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該讀故事了。
今天的這篇推送由我們平台的讀者“粉青”提供。她的好朋友雅琴中年離婚,在北京遇到滿族人那林。兩人原本恩愛,日子恬淡平靜,但那林卻在2015年炒股時抵押了房子,股災之下籌錢無路,眼看房子要被銀行收走,那林急得病倒。
心疼那林,雅琴提出讓他去找前妻借錢。對方應允,但提出的條件是複婚。
故事結局如何?以下,請慢讀:
壹初中畢業後,我就随父母回到了北方,少年時在湖南空軍大院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們,隻有雅琴還常常與我聯系。
我們從小就是親密的影友,晚上搬着小闆凳遊走在各個部隊的營區看露天電影,那時跟随我們的,還有她那個我一句話也聽不懂的客家外婆,以及閃着星星點點綠色熒光的螢火蟲。
多年以後,我們再相見已經是人到中年,她從杭州調到北京的分公司工作。我從石家莊去北京,在北京西站坐三站地鐵就能到她家,得空就會去看她。
一日夏天的傍晚,她在家中煮好紅棗花生綠豆稀飯等我,清淡的小菜:苦瓜炒雞蛋,空心菜,湖南風味的辣椒醬。在她位于北京三環舒适雅緻的房子裡,兩個總角之交的女人無拘無束地邊吃邊聊,她做的辣椒豆豉醬好吃極了,我笑着問她:
古時庭院|源自網絡
她看過那林家的一些老照片,是一大家子清朝遺老遺少在四合院拍的,院裡有樓閣亭台,室内家具和陳設也很奢華。也因此,每當那林京腔京調地和雅琴擺譜時,雅琴總是和他逗趣嬉戲,稱他為“貝勒爺”。
有一次,看到拍賣圖冊上幾千萬一件的瓷瓶與那林家老照片上擺設的瓷瓶十分相似,雅琴就逗他:貝勒爺,還記得你家的天球瓶嗎?看看,上千萬了,如果流傳下來,你可就是千萬富翁了。
北京房價高漲的時候,雅琴更是忘不了調侃那林:
爺,你府上的四合院過億了,貝勒爺,你的府邸呢?咱起駕回府呀!
當然,一切不過是茶餘飯後的笑談。由于曆史變遷,别說那林,就是晚清真正的王爺格格們,解放前後還有為生計擺過地攤的。歲月滄桑,多少家榮華富貴成了過眼煙雲。
那林沒有從祖上繼承任何财富,卻着實有貴族血統,舉手擡足間都帶着那麼一點矯情的味道:幹淨,清高,而且禮數多,講究多。跟那個粗壯女漢子前妻吵鬧了十幾年後,他離了婚,自己留下一套四環内的大房子,前妻分走了兩套小的。
雅琴倒是入了那林的眼——南方女人本就白淨清秀,加上雅琴念過大學,身上還有書卷氣,是那林最欣賞的那種大家閨秀的柔美,按他的話說就是有格格味。
人和人能親近,也講究氣味相投,所以,他們相互喜歡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人到中年,雅琴沒有再婚的想法,隻要有好的感情,彼此陪伴就可以。于是,他們沒有再結婚,沒有那紙婚約,也就不牽扯經濟利益,簡單,輕松。
那林對雅琴溫柔體貼,相處一段時間後,他讓雅琴退掉租的房子住進自己家,但雅琴覺得不是那麼回事——愛情帶來的安全感,似乎比不上自己擁有房子更踏實。考慮到自己将來要在北京生活,她賣掉了南方的一套房子,在北京三環買了一套八十平米的小兩居。
當時那裡均價五萬,雅琴交了首付,還背上了房貸。
其實當時買五環的房子就不用貸款,考慮到離單位近,步行就可以上班,雅琴還是咬牙買下三環的房子。現在看來,這房子買得太對了——今年均價已經變成9萬了。
