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來說論語的第三句,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上一節的最後已經說了,論語開篇的前三句。其實分别說的是天時地利人和,這天、地、人三者,其實正是整個儒家思想的核心框架。而人和放在最後,那正是因為整個儒家思想的核心,它就是以人為本的。那麼今天的這篇,如果按照這個結構,其實就應該是論語中最重中之重的一句才是。但是很遺憾,看看現在的人們都是怎麼翻譯的,别人不了解我,我也不生氣,這難道不是君子嗎?對一本書的書眼都能曲解到如此的地步。那對于這本書後面的内容怎麼能做到準确的解讀啊,又怎麼能明白真正孔子的心意呢?
回到今天的這句,子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我們先來看看這句話的核心字和生僻字。首先這裡的這個知(智)。不是知道的知,而是智慧的智的通假字。人不知就是人沒有智慧。注意大家看論語裡孔子經常提到君子和小人這兩類人,我們也經常會把論語裡的小人和今天我們所說的小人畫等号。可是事實上,孔子嘴裡的小人,并沒有任何貶義的意思。其實它是一個偏中性的詞,它把人一共分為了四類。第一類是女子和小孩。當然了,除了家庭,他們并不需要承擔太多的使命和責任。第二類是暫時還未開悟,不能做到聞見行聖人之道,立志成為君子的人。這一類人可能以後會開悟,會成為君子。當然也可能不會,但是他們暫時都是屬于小人或者叫做不智之人,也就是這句話裡所說的人不知。
第三類就是立志行聖人之道的君子,而他們的目标就是要去教化法度,改造前面的這個第二類的人,人不知的那些人。要讓他們也開悟,成為君子,加入到自己的行列裡來,這是最好不過的。但是這個目标很明顯不太實際。因為不是所有的老百姓都有這個條件去學習,去讀書,去聞見行聖人之道的。沒關系,那就讓他們變得安樂、通暢遠離痛苦,那麼這個社會也自然就和諧了。
最後第四類當然就是聖人了,但是孔子在自己的一生裡,從來沒有自诩為聖人。明白了,這個我們再繼續往後看,關鍵字來了,就是這個愠字注意所有人都念成四聲韻,解釋成生氣。而這個愠它的本意是心裡燥熱不冷靜,在中醫裡也會用到這個字,形容一個人有心火。在這句話裡,他表示的意思其實是淤積煩悶愁苦。至于他的讀音,其實可以讀二聲,也可以讀一聲,這個沒有一個确定的說法,我認為均可。因為它并不影響我們去理解這句話。在上古的歌謠南風歌裡有南風之薰兮,可以結五民之愠兮。南風之時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翻譯過來就是清涼的南風陣陣的吹啊,可以解除萬民心中的燥熱和愁苦啊。南風在合适的時候,你緩緩的吹啊,可以帶給萬民豐富的财物啊。這首歌謠描繪的就是人民在苦夏之中。掙紮的生活。這裡面的這個雲就是指的心中躁熱不安,煩躁不暢,瘀結愁苦的意思。而歌謠中,夏日裡清涼的南風,正好就緩解了人們在暑氣和幹旱之下心中的那個燥熱和怨氣。所謂熏風兼細雨,洗制怨憂除。
後世的白居易也在一首詩裡寫到過南風,熏風自南至,吹我池上林。由此可見,古人們對于這個南風一直都有着一種贊頌和企盼的情懷。很明顯,孔子說的這句話裡用的這個愠字也正是出自于這首歌謠,而人不知而不愠裡的這個愠是一個典型的形容詞的使動用法,不愠,意思就是使之不愠。
大家注意,關鍵的來了,這句話裡,微妙地蘊含了孔子思想裡的一個核心的價值觀,也是我覺得孔子在現實中的智慧所在,那就是在面對前面我們講過的第二類人,也就是人不知的那一類人。注意他們是占這個社會中的絕大多數的人。孔子從來就沒有說過行聖人之道的君子們應該做的是使之智,也就是讓這些不智之人變得智。因為一旦設立了這樣的目标,那就完全脫離了實際情況。因為人和人天生的條件,悟性機遇都是不同的,或者說都是有各自的天命所在的,不是每個人都具備聞見行聖人之道,最後可以開悟,成為君子的這個條件和緣分,這一點不能強求。
面對這個問題,孔子又是如何解決的呢?這個可是關乎他的整個儒家思想的根基,因為這相當于是如何面對絕大多數的老百姓。在這個時候,孔子的智慧和偉大就體現得淋漓盡緻了。其實就在論語記錄的這句話裡,他巧妙地抓住了最核心的,也是最實際的問題,取了最符合中庸的一個字,那就是這個愠字。他認為面對廣大的不智之人。窮苦的底層老百姓,行聖人之道的君子們的目的,并不是要讓他們都變得智慧,這既不現實,也脫離了實際。而是應該像清涼的南風一般去消除他們心中的燥熱不暢和愁苦。他們需要的是衣食無憂,安居樂業,内心舒暢,文明教化,這樣就可以最終實現天下大同,實現最終的社會和諧,這才是君子們的終極目标啊。
最後今天既然是論語開篇立論三句話裡的最後一句,也是上節所提到的天時、地利、人和裡最重要的人和。那麼我索性就連同前面兩句話一起完整地給大家再翻一遍。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孔子說,立志行聖人之道的君子們,通過不斷的領悟、效法和實踐,最終獲得了覺悟。他們時刻準備着去迎接自己的使命,而當機緣和天命到來的時候,他們就會勇敢地去承擔和踐行他。這是多麼的喜悅和高興啊。當成就聖人之道的君子們,像神鳥鳳凰一樣不斷的從天而降,彙聚到一個地方。他們共同攜手一起行聖人之道,法度世人,這樣的一個地方,難道不就是我們心中所向往的那個理想的大同盛世嗎?而當我們面對着廣大還不能聞見行聖人之道淤結不暢,心中愁苦的人民的時候,這些行聖人之道的君子們,就應該如同清涼的南風一般,去法度教化和幫助他們,把他們心中的煩惱、郁結和不暢都消除和帶走。這才是我們君子真正的目标和使命啊。以上就是論語第一句話的正解版本,大家随緣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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