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喜馬拉雅秘境深處的陳塘夏爾巴，因其長期封閉的自然人文環境，得以保存相對完整、獨具特色的區域文化。其中，留存至今的大量非物質文化遺産如服飾等，在一些特殊場合中，充滿了儀式感。

十多年前，獨立學者、攝影師範久輝因為戶外穿越而結緣此地，從2005到2020年間，數十次深入陳塘。從完整的專著和人類學民族志作品的角度來說，作者以人類學的觀察視角，完成了關于我國夏爾巴的第一部民族志作品《喜馬拉雅深處：陳塘夏爾巴的生活和儀式》（中國藏學出版社出版），澎湃新聞特選刊其中的服飾歌舞部分。

本節内容所涉及的隻是陳塘夏爾巴日常服飾。在一些特殊場合中，有一些平素不常見又必不可少的穿戴，它們以白色為主，充滿了儀式感，如婦女在婚禮、葬儀等人生禮儀及宗教儀式等重要場合要穿一種叫布列孔當的白色棉麻制長袖無領長衣；男性某些場合上，須穿白色的氆氇藏袍，在一些儀式上，法師會代表神靈把它賜給男性成員，意味着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将不會缺少保暖好的上佳服裝等等；若沒有這種衣服，就必須向其他人借來穿，事後再還回去。這些服飾将在下文中進行描述。

在儀式中，身着布列孔當長袖麻衣的女性法師 2015年

一、女性服飾

獨特的帽子及帽飾讓陳塘夏爾巴婦女在所有大型的文藝演出，如日喀則珠峰文化節、定結縣夏爾巴文化節的演出方隊中可以一眼望出，為區别她們與周邊藏族婦女最明顯的标志。 女帽叫夏帽宗諧為像個倒覆的平鬥的四方形，它由白色、紅色及其他彩色呢絨布條制成。其正面上方為白色直角三角形布條，相間的是彩色布條；兩側紅色的帽邊上固定着多枚銀币，品種多為上世紀四十年代以前發行的印度或尼泊爾發行的古代銀币，也有内地的發行的銀洋及藏政府發行的古銀币，數量從三到十三個，一般都是奇數；左側向後的帽角上插着顔色豔麗的絹花及孔雀翎；有人還會在左側銀币的兩端垂着細銀鍊子或各種寶石的珠串；帽頂平，為紅色呢布制成。尼泊爾阿龍河流域包括基瑪塘卡村的夏爾巴婦女也戴此種帽子，除了帽頂為黑色并在中央飾有珠寶外，其他部分與陳塘的基本相同。

女帽由白色、紅色及其他彩色呢絨布條制成。其正面上方是白色直角三角形布條，兩側紅色的帽邊上固定着多枚銀币 2017年

有人認為女性帽飾是陳塘夏爾巴與大自然和諧相處的象征：正面邊角的白邊及帽沿代表着珠穆朗瑪峰及周邊的雪山；平的帽頂寓意為群山環抱着美麗的湖泊；帽頂上的絹花和孔雀翎象征着茂密的森林中各種美好的植物，其中孔雀翎在宗教上還有潔淨的功能，在沒有絹花的古代，可插上各種時令鮮花；兩側的銀币，是雪山中的各種寶貝；帽沿下垂的珠串或銀鍊，一般有五根，一根代表嘎瑪藏布，一根代表珠峰北坡下的紮嘎曲，一根代表尼泊爾的夏爾昆布曲，一根代表尼泊爾的秋瓦瑟河，還有一根為雪山中的條條山澗與溪流。也有夏爾巴說，這些都是定結縣宣傳部整理出來的，在古時并沒有太多的說法，帽子就是帽子，戴上後好看，帽子上的各種裝飾都是值錢的，與身上各種值錢的珠寶串一樣，都是财富的象征。