那林的房子大些,一百二十多平米,三室兩廳,寬敞舒适。兒子在國外留學,平日房子隻有那林自己住,收拾得幹淨漂亮。小區附近有個新建的大公園,平時人不多,雅琴在那林家吃完飯,總和他去公園裡散步。
趕上夕陽絢麗,滿眼綠樹繁花,興緻盎然的雅琴就愛戲稱:這是貝勒爺的後花園。
後花園中,有着雅琴和貝勒爺的惬意時光 | 源自網絡
叁雅琴原以為生活會在這種恬淡、溫馨的時光中繼續。
直到2015年一個下雨的早晨,那林突然住院了,雅琴這才知道,那林用房子做抵押從銀行貸款用來炒股,股票大跌,一下子損失将近一百萬。如果不還清貸款,這套房子就要被銀行收回了。
雅琴不懂股票,她沒想到看上去有點懦弱的那林竟會把房子抵押去炒股。
後來她知道,那林曾經在股票牛市時用閑錢掙過一點錢,覺得股市錢好掙,就投入了更大的資金,本想掙上幾十萬就收手,卻沒料趕上了2015年股災。她沒想到,對金錢的貪心和欲望竟讓一個人五十多歲的男人失去理智,做出如此瘋狂的事。
可那林的錢都讓兒子留學用了,哪裡還能拿出一百萬去補虧?又急又怕,極度焦慮之下,那林就病倒了。雅琴看着憔悴不堪的那林,不忍責怪,隻得安慰他,總會有辦法的,等身體好起來再說。
那林出院後抓緊借錢,可從親戚同事那也沒湊多少。雅琴所有的錢都用來買房還房貸,有心無力。一天,看着幾近崩潰的那林,雅琴提出讓他去找前妻借錢:
“不知道你前妻對你還有沒有情意,但是她沒有再婚,你和前妻的房子将來都是你兒子的,她很疼愛你們的兒子,不會看着自己的孩子無家可歸的。”
那林硬着頭皮去了,前妻沒有答應。在雅琴建議之下,他又把兒子叫回國幫忙遊說。兒子回來後先是一頓抱怨:”房子是生存的根本,你也太糊塗了,敢拿房子去冒險”。
好在冷靜之後,他還是去母親那裡求情了。最終,那林前妻松了口:借可以,賣一套小房子還錢,但是必須複婚,一家人以後好好過日子。
雅琴從那林口中聽到這話時,淡淡一笑:
“隻能這樣了,這是救你和你房子的唯一辦法。我們分手吧,你好好對待你的妻子,她能在這個時候顧及你和孩子,是個有情義的人,一家團圓也蠻好的。”
分開的那天,那林哭得像個孩子,握着雅琴的手緊緊不放。雅琴黯然推開,調侃道:“你還記得以前我問你,努爾哈赤帶領滿人十萬鐵騎入關建立的大清朝是怎樣滅掉的嗎?我現在終于明白了,是因為你們的族人打下江山,在經曆了繁華盛世以後,衍生了太多像你一樣的敗家子,大清朝才沒落的,貝勒爺,多保重,好好生活。”
那林還懵在那,雅琴悄然離開,在那林家旁邊的公園,在貝勒爺的後花園,在樹林幽深之處,她獨自潸然淚下。
夜色越來越深,窗外燈光燦若星辰。我問雅琴,你讓那林去他前妻那借錢的時候,想到可能會是這個結果嗎?雅琴說,想到了,但是,要救他呀。
雅琴起身,長裙飄逸,盈盈淺笑間透着清風朗月,我忽然覺得她像金庸武俠小說中俠骨柔情的女人。
我又問雅琴知道那林後來的生活嗎,雅琴說:沒有再來往,不清楚。她想了想又笑着說,有一次在大街上偶爾碰到那林,他問我還好嗎,我脫口而出:貝勒爺,你的房子還好嗎?
現在,雅琴也即将退休,我問她想回南方還是繼續住在北京,她說孩子已經在北京工作了,北京也有房子,房子能安身,安身之處就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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