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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江鋼琴師

圖文 更新时间:2025-02-09 17:06:35

27歲的管魁更不喜歡黃馬甲、黑鞋黑褲的工作套裝,覺得不漂亮、不帥氣;23歲的侯奇奇一下班就換上白鞋和淺色牛仔褲,順帶打個發蠟。

他們是九江橋工段琵琶湖路橋養修工區的橋隧工,負責對鄱陽湖特大橋的橋隧設備進行養護維修。這群來自天南海北的年輕人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是,“穿的不漂亮,活要幹得漂亮。”

全長5360米的鄱陽湖特大橋,橫跨于我國最大淡水湖——鄱陽湖之上,寬闊的湖面上,大橋猶如一架巨型鋼琴優雅伫立。列車的疾馳呼嘯聲與澎湃水聲交織,奏響了一支“交響曲”。

年輕的橋隧工們手持檢查錘、望遠鏡、活動扳手,穿行在橋上和橋下,不時發出砰砰锵锵的敲擊聲,他們像是湖上“鋼琴師”,日夜堅守在大橋上,定期為這架“巨型鋼琴”體檢、調試。

湖上“鋼琴師”們登場“演出”的時間有時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刻。

枝江鋼琴師(鄱陽湖上鋼琴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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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橋隧工們要穿過8節、約300米長的箱梁才能到達作業地點。密閉的箱梁裡漆黑一片,隻有梁端縫隙和幾個預留圓孔處會闖入微弱光束,行走多靠頭燈和手電筒照明。

這支23人的工作隊伍裡一半以上是95後,操着陝西、山西、湖北、湖南、安徽、黑龍江等各地口音。

箱梁低矮,入口和出口僅1.3米高,距離墩台有1.5米的高差,箱梁間不相連,間隔一米多,

之間搭上走行闆供作業人員行走。走上不長的一段路就要低頭、彎腰、攀爬。

箱梁間的走行闆是由兩塊不規則的木闆搭建的,走在上面稍有不慎就會失足摔下墩台,通過時必須高度警惕。

一次通過走行闆時,沒來得及彎腰,剛工作不久的雷哲哲一頭撞在箱梁上,重重得摔下墩台,“好久都沒緩過來”。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在箱梁間反複彎腰、攀爬約20分鐘後,到達橋墩。湖上霧氣氤氲,湖風呼嘯。一到橋墩,凜冽的湖風讓人瞬間“清醒”,腳下20多米處就是湖水,粼粼波光令人望而生畏。

工區年紀最小的侯奇奇第一個翻過墩台圍欄跨入檢查小車。小車懸于半空中,距離湖面20多米。手動轉盤每轉動一圈,小車就吃力地向前挪動一小步。作業時,一顆螺栓不小心墜落激起湖底一聲巨響。

黨颉明的鞋子也曾落入過這片水域。一年前的一次作業,他爬上大橋鋼梁,更換已斷裂、鏽蝕的高強度螺栓。鋼梁窄,難以落腳,黨颉明隻能踮着腳作業,挪腳時一滑,鞋子從二十多米高處落入湖中。

大橋處于風口位置,湖面上有時出現六七級強風。當時檢查小車已推至兩個橋墩的中間位置,返回橋墩需40多分鐘時間,工作也沒有完成。冷風吹在腳上,黨颉明快要扛不住。工友急中生智,将一舊蛇皮袋“包紮”在他腳上,緊緊地打了個死結。那天,黨颉明“穿”着蛇皮袋幹完了一上午的工作。

枝江鋼琴師(鄱陽湖上鋼琴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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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毫無防備地刮着,小車如“搖籃”一般,不住搖晃,作業人員系好安全帶站上腳手架,仰頭作業,他們面前是密密麻麻的高強度螺栓。

平均不到20分鐘就有一趟列車從作業人員頭頂駛過,鄱陽湖就在他們腳下。

橋上有144個橋孔、2.3萬多套高強度螺栓。鄱陽湖的大風天氣以及列車經過時的震動都會造成螺栓的松動,最多的時候橋隧工們一天就要更換八九十套高強度螺栓。

有時候在橋底作業,頭頂上行駛的列車偶爾排出污水,會像雨水一樣濺到他們身上。

從第一個橋墩檢查到第二個橋墩,花了4個多小時。為了趕進度,他們多數時候午飯就在橋墩上簡單吃點面包、火腿腸一類的“幹貨”。

第一次橋下作業雷哲哲帶了一盒桶裝泡面,午飯時間到了檢查小車卻意外地卡在了兩個橋墩中間無法折返和前進,他隻能坐在檢查車上幹吃泡面。第二天他吸取了教訓,帶了米飯和幹糧,開吃前才發現忘了帶筷子,隻能将工友此前用過的筷子,折斷使用。

冬日裡湖風吹在人臉上,如刀割一般,站得越高,刺痛感越強烈。對抗大風,工友們的經驗做法是用繩子把褲腿紮起來,防止風從褲管處鑽進來,雨衣、雨褲也能很好地将風擋在外面。