多吉平措在制作夏爾巴女帽 2011年

也正因為特殊，需求量也不多，這樣的帽子在市場上并沒有成品出售，隻能定制，如今手藝最好的是比塘村洛苯法師多吉平措，他在夏營地與冬營地的兩個家中，各備有一套制作帽子的工具：針、線、剪刀及最重要的縫紉機。帽子的制作過程很簡單，用三塊不同的呢布縫接成“U”形即成。第一塊的帽頂是在三分之二處切成直邊的橢圓形紅呢布；第二塊是裁成與帽頂直邊同長的側邊，最上邊包着藍布，下方縫上一條黃絲線；第三塊與橢圓形邊長同長的正面，兩端縫着直角三角形的白綢，三角形的頂尖在中央相對，最上面也包着藍邊；最後把這三塊紅呢布縫在一起則是用手工縫制的。

在一些泛黃的相片中，能看到二三十年前這帽子的邊飾有紅、綠、白等條紋，如今受材料供給的影響，帽子的邊飾有了細微的變化，不過其形制并沒有大的變化。縫紉機的使用，也加快了帽子的制作速度。帽子形制類似，但如何裝點它，如最重要的帽飾的銀币大小與數量，下垂的珠串是銀質、珊瑚、珍珠還是料珠等等，這關乎婦女的陪嫁及夫家的财力。銀币不僅是帽子不可或缺的飾物，富有的家庭還會把它制成長長的銀币串飾，挂在脖子上。與陳塘相毗的藏族農區薩爾鄉藏族婦女，也喜歡銀币；她們用銀币做成珠飾串的挂扣，别在上衣上方；既美觀，又能避免珠飾晃動過度，起到保護珠飾串的作用。

夏爾巴對珠飾的認識與藏族大緻相同：珠飾比貨币更值得信任。從古代西藏到現在，珠飾一直被視為财富，是流動的保險櫃；在動蕩流離或平穩安定的時代，珠飾與田地、牛羊、糧食及其他生活必需品一樣，都有可流通的價值。夏爾巴婦女與藏族婦女脖子上的珠飾串沒有什麼區别：珠飾串用紅珊瑚、蜜蠟、綠松石、瑪瑙珠、珍珠、天珠等搭配而成。這甚至與近百年前卡達谿卡主婦的珠飾沒有大的區别，《珠峰考查》中寫道：“這個女人戴的半圓形頭飾上用珍珠串連着綠松石和珊瑚，她的脖子上總戴着長長的幾串綠松石或珊瑚，有的還混雜着一顆顆蜜蠟。”

夏爾巴婦女也喜歡華美的珠飾，它是财富的一種體現 2017年

出于對珍貴珊瑚的喜好，在陳塘還有産自尼泊爾被稱為垛期魯的紅色料珠，它意為石頭珊瑚，為真珊瑚的替代品，按對出售。時代變遷，很多珠飾與銀币都變成了仿制品，不過在有條件的家庭中，貨真價實的華美珠飾，還是值得信任的财富；而且一個家庭經濟的好與壞，也完全可以在主婦身上佩戴的珠飾上體現出來。

盛裝的夏爾巴婦女，2010年

除了帽子，陳塘夏爾巴婦女的服飾與藏族相比，基本一緻，也有一些細微的不同。如因陳塘地勢崎岖不平，其藏裝要稍微短一點；如陳塘婦女喜歡的尼泊爾制的手镯、戒指及耳環，會把銀制串飾挂在胸前；如陳塘婦女普遍挂着尼泊爾銀制掐絲捶蹀工藝打制而成的嘎烏盒，串上珠寶挂在胸前，而藏族婦女一般是不加珠飾單獨佩戴；再如夏爾巴婦女盛裝時會在腰上戴上一個有着吉祥圖案的大銀腰帶，藏族婦女認為這是牧區才有的裝飾；陳塘婦女也會在腰上圍着彩色條紋的邦典，但不像藏族講究隻在婚後才能佩戴的規矩，小朋友也可圍着；陳塘婦女脖子會挂着由不同法師制作的貼身而戴的護身符；頭發梳成一條帶紅穗的長發辮等。

