緻母親|懷念母親

圖文/張文華

懷念母親

下面是母親去世時我為母親寫的《祭母文》。今逢母親節，翻出來閱讀一遍，不僅又淚流滿面，傷痛不已。“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母親不在了，而今我再也無以報答慈母的養育之恩，唯以此來懷念自己最親愛的母親。

祭母文

母親走了，生命定格在了2018年農曆四月三十日（公曆6月13日）晚上八時十六分，終年80虛歲。巧合的是，母親和自己已故的父親（我的姥爺）死于同一天（四月三十日）。

母親走得很安詳，沒有痛苦。在生命最後的兩個小時裡，就像燃盡的蠟燭，慢慢停止了呼吸。母親走了，永遠地走了，像睡着了一樣。

回想得病之初，我們給母親選擇了較為先進的治療方法（靶向治療），效果還是不錯的，雖然藥費很貴（一個月7、8千塊錢），但是母親痛苦小效果好，為此，我們很欣慰。

癌症的治療，後期的調理很關鍵，因此，在母親患病的545個日子裡（差四天十八個月），我們兄妹六人輪流陪伴，兄嫂在飲食上變盡方式極盡調理，愛吃鴨肉，馬上買來，愛吃帶魚，立刻做好……可以說，在這期間，母親吃遍了自己愛吃的東西，沒吃過的也吃到了。我們姊妹“話療”“陪療”則齊上陣。每天陪聊更是成了我的必修課，我和母親說我們的過去，談我們的現在，說到開心處，母親總會眉開眼笑，幸福滿滿！我說笑話給她聽，拿手機讓她看戲……我們變着法子逗母親開心。什麼時間吃藥，什麼時間加飯，什麼時間用增強免疫力的，我們都一一搭配好，我們都成了美食家、醫生、護士……我們各司其職，各施本領。

左鄰右舍都說：“你們真孝順”！可是，我想用小妹的一句話說：“與其說是我們盡到了孝心，不如說母親成全了我們”，是母親成全了我們的孝心；是母親在這期間讓我們懂得了親情的可貴；是母親拉近了我們兄妹間的關系；是母親讓我們懂得了善有善終……母親走的那天和下葬後的那天晚上，天也落淚了，我想是不是老天也替我們難過！母親走了，所有的親朋都很傷心，左鄰右舍都為之動容。我們更是痛心至極。

雖然我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誰都脫不了，誰都會病死，但真正要面臨生離死别，心裡還是很難受的！

母親生病時，我們感覺跟母親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時都是那麼珍惜；母親合上眼時，我們感覺跟母親在一起的每一刻、每一分是那麼珍惜；母親被火化後，我們感覺跟母親在一起每一分、每一秒又是那麼珍惜。母親下葬那一刻我們真是肝腸寸斷，那一刻，才真的體味到了什麼叫生離死别，陰陽兩隔。

母親生病到離開人世将近18個月，在陪伴母親的日子裡，我得到了很多，親情和對人生的感悟。我知道了親情的可貴，生命的頑強和幸福的含義。

我不想為母親樹碑立傳，但我想在母親離開我們之後，給母親留下點什麼，讓世代子孫記住她。

母親是偉大的。

母親在沒生病時，經常跟我講她的過去，一說起來蠻自豪的樣子，我從母親口中了解到了很多。

1937年日本鬼子進中原，在母親剛出生不久（母親1939年12月7日出生）的時間裡，有兩個日本鬼子到了孫集鄉，老娘不顧剛出生不久的母親吓得藏起來了，把母親一人留到炕上，鬼子進了屋沒有傷害她，隻是往裡推了推，真是死裡逃生，大命的。

母親8歲那年（1947年），農村土地改革，各地鬥地主開始了，這一年的一天，又是在孫集鄉政府，砸死了一個人，吓得母親和幾個孩子跑到了相家窪，到天黑才回家。要知道，那時候母親才是一個8歲的孩子。母親沒有因害怕迷路，也沒有走丢，她憑着自己的記憶安全到了家。

