們就來聊聊關于逝去的人内心最痛苦的回憶?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默之
我生于1977年,許多的大事件,我都沒能趕上,許多的大人物,在我出生時,他們已經猝然長逝。這也許是一種幸運,當然,也可能是一種不幸。
小時候,父親給我取的名字是曉峰,我在家族裡屬于我們這一代的第一個孩子,往下排就出現了曉旭,曉微……上小學開始,對名字我就不滿,因為學校裡,帶曉字的一抓一把,更主要的憂慮是,有一天,我想我老了,也得叫這個帶曉字的名字,是多難為情的一件事!這不滿跟随我很多年。當時的我,并不明白,許多人,他的名字,也許并不會伴他直至終老。
小學時,班裡轉來一個男生,名字平淡無奇叫勝強,姓氏卻怪得很,他姓野。也果然很野性。他的眼珠發着黃,臉很白,多年後我回憶起他的面容,覺得他應該有北方少數民族的血統。班裡有一個弱智學生,年齡比我們大,坐在最後排,課間或放學,野勝強對這個可憐的孩子,非打即罵,把他當成了練習拳擊的沙袋。後來,又有其他男生一起欺負這個孩子,我們看着,最多不去參與,卻沒人有勇氣上前制止。這個弱智孩子的父親如果看到這一幕,我想他一定會崩潰掉吧。多年後,想到此,雖沒動手作惡,但我依然感到深深的忏悔和自責。
這個弱智學生如今活得很好,他在一家醫院做後勤。媳婦身體有些殘疾,兩個孩子卻一個一個都很聰明。野勝強小學沒上完就被開除,開起了大車,來往于山西與武安之間。他常喝醉了酒來學校鬧事,他說他還想上學。在家裡,父母管不住他,他要一台野狼摩托,父母不買,就提起菜刀滿院子砍殺。再後來,這人就沒了音訊,仿佛人間蒸發,有人說他八成被仇人滅了口。總之,再沒出現過。
小學同學裡還有一個叫尹棟,他的姓也極特殊,後來上學經曆裡,姓尹的隻有他一個。他爸是天津知青,母親是本地人。尹棟和我打過一架,忘了為了什麼,但後來卻又成了朋友,還去過他家,在一條小街巷,青磚老房,她母親在屋子裡用柴引着煤火,濃煙滾滾,把我們嗆得眼淚不住地流。尹棟後來轉到天津上學,走之前我和他在操場轉了一圈又一圈,我很羨慕他能去大城市,同時也有些感傷和不舍。他說天津有海河,吃的水有鹹味。我記住了他這句話,多年後當我到了這個有些老舊的城市時,專門接了一杯自來水,卻沒有嘗出鹹味。尹棟沒能在天津長久地生活下去。因為他得了一種罕見病,又回到武安。有一次路上碰到放學的我們,他對我們表達着羨慕,末了說,怕是再上不了學了。我們升入初中不久,聽說尹棟就逝去了。他媽說,也好,起碼不受罪了。
小學我們學過一首歌,叫二十年後來相會。那是個陽光充滿教室的上午,教數學的智老師打着拍子,節奏鮮明,我們張着大嘴,扯着嗓子,憧憬着未來的未來,以及我們的相會。小學校,是六十年代建築,沒能撐到二十年後就拆成了一地的瓦礫。二十多年後,我們相聚了一次,在酒桌上,我們感到陌生多于親切。那是第一次聚會,怕也是唯一一次。
初中到了某中,分班考,由于前一天怕睡不着自作主張吃了片安定,結果昏頭昏腦,被分到了差班,那半年裡我隻想在屋子裡的房梁上吊一枚豬的苦膽。臨近期末考試時,我一天一本書的背着史地生政,每一道題都刻在腦子裡,整本書在腦子裡嘩嘩地翻着,我甚至記得每一段文字所在的頁數。我成了班裡的第一名,又被分到所謂的快班。
快班也不都是好學生,有靠關系進來的,有高年級退下來的,也有轉學來的。同桌不是女生,是個男生,姓陳,大家都叫他陳四,因為他排行第四,上面有三個姐姐。陳四是轉來的,成績不行,天天下課從抽屜取出小鏡子梳頭,他頭發很硬,有時會翹,就讓我用手蘸上水,幫他把頭發壓下去。他追下一年級的一個班花,我見過一次,名字也很奇怪,叫許健壯,聽起來像個男的,且很壯的樣子,人卻很苗條,纖弱。陳四讓我看過他們在公園的合照,一個天仙、一個牛糞,讓我心生嫉妒。後來,陳四上了高中,我上了中專。三年後,我上了班,他高考不第,繼續補習。後來,街上遇到兩次,一次我坐在公交車上,看見他陪着一個女生逛街,那女生是我所在完全中學的高三學生。一次在公園門口,我們互留了電話号碼,僅此而已,再無聯系。前幾年,遇到一個和陳四同村的朋友,打聽起他,才知道,他竟已死去多年,因為一個女人,被人殺死在村口,腦袋和脖子分了家。震驚之餘,我想起了當年他頂着一頭亂發照鏡子時的模樣。
上了班,我在鄉下中學當了班主任,管着一幫半大孩子,有時會開玩笑,說自己還沒結婚,就當了爹,操碎了心。一同分配到學校的同學,有一個姓崔的,其他人叫他小崔,我叫他老崔。老崔沒當班主任,他教音樂,吹拉彈唱在行。老崔有一個在學校就相好了的對象,外縣人。閑的沒事,老崔就騎着摩托去那個鄰縣。他愛聽歌,總是塞着耳機。一次穿越鐵道,被呼嘯而來的列車,撞得支離破碎。火車是鳴着笛的,鐵軌也在顫動着,老崔卻聽不到,察覺不到……他是我那一屆走得最早的一個。有同學感歎,還沒結婚,還沒嘗到人生的滋味,真是可惜了。
二十多年下來,生活遠沒有想象得那麼美好,甚至可以說,很糟。說老崔可惜的那個同學,一次又一次離婚,頭發早早地白了,需要一年焗油四次,而身邊猝然離開的人,也越來越多。
記不清是2009年,抑或2010年,那年剛入冬便下了一場一尺厚的雪。一夜之間,世界全白了。
我踏着雪,除了嘎吱嘎吱的踏雪聲,四周一片寂靜。那天我在《日瓦戈醫生》中看到一段描寫,講日瓦戈在電車上,看到幾個正在發育成長的人一個挨着一個以不同速度向遠方走着,日瓦戈想,不知誰的命運能超過另一個人的命運,誰比誰活得更長。
我将這幾句話,抄在了本子上。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