戴着白海螺手镯的婦女給老者“敬酒”，整理帽子 2014年

在以前，陳塘女性在15歲之前家人要給她戴上海螺手镯，它由白海螺制成，戴在右手，螺口朝身體，螺底向外；由于其體積大，又重達半斤，戴上後不僅給生産生活帶來不便，還對右手的腕關節造成損害。雖然古老的規矩是戴上後除非被動破損，至死都不能主動脫下，現在有越來越多的人脫下它，而且要求女兒佩戴的家長也越來越少了。這習俗在舊時喜馬拉雅山脈地區的定日、定結、亞東、樟木等十分常見。不同地區的說法都與陳塘夏爾巴的基本相同：人死後，會經曆一個漫長黑暗的路途，此時随身佩戴的白海螺，将化現為熊熊燃燒的火炬，照亮孤寂灰暗的往生之路，把逝者帶到光明的彼岸。

二、男性服飾

陳塘植物茂盛，山高路險，動物兇猛，所以男性出門時，腰間大都會插一把砍刀，透露出原始的古樸粗犷。砍刀稱為“棋”，又稱為“廓向”，是著名的廓爾喀彎刀在陳塘人的稱謂，它在外是防身清除路障的武器，在家便是切肉切菜的工具，其刀柄多為木制，上面多纏着布條，有講究的甚至套上獐子的睾丸皮——它皮質柔軟，細毛也能增加摩擦力。有些棋刀配有皮質、木質、竹編等材質的刀鞘。

佩棋刀，穿藏式上衣的老人 2013年

除了腰佩棋刀，相對于婦女還能保存着相對原生态的服飾，男性夏爾巴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制帽師多吉平措平時都穿着漢式服裝，梳着一個大辮子，戴側插着花朵的灰黃色呢絨帽——若從服飾上看，較漢族并無特别之處。老鎮長拉加脖子上挂着綠松石、紅瑚珊與瑪瑙珠配成的挂飾及法師的護身符；手上戴着粗大的尼泊爾鑲寶石戒指；長發梳成一條長辮，頭頂左側戴着插着花朵的氈帽。他2009年在尼泊爾訂做了一套上裝，與以前的服裝特别相似，由立領斜襟右衽棉麻材質的藏式襯衫與對襟無領無扣的牦牛絨長坎肩組成，襯衫的立領與長坎肩的周邊都縫有綢緞的邊飾，顯得華貴。

正在編辮子的男子 2019年

藏嘎村的洛堅老人如今還保存着一張珍貴的相片，那是陳塘人第一次以代表的身份在首都北京留下的珍貴合影。照片的題頭為：西藏自治區邊境少數民族參觀團北京留念77.6.12。照片中的洛堅老人頭戴插花氈帽，着白色襯衣，與大部分男性團員并無多大區别。洛堅老人說，接到通知後，用了十多天到拉薩，組織要求他們穿最好的衣服，最後大家都穿得一樣了，都是白襯衣黑褲子。在他保留的一些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相片中，夏爾巴男性不是穿藏裝就是身着軍綠的軍裝或西裝背心等。不過洛堅老人還保存有以前的男性外套，是為三十多年前産于尼泊爾的二件坎肩，都為對襟無領無扣，它們的形制與老鎮長2009年定制的坎肩在款式上一模一樣，隻是沒有華麗的綢緞裝飾。