由于母親思想解放，要求進步，母親16歲那年當上村裡的生産隊隊長，指揮管理樣樣在行，幹起活來樣樣精通。真是放下耙子拿掃帚。

19歲時（1958年），正值大兵團作戰時期（母親說的），母親進紅專學校學習（上半天學，幹半天活），雖然認字有限，但母親能流利地寫出自己的名字，能把一篇文章大意看懂，這在當時，也是有文化的人，何況還是女性，當時差點被自己“不封建”的姥爺送到縣廣播站去，隻是由于老娘思想封建，孩子又多才被攔擋下，這成了母親心裡永遠的痛，每每說起來就埋怨老娘，她總說自己吃了文化少的虧，要不現在就是廣播站的人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使得後來母親無論多麼困難也供我們六兄妹去上學。

母親 20歲（1959年）結婚，三年後，大哥降生，我們也陸續出生，從此，母親便相夫教子。由于奶奶死的早，在鄭路供銷社做會計的父親又由于心地善良被人誣陷丢了工作，生活一度很困難，但堅強的母親沒被打垮，用柔弱的肩膀支撐着這個家，她為了子女能繼續讀書去跟生産隊長、大隊支書去理論。因為那時我家勞力少，隊長就拿我們讀書來數落我母親，說什麼家裡勞動不出來還讓孩子念書，每每這時，母親就跟他們據理力争，說得他們啞口無言為止。

母親心地善良，沒有仇家，盡管日子不富裕，還照顧着三個孤寡老人，給他們送終。

改革開放，日子好起來，1988年4月，父親卻查出得了肺癌，當時，由于醫療技術不發達，也由于我們年紀小，懂得少，治療兩個多月，終究沒能留父親多活幾年，在八八年農曆六月二十六日，帶着我們的遺憾，帶着他對這個世界的不舍，離開了我們。那是我們多少年的痛，我想，這也是母親一生唯一的憾事吧！從那時起，母親既當娘又當爹，母親真的不易！

母親是不易的，卻也是幸福的。母親從小雖沒有大富大貴，卻也受盡寵愛，沒結婚時，姥爺、爺爺拿着像寶貝似的，不缺吃、不缺花。婚後，公婆拿着當人，現在生病了，兒女極盡能力陪伴伺候，這一點，就連住院期間同病房的人都羨慕不已，說伺候老太太像伺候太後似的。所以，母親一生雖然不易，卻也是幸福的，是有福的。試想一下，有多少人，能像母親這樣到老有這麼多兒女伺候。想想這些，心裡舒坦了許多。

母親是堅強的，也是樂觀的。

母親的堅強、樂觀不僅體現在平時的生活中，更主要的是表現在患病期間。要知道，癌症的病痛是最折磨人的，但母親守着我們從來沒有喊過一句疼，她面對着我們時，大口吃飯，有說有笑，我知道，母親這是怕我們擔心，做樣子給我們看。後來，由于癌細胞的擴散，母親病情加重影響到了心髒，在病情加重的最後一個多月裡，母親幾次面臨生命的危險，生死的考驗，但愣是都挺過來了，每次挺過來，都跟同病房的病友開玩笑，說：“我到閻王那裡走了一趟，人家不收我，我又回來了”，病友們聽了都笑了。也許，母親生命裡原本就帶着一股堅強，也許，她心裡有某種信念，也許，她骨子裡就是樂觀的。我想，母親患病期間，兒女的細心照顧，親人的關心，也是她堅強樂觀的動力之一。總之，母親的堅強和樂觀，讓我們歎服。

病重其間，母親跟大哥說的一番話（臨終遺言），令我們兄妹在母親走了後關系更加親密了。那一天，她可能感覺時日不多了，趁我們六兄妹都在，就拉着大哥的手說：“我不放心你啊！你也沒個閨女疼你！”大哥哭着說：“這不還有妹妹她們嗎？”母親真是偉大，一句話幾層意思，既不讓大哥虧待了我們姐妹，也讓我們幾個姐妹要把大哥當成“父親”一樣看待。

母親走了，永遠地走了，再也回不來了……但我從母親身上學會了很多，并将終生難忘。

願母親去天堂的路上一路走好！願天堂裡離别30年後團圓的父母美滿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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