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楓: 渡頭餘落日 墟裡上孤煙
霍曉蕙
“渡頭餘落日,墟裡上孤煙。”多麼蒼茫而溫柔的詩境啊!
不妨讀讀全詩《辋川閑居贈裴秀才迪》:“寒山轉蒼翠,秋水日潺湲。倚杖柴門外,臨風聽暮蟬。渡頭餘落日,墟裡上孤煙。複值接輿醉,狂歌五柳前。”這首王維寫給好友裴迪的詩,清淡中自有萬千情味。
王維是唐詩峰巅之上的幾個人之一,是少年成名、詩書畫三絕的天才,他的人生跌宕起伏,絢爛之後歸于甯靜。楊楓說,現代畫家描繪王維詩句,内心常存敬意。讀懂一個詩人,無需看他的傳記,也可以說,詩人不需要傳記,他的每一首詩,都是心境的表白、情感的履痕,讀其詩就是讀其人。
辋川,是王維的隐居之地,也是他的創作聖園。所謂閑居,不是無所事事的宅。閑,是一種清風朗月的情懷,在經曆繁華之後,以淡泊之心去品味山水風景和人間百态。剛從文聯工作崗位上退休不久的楊楓,對“閑”有了切身的理解:無瑣事纏身,無案牍勞形,安靜讀書,心态放松地投入詩書畫創作這些喜愛的事情中,對“美”更加敏感。
他近期創作的一批花鳥畫小品就是“閑”的産物,一塊石、一朵荷、一叢花,經由幹淨文雅的筆墨來呈現,既傳統又現代。有幅《聞香圖》很有趣,畫面主角是一隻大公雞,它正在聚精會神地嗅花呢。楊楓說,有次去日照參加活動,清晨被花香喚醒,循香找去,在窗外發現一株盛開的金桂,不禁轉着圈兒聞,真是陶醉極了。畫此圖,實際上是記錄自己尋香、聞香的一種狀态,隻是把形象轉換成一隻雞了。哈哈,藝術就是有感而發,可以這樣自由轉換和表達,我這個看畫的人,不見金桂,也“聞風坐相悅”了。
談到“轉換”,又聯想到八大山人那翻白眼的魚、潘天壽的秃鹫等若幹著名的藝術符号。楊楓說,畫家“出筆就是自己”,所以畫家也和詩人一樣,不需要立傳,他的作品就是代言。“讀李白的詩,還需要考證他的出身嗎?看髡殘的畫,還需要八卦他的性取向嗎?毫無意義。”
詩歌是文字語言,繪畫是筆墨語言,語言的組合、剪裁、轉換都是一緻的,蘇東坡有“詩畫本一律”之語。在多年的詩畫創作中,楊楓不斷琢磨詩畫的結構:不同的有形的意象,經由作者的神奇組合、剪裁,誕生出無形的象外之意,這就是意境。渡口、村莊、落日、炊煙的組合,白描出超乎尋常的靜谧;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渲染了“斷腸人在天涯”的千古寂寥……“某種程度上這和中醫的‘配伍’相似,平常的幾味藥,組合在一起卻有了不起的效果。”
語言高手須有善于轉換的能力,更不能缺乏的是敏銳的感知、精神的寄托和無盡的想象力。擁有一顆敏感而自由的心,詩畫就是自由的、跳躍的,和樹對話,與花私語,仰觀星辰,深潛湖海,昨日之夢賦得今日之詩,南山之松、北山之雲融于一圖……心有多遼闊,意境就可以多深遠。隻可惜的是,時下“見山畫山、見樹畫樹、見電線杆畫電線杆”者衆,以技術來博弈已成畫界時弊。畫若無“心”,意境何尋?
楊楓說,古代那些頂尖的文人墨客,實際上帶給我們的是一種宏大的自由精神和細膩的生命體驗,他們的作品中,可見星辰浩瀚,亦見内心微瀾。就說王維吧,不管是“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還是“斜陽照墟落,窮巷牛羊歸”“荒城臨古渡,落日滿秋山”……這種清新絕塵的詩情畫意,誰能抵擋?優秀傳統文化值得我們尊敬和珍惜,傳統文化符号依然要傳承和學習。
人物、山水、花鳥,中國畫的這三大畫科,楊楓目前都已涉獵,以山水最為知名。鮮為讀者所知的是他的自撰詩,已經有600餘首。他說,曾有一段時間比較苦悶,卻意外打開了詩歌創作的閘門。
楊楓是朋友眼中的“嗜讀者”、“有靜氣的畫家”。在他的“窪裡書寮”,我們端起茶盞,談詩論畫之餘,袅袅茶香之中,他忽然憶起一個如王維詩意般的落日黃昏。“那是1978年12月2日,我坐了一天的火車來到濟南,即将開始工作,興奮裡夾雜着迷惘,那種心情至今難忘。”工作之後又考上大學,畢業後從事文化藝術工作,經曆簡單明朗,43年彈指一揮間,韶華未虛度,探索的精神、生活的詩意一直在線。“嚴格來講,一個好的畫家必須是一個詩人。他不一定寫詩,但不能缺乏詩心、詩情和詩歌的眼光。有了詩心,畫面上一句詩不題也自有詩意,反之,題上再美的詩也無法補救。”
好茶清神滌昏寐,詩畫養心蕩俗塵。“繪談”前,楊楓的詩意畫創作已經進行大半,“三遠”構圖,時空浩瀚;幹淨留白,水波溫柔。隻待用暖色抹幾許彩霞,茅籬村舍又見炊煙。
楊楓,1960年生于山東省膠南市,1987年畢業于山東藝術學院美術系中國畫專業。山東省文聯副主席,山東省美術家協會副主席,山東省美協道德建設委員會主任,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美術家協會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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