穿着30年前在尼泊爾定制的坎肩的洛堅老人 2011年

關于鞋子，洛堅老人保存着他年輕時穿過的一雙，鞋底穿壞了，隻剩上面的部分。鞋面用紅色的呢布制成，有白色的線條點綴出簡單的圖案；鞋腰高約二十厘米，為素色的白呢布。這鞋子配上牛絨繩納成的鞋底或牛皮底，就是藏族常見的松巴鞋——長筒藏靴。已過世的邊巴喇嘛曾經是偉薩确林寺的主管，平時頭戴老式的瓜皮帽，梳着尾梢纏有紅繩的長辮子，脖子上挂着念珠，明黃色的襯衣外套着油亮油亮的紅色抓絨夾克。雖然他年近八十，但不論天晴或是刮風下雨，始終光着一雙大腳。對于自幼就赤腳上山下地的他，已經不習慣鞋子給雙腳帶來的束縛。

現在的男性都身穿便褲，洛堅老人說舊時的褲子比現在短一點，為收褲腳的緊腿褲，具體的樣子，他沒有保存下來。找遍陳塘，也沒有找到一條古舊的褲子。時光流逝，傳統也是。

身着傳統夏爾巴服飾的演員在表演中，其男演員戴的帽子即為“夏帽瑪江瑪” 2015年

現在男性戴的帽子多為寬檐帽，其帽檐左側還會插着幾朵幹花與孔雀翎做裝飾。相傳古時男性頭上戴的帽子與女性的相似，隻是帽子上的銀币比女性的大，且沒有插花，它叫夏帽瑪江瑪。陳塘夏爾巴出殡時，亡者頭上必須戴着帽子，由于找不到男帽，很多男性亡者就用女帽或其他帽子來代替了。

戴綠松石與紅珊瑚耳環的老者 2019年

按采訪所獲得的資料及實物，試着描述夏爾巴男性傳統服飾：頭戴平底男帽——夏帽瑪江瑪，帽沿飾大銀币；上身穿長袖藏式襯衣，外罩一件用氆氇縫制的短袖無領前開口上衣；下身為收褲腳的緊腿褲；冬天穿長筒藏靴，夏天赤腳；腰插砍刀。有的男人留長發蓄胡須，長發編成辮子，在辮尾編有紅絲穗；戴戒指；戴小粒綠松石或珊瑚的耳環。脖戴由綠松石、珊瑚、天珠、瑪瑙等各式珠寶組成的珠寶串，最常見的是中間一棵大的綠松石，兩邊各配一棵小的紅珊瑚的組合。護身符串在珠寶串上，置于脖後，也有人戴銀質項鍊。在正式場合上穿白色或紅色鑲邊的氆氇藏袍。

珠串也受夏爾巴男人的喜愛 2014年

三、各式手镯飾品

除了女性的海螺手镯，夏爾巴祖傳下來的各式各樣的老手镯着實會讓人驚喜。它的材質有紅銅、黃銅、合金銅、藏銀、純銀等，有的手镯在兩頭還鑲嵌有綠松石或紅珊瑚。男性的手镯比女性的口徑大，直徑更粗。中間開口手镯兩頭常常制成類似于蛇頭的形象，與古代遊牧民族的一些蛇形手镯很相似；有的一頭為蛇頭，另一頭則嵌着銀币，形狀像個大寫的5，最上面的一橫就是銀币的位置。有的手镯刻有幾何圖案，兩頭為平或為尖頂，它基本上是純銀或用古銀币融化後打制而成，男女都可佩戴，其年代都不太久遠。

還有一些老舊的手镯十分有意趣。如把三片紅銅包在紅銅皮裡面，做成手镯形，然後在手镯兩頭及中間套上黃銅圈，兩頭的黃銅圈上面鑲着綠松石，與産自于藏南紮日神山有三個藤芽的藥藤很類似。陳塘人認為三個銅圈代表着雪域三怙主，可以防邪擋災；而紅銅與黃銅的組合可有效防治風濕及關節病。

