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老魚

老魚在新加坡的那些年

雖然一個月才1300，我畢竟是有了工作了。那個周末我們決定去長城大酒店慶祝。

說起長城大酒店你是不是要大吃一驚？兩個窮人要去大酒店吃飯?

其實長城大酒店隻是NUS遊泳池邊的一個類似國内食堂的一個地方。

那裡賣饅頭、肉包、花卷、涼皮等，也賣白米飯，還有番茄炒蛋，手拍黃瓜，地三鮮、麻辣雞塊等。

攤位後面一副巨大的山水挂圖，“長城大飯店”五個字氣定神閑地排在山水之間。

老闆估計是個胸懷大志的人，硬是把普通的大排檔賣出了大酒店的氣派。

隻要志存高遠，也許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活出自己的情懷。

我看着“長城大飯店”五個字，忍不住住心神蕩漾。

補習中心的事情不是很多，課都集中在學生放學後，所以大都在下午和晚上，早晨的時間就用來編寫練習。

老師們9點就來了，怕老師遲到，老闆們偶爾會故意在準9點打電話過來查崗。

我是8點多來開門的那個。我不是熱愛這個工作，但我要對得起我的時間。

書架上密密麻麻放的都是些名校考卷之類的。考試是方向杆，這個我懂，我細細地翻看，從考卷的組成部分，到考試的深度難度，慢慢地琢磨。

豬老闆偶爾會把她女兒在學校的文件夾帶來，她女兒在一所名校，而且是華校上學。

學校出的華文練習和考卷可圈可點，看到特别好的，我就趁人不注意偷偷複印了一張塞到包包裡。

那時，我對新加坡的華文教育一點概念都沒有，打開教科書全都是很簡單的篇章。

老師要怎麼教，學生要學些什麼，完全不知道。

這個補習中心，雖然給我的薪水少了些，但給我打開了了解新加坡華文教育的一扇窗戶。

試卷中，“口試”是我最喜歡的一部分。因為有開放題。新加坡的一些教育精神在考卷中可見一斑。

口試題通常是一張圖片搭配一些和圖片相關的問題。

如：許多學生不喜歡華文課，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地鐵上的預留座位總是坐滿了人，遇到年老人士和孕婦有時竟然無人讓座，你對此有什麼看法和建議？

有一所學校一位男老師在面簿網頁上和班上的一位女學生交談甚歡，你對此有什麼看法和建議？

新加坡十分整潔幹淨，素有“花園城市”之稱，但部分國人到了其他國家旅行的時候，就随地吐痰扔垃圾，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

我發現那些學生對這些居然能夠侃侃而談，年紀雖小，但是都很有自己的見解。

這使我大吃一驚，吃驚的原因有兩點：一是他們的教學并不僅僅是在那些生字詞、閱讀理解之類，也很注重培養學生關懷周圍的環境，思考如何解決存在的問題。

第二點就是在考卷中從不避諱國家社會存在的問題，敢于開誠布公地把問題提出來，并不粉飾太平。

......

除了對華文教育有所了解之外，我的英語也在長進。

我家樓下有一個菜市場，菜市場裡有一個賣豬肉的老頭尤其讓我佩服。

大爺50多歲，長得酷似《國産淩淩漆》裡的達文西，也是穿着背心，頭發稀稀疏疏剩幾根。

達文西是我崇拜的偶像。

華人來買肉，他講華語；老頭老太來了，他講福建話或者廣州話；印度人來了，他講印度語；馬來人來了，他講馬來語。

我站在一旁看他在語言頻道裡切換自如，談笑風生，常常都看得忘記要來買什麼了。

跟達文西熟悉了之後，有一次我忍不住問達文西：你怎麼什麼語言都會啊？

達文西笑眯眯地說：

沒辦法啊，因為什麼顧客都有。你要是隻會講英語，那老頭老太太沒有讀過書的怎麼辦。你要是隻會講華語，那印度人和馬來人的生意你就做不到了。印度語和馬來語也要會一些，會講他們的語言，他們會覺得你比較親切。這樣生意會比較好做些。

達文西的話大大地鼓舞了我，他賣豬肉都要學五種語言，那我學一種總可以了吧。

于是每天清晨6點起床，在上班之前新東方紅寶書背45分鐘。還從網上查來記憶曲線，每隔幾天就複習鞏固。

補習中心裡，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沒有前台接電話的員工，我自覺地充當了這個接線員，雞同鴨講地用英語和對方溝通起來了。

有時候實在講不下去了，就隻好挂斷了。我當接線員的那段時間我們中心幾乎沒有什麼學生來報名補習，我深深地懷疑原因是出在我身上的。

背得半死的紅寶書單詞，加上和家長在電話裡的聊天，讓我開始慢慢能和别人用英語說話了。

過去在學校裡學過的英語知識也逐漸在使用中複活過來了。

單詞積累得多了，教起學生來，有時候一個詞語用中文解釋半天學生也搞不清楚，我就偷偷都地用英語解釋了，教學反而變得更有效率了。

......

三個老闆顯然是不稱職的老闆，豬老闆在外面還開了個酒吧，很少有時間來管理中心。

另外兩個老闆看大老闆這麼少來，生怕自己付出的時間太多，也每天來一會兒就急着回去。

補習中心的生意一直不鹹不淡。她們把做生意想得太簡單了，以為請幾個專業的老師，就能把中心辦下去。

豬老闆在幾個月的财政赤字之後，終于發現問題很嚴重。她決定解決問題，于是找來了我。

我每天認真當接線員，認真教書，給她一個此人非常靠譜的印象。

她對我說，隻要我幫忙管理其他老師，一起認真招生，認真教書，和家長建立起和諧的關系，那以後中心開分校的時候，會派我過去當分店的校長。

我想了想，就問她：那能給我加薪水嗎？可以加到2000嗎？

她說：不能。

我說：1800可以嗎？

她說：不能。

我說：那我工作量不是變多了，也變得更難了嗎？

她說：可是你會得到很大的鍛煉。

......

我覺得差不多了。

2006年的11月，我辭職離開了那裡，在家裡做起了私人補習。

一些家長知道我離開後，也紛紛把孩子的補習推掉了。

我的第一批學生有三分之二來自那個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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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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