白班橋下作業8小時,夜班橋上作業2小時。管魁更目睹了鄱陽湖特大橋從普速鐵路改造升級為高鐵線路的過程,随之而來的是,他們的工作從白班變成了白加黑。這群剛走出校園的年輕小夥開始兩班倒的生活。白天翻來覆去睡不着,晚上得保證有精神,管魁更在3個月裡喝掉了5公斤速溶咖啡粉。

不少橋隧工剛入職時都有“恐高”“恐水”的時刻。

第一次上橋作業,管魁更的任務是給橋枕、護木塗刷瀝青漆,提桶踩在枕木上,偶爾往下多瞅一會兒,就一陣頭暈目眩。起初管魁更覺得“人沒動橋在動”,再往前走幾步,“橋墩就開始打轉了”。

“腳下踩着的可是鄱陽湖!”他不敢看底下的湖面,癱坐在步行闆上,緩上一緩而後起身,一路走走停停,一節12米的護木刷了整整一個小時。老師傅教他,“小夥子,怕啥? 深呼吸,眼睛看向遠處的小山。”

枝江鋼琴師(鄱陽湖上鋼琴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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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隧工們從不主動和家人提及自己的工作,一旦家人問起,這支隊伍裡的北方人和南方人有着難得的默契,“很輕松,一點也不累,待遇也不錯。”

黨颉明工作的第三個年頭,“謊言”不攻自破。2019年春節,黨颉明的父母透過電視台的鏡頭第一次意識到兒子工作的危險和不易。

節目播出前,這名陝西漢子興奮地給他們打去電話,“我要上電視了,記得看啊。”

這段3分30秒的視頻,有關黨颉明的畫面隻有4秒,卻讓整個家庭陷入沉默。

春節回家,沒有點贊,關于自己的工作親戚間避而不談,黨颉明滿心的期待落了空,“本來以為他們會很開心,最起碼聊一聊這事,結果一句話都不說。”

也有令人自豪的時刻。一次,雷哲哲的父母來九江辦事,經過鄱陽湖公路橋時,雷哲哲指着對面的鐵路橋告訴他們,這就是自己工作的地方。

2019年年初的那次采訪,雷哲哲同樣出現在電視鏡頭裡,他的父母無意間看到兒子工作的内容,馬上給他打電話,“那麼高你還不會遊泳,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啊。”

“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裡。”年輕的橋隧工們初入工區時大都這樣抱怨。九江橋工段琵琶湖路橋養修工區位于九江市郊浔陽區,在衆多工友的描述中,這裡不及城中村繁華,過去幾年,他們幾乎沒有業餘生活,“下班後就在房間裡待着,等待上班”“離了手機就生活不下去了”。

砂漿勾縫、巡檢防洪、噴砂除鏽、整修養護......盡管橋隧工的工作内容多且雜,但更多的是重複作業。“白天列車穿過時,我們會在橋‘肚子’裡或在橋面下,夜裡天窗點,又出現在橋面上。”工作剛滿一年的侯奇奇已初嘗重複作業的苦悶。他的專業是鐵道工程技術,來之前并不知道這份工作要幹些什麼,剛被領進門時,師傅告訴他,這是一份簡單又不平凡的工作,要耐得住寂寞。

冬日鄱陽湖,不乏往來船隻、越冬大雁,偶有垂釣者,這是與車水馬龍的鬧市截然不同的景緻。無論是橋上還是橋下,這些小夥子總結,“幹久了和吃飯睡覺一個樣,無聊又單調。”

雷哲哲曾問一位老師傅,高強度螺栓缺一顆就缺一顆呗,又不影響橋梁的穩定性,何必做這些“無用功”,及時去補上呢?這位老師傅告訴他,“正是因為我們做那麼多感覺沒用的事,才避免了事故發生。”

盡管如此,多年來這支年輕的隊伍裡很少有人會因為吃不了苦主動申請調走的,“工作本來就很辛苦,少一個人就多一分活,大家都不願意掉隊。”

枝江鋼琴師(鄱陽湖上鋼琴師)4

橋隧工們努力從單調乏味的工作中扒拉出些許樂趣,黨颉明喜歡給大橋照相,侯奇奇總愛在作業間隙看船,船開得慢,看着它從腳下不緊不慢地穿過時,感覺很奇妙。管魁更對這座大橋上的每根鋼梁都如數家珍,橫的幾根,豎的幾根,斜的幾根,他都心中有數。他把複雜的鋼結構熟悉掌握,生活也變得有意思起來。

“剛入路時,師傅說我們是在守護大橋和鐵路的安全。”這種感覺在侯奇奇心裡愈發強烈,“大橋就是一件藝術品,我們要為他除鏽、緊固,當我們保養得好,師傅會說我們活幹得漂亮。”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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