有的手镯兩頭為摩羯，能分辨出向上揚起的大象鼻子，血口大張的刻出顆顆牙齒的鳄魚嘴，鹿或龍的角，孔雀的羽毛向下伸到手镯的三分之一位置，十分的粗拙。有法師介紹說戴上這手镯後，能防止、抵擋任何的邪祟迫害。 他還認為這手镯的珍貴之處除了摩羯所代表的神秘力量之外，還在于它的材質是罕見的仁欽達魯。他解釋說，這手镯不同部位分别為黃銅和合金銅，整體鑄好後再進行修繕；表面能看出特意鍍上黃金、白銀、鐵等金屬。這些金屬不但能防治多種疾病，也有避邪的功效。

女性戴的手镯與垛期魯料珠 2011年

随着生活的變化，附加在老手镯上的各種功能：财富、招财、防病、治病、祛邪、擋災、避難等，不再像以前那麼的重視。人們更喜歡戴尼泊爾工匠新制作的純金、純銀手镯，很多在記憶中有過的老手镯，被無意中放在某個角落，被遺忘了。

現在能見到一些尤其在沿海地區上學、工作的少年頭發染成黃色朋克的樣式，穿着演出式的短裝，在雨後泥濘不堪的陳塘鎮中，顯得格外醒目；有些老人也抱怨有些婦女出門時不再戴帽子，不梳辮子，讓頭發自由飄散等等。公路及電的暢通、電視與手機的普及、外界精彩事物如微信、抖音、快手的影響，讓大山深處的夏爾巴服飾悄然地發生變化。

法師給盛裝的夏爾巴婦女加持 2015年

第四節：歌舞

在定結縣文化節上唱歌的夏爾巴婦女 2015年

2011年5月23日，西藏自治區定結縣申報的《陳塘夏爾巴歌舞》經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三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名錄，其傳承人為比塘村民朗嘎。夏爾巴男女老少人人能歌善舞，歌舞與頗羌酒一樣，也溶入了他們的血液之中，是這個古老神秘民族的精神寄托與歸宿，伴随着他們的生、老、病、死，串聯起整個生命輪回。

唱民歌的夏爾巴婦女 2015年

陳塘夏爾巴舞蹈是随時皆可自娛自樂式的群衆性活動：無論是喜慶、憂傷、春播、秋收，還是節慶。不需要特殊的場地——室内房外、山林中的小片草地、田地裡的小塊耕地、村頭村尾，都是他們的舞台；不需要音樂伴奏，邊唱邊舞，随口而來的夏爾巴民歌就是最好的旋律；不受天氣的影響，無人數限制——參加的男女老少越多越熱鬧。舞蹈形式以圓圈或半圓圈為主，講究手姿、腳法和腰身、臀部的擺動和彎曲。動作表現上腳為蹭、踏，膝為屈，身為擰、擺、揚，肩為擡、端、晃，手為擡、晃、甩，眼跟手走；基本步伐和手勢有“跄步”“兩步一跺”“圍腰手”“身前交叉手”等；節奏較慢，動作幅度小，非常細膩、優美、柔軟。其風格獨特，服飾裝扮亦别具一格，所以極具觀賞性。它的形式與在藏區流行的民間歌舞“諧”很相似。“諧”是對以歌為主，歌舞結合，載歌載舞的藝術形式的泛稱，廣泛流傳在藏區的農村、牧區和城鎮，是群衆參與性很強的一種自娛性集體歌舞。

觀看歌舞表演的夏爾巴群衆 2015年

陳塘夏爾巴民歌“旋律别具一格，很多音符出現半音上下，中慢兩速，節奏穩定，給人優美動聽的感受”。歌聲或清脆嘹亮，碎玉裂帛之音，似可穿透山谷，或是粗啞渾厚，帶着遠古洪荒之力。婦女身上佩戴的海螺、銀鍊子、銀币制成的大鍊子，随着舞步起伏跳躍，發出特殊清脆的音律，是為和諧的伴奏。民歌歌詞“分為傳統詞和新編詞兩種。傳統歌詞以古代傳說、農牧技能、宗教頌歌、建築技術等内容為主；新編歌詞則以歌頌山川美景、男女愛情為主；此外還有諷刺、诙諧、勸誡等方面。歌詞多為藏語，有六言、七言、八言等多種，歌有四句、六句、八句或多句多段體。”

