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起名叫“寶寶”，就真的當個寶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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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沖着診療大廳喊：“寶寶”。

一聲，沒人應；再喊……

老阿姨抱着狗兒匆匆跑過來：我們在，我們在。

我沖她揮手：不是您啦，您家“寶寶”沒事了，趕緊回家。

老人家長籲一口氣：吓死我了，林醫生，我以為“寶寶”怎麼了呢。

我确認了一下病曆，跟阿姨道歉：對不起，阿姨，下一位也叫“寶寶”。

好多“寶寶”哦。

阿姨的“寶寶”就是D146裡那隻腎衰爆表又救回來的小貴賓。主人每周帶來回診，每次都是好消息。

今天來，仍是追蹤腎功能是否在持續好轉中。問了問一周狀況，驗個血，指數已經恢複到令人落淚的地步，幾乎接近正常值，老阿姨真是下了不少工夫，不容易。

聽說有進步，阿姨笑得合不攏嘴：難怪這小東西最近開始鬧騰，尤其到了吃飯時間，這邊要一口，那邊讨一筷子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我笑：那總比之前什麼都不吃強吧？

阿姨連聲說：那是那是，看他吃得香，我也食欲大增。

送走虛驚一場的阿姨，我回身又叫了一次：“寶寶”，“寶寶”的主人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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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人終于從手機裡醒過來了，趕緊舉手回應：在，在，我家“寶寶”在這裡。

OS挖鼻孔：趕緊！兩點多了，本寶寶還沒吃上午飯呢。

這位“寶寶”呢，大腿骨下方斷了，斷得啊，整整齊齊幹脆利落。

我按套路問主人怎麼斷的，踩的、撞的、打的、壓的……還是又一個該死的巧勁兒？

主人也說不清楚，不知道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據他形容，好像應該貌似是和家裡另外一隻狗争寵時，不小心碰到了，然後，就斷了。

算了，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反正治療方案呢，别無他法，不管怎麼斷的，都得手術。

先給你們看看片子，我相信沒有任何醫學背景的人都能一眼看出這根骨頭斷得如此“齊刷刷”。

“寶寶”的X光片，看出來骨折了吧？

正常骨頭的X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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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的第一反應在我預料之内。

說實話，“江湖”待久了，見識的各路“英雄”多了，獸醫除了增加臨床經驗，察言觀色的能力也是同步增長的。很多時候，隻消一句話、一個表情、一種肢體語言，我們就能立即判斷出主人的類型，Ta可能說出話，提出的問題，以及做出的決定基本上跑不出我們的“經驗”範圍。

所以，斷腿“寶寶”的主人問“可不可以不做手術，能不能包紮一下”時，我一點也不驚訝。

我隻反問一句：如果是你的骨頭斷了，會選擇包紮一下了事嗎？

他立即閉嘴，同意手術，我反倒有點内疚自己剛才的問話稍顯刻薄。

這種内疚是當下反應，不會持續很久，我也不打算改進，有時，我不把話說得“刻薄”一些，助長的是主人們的僥幸心理，與其浪費精力、口舌，不如一針見血。

來醫院找我的，都不是為了交朋友吧？所以，别奢望我情意綿綿。

繼續給“寶寶”檢查，苦命的娃，被我發現還有個乳腺腫瘤，而且主人知情。

他的解釋是：幾年前狗狗做過子宮蓄膿的手術，現在都十一歲了，不想再給她動刀子。

再說句實話，我都懶得發飙了。

這就是為什麼我不斷勸主人盡早給母犬絕育的原因。在母犬第一次發情前或後絕育，對乳腺腫瘤可以達到近百分百的預防作用，一般來說，兩歲以上就沒有什麼預防效果了。但是也不能這樣就不做，因為還有子宮蓄膿這個會頻繁發生的隐患，隻要子宮在，隻要會發情，就可能發生。

作為“絕育科普”代言人（我自封的），我是不是會被懷疑“這人有病吧？”，成天算計着毛娃子的子宮卵巢和蛋蛋，上輩子到底是個啥？！

好，我閉嘴，你們随意。

但面對主人時，我還是狠不下心裝聾作啞，該說的說，該吓的吓，軟硬兼施，總算和他約好手術時間，交代好注意事項。

剩下的就是焚香沐浴更衣拜拜，祈禱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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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科普

為何說“祈禱”呢？“寶寶”是一隻七公斤重的小貴賓，雖是肥胖兒童，但腿骨卻沒有外表那樣粗壯。之前有科普過，這種小型犬若是骨折，就算接好，也常發生無法愈合的情形，所以，骨折對于骨骼纖細的小型犬來說，就是噩夢一個。

醫者治病救命，原則上是讓偏移正常狀态的有機體恢複正常，但在複雜的機體面前，醫學顯得無比渺小。我們必須将實情告知病患家屬，讓他們了解無限可能性和變數，不是為了推卸責任，而是接受醫生無能為力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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