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你與我的妻子握過一次手,便會理解我十分敬重她的原因了。
二十四年前的少女,我愛慕她的一切,惟獨忽略了這雙笨拙的手。這雙總工程師女兒的小手,纖細得很,會寫歐體蠅頭小楷,會拉手風琴,會開處方單,還學會了極靈巧的無痛注射法。既然如此多才多藝,為何還要說它笨拙呢?原來手有手心和手背之分,任何事情都有兩個方面,這雙手也确實有着笨得驚人的地方。它絕對不會縫衣、燒飯、持家、理财。雖然沒有鬧過把白貓縫進棉被裡去的笑話,卻是常把米飯燒成糊鍋巴,将水餃煮成片兒湯。
我初次認識這雙手,是它給我打針的時候。手無言而敏捷地拿起鑷子,夾起碘酊棉球,塗抹在我肩臂的三角肌上,再用酒精棉球擦去黃褐色的碘漬,皮膚剛感覺到一些涼絲絲的快意,那注射器的銀針已像光一般快速地紮進了皮下十毫米處;繼而是極耐心、極緩慢地推進藥液,還用一支消毒牙簽在針頭四周的皮膚上輕輕搔動,癢絲絲兒的,轉移了我的注意力,果然一點兒也不疼;就在這癢絲絲的搔撓之際,又極快速地将針拔走了,知也不知道。于是,這雙手使我相信了世上真有無痛注射法。這雙手也使許多小孩子不再害怕媽媽的一句話:“再鬧,就叫穿白大褂的阿姨給你打針!”誠然,打針對于人生而言,隻是一種小小的痛苦;但是這雙手,曾經消除過病人們千萬次小小的痛苦,也就是它偉大的功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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