夏爾巴民間歌舞 2015年

除了日常娛樂，在某些場合需要唱頌特定的傳統歌詞，具有濃郁的儀式感。比如在多羅洛薩的雅各環節中，要唱特定的具有祝福與感謝之意的雅各歌，歌詞大意為：原來天也沒有，地也沒有，大海也沒有，大自然的造化讓它們出現了；一開始什麼也沒有，經過努力，在神靈的保佑下，什麼都有了，爸爸的身邊有吃不完的大塊肉，媽媽有喝不完的大桶酒，家中的牛羊多得看不過來，谷倉的鑰匙多得分不清了，用金子做成柱子，用銀子做家具，我們越來越興隆和睦等等。比如在新房落成的時候，人們要唱起祝福歌曲，其歌詞為：祈求神靈冬天不要刮大風，如若刮大風，也不要把房子刮倒；夏天不要漲大水，如若漲大水，也不要把房子沖倒；平日祈求平安，願家裡的财物不要被人偷盜等等。比如在歡迎貴客時要唱敬酒歌，其歌詞為：遠方的客人來到美麗的陳塘，我們盛裝來迎接你，我們敬上甘甜的頗羌灑，為你獻上夏爾巴歌舞，希望你喜歡它們，愛上這些，陳塘就是你的家；敬你夏爾巴的美酒，喝了它吧，祝你幸福如意，敬你一杯美酒，喝了它，願你身體健康，敬你一杯美酒，這吉祥幸福的美酒。在節慶、人生禮儀等各方面都有這種特定的傳統民歌，其中最特殊的應是喪歌奴圖孜：在喪葬儀式上，婦人們和着法師的節奏，用古老的腔調分層次地唱着懷念亡者的好，思念亡者，請亡者忘了以前冒犯等等。

在婚禮上的夏爾巴民間歌舞 2015年

新編民歌的歌詞能感受到夏爾巴團結向上和對美好幸福生活的憧憬和向往。如歌曲《飛向天安門》：“夏爾巴山上的泉水，珍珠一樣美，夏爾巴家鄉的花兒呀，要數那紅玫瑰。呃，要數那紅玫瑰，要數那紅玫瑰。啊呃，要數紅玫瑰，啊呃，要數紅玫瑰。夏爾巴的心呀，水晶一樣明，夏爾巴姑娘的歌聲呀，飛向那天安門，呃，飛向那天安門，飛向天安門，啊呃，飛向天安門，啊呃，飛向天安門。”

歌舞聚會 2015年

在一些特定的日子裡，按舊俗要舉行歌舞聚會，參與者圍成一圈或半圈進行歌舞，圈中央放置各式酒水，供人享用，其舉辦地點為達嘎熱索廣場及偉薩确林寺前小廣場。每年的藏曆六月初四，陳塘夏爾巴會在偉薩确林寺前廣場進行歌舞荟供。他們圍成圓圈跳着傳統的夏爾巴歌舞，唱着古老的歌謠，一般是男人起調，唱一句，然後女聲再跟進，然後搭腳，二人或三人手放在其他人身上，轉小圈。圓圈的中心，放着酒水飲料；累了，就坐在木欄休息一下，喝多了，要不被家人架走，要不就靠着赤巴查垛石頭或坐在木欄杆上小睡片刻。當天歌舞的以老人為主，不時有小輩們過來給每個人敬獻哈達、敬酒。走過路過的人會被老人們拉着，要求買酒水供他們享用、助興。

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這就是陳塘夏爾巴的歌舞的訴求及精髓呢！

《喜馬拉雅深處：陳塘夏爾巴的生活和儀式》 中國藏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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