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鐘洋

——情癡是我中專時的女同學，她叫簡艾，胖嘟嘟的臉，短發，一米六一的個，魔鬼身材。其實她算不上情癡，隻是有點癡情，可是我覺得她就配“情癡”這個雅号。我之所以說情癡是個雅号，因為我覺得它不代表歧視或者嘲笑一個人，就像罵人的人不一定就是惡毒之人，也許他隻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裡，情癡無疑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是個率真的人。

——中專開學第一課，全班同學第一次聚在一起推薦班長。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覺得陌生而又熟悉，但是誰也不好推薦誰。眼看推薦班長一事就要告吹，簡艾就站了起來，她要推薦周信當班長。我們讓她說出理由來，她就說，她喜歡他，打從看了第一眼就喜歡他。大家頓時哄堂大笑，她的臉呼啦一下就紅了，紅得好看極了。可是，笑過之後，再看看周信，個頭不高，但他是第一個來學校報道的同學，報道之後，并沒有閑着，而是把宿舍和教室打掃得幹幹淨淨，還幫助同學買這買那，他是個樂于助人、性格開朗、積極向上的人。就這樣，周信成了我們的班長。

——開學一個月後，學校組織軍訓。那會，學校正在擴建當中，連個像樣的操場都沒有，我們隻能在一塊黃土漫天飛的空地上練習列隊、齊步走、卧倒、摔跤等。一天軍訓下來，個個是灰頭土臉。但高興的是，簡艾把洗迷彩服的活包攬了下來。其實，也不是她主動包攬的，是簡艾要幫周信洗迷彩服的時候，我們男生故意把迷彩服搞混淆，讓她分不清該洗哪件了。簡艾一着急，就把所有的迷彩服用兩個大桶裝走了。軍訓結束了，簡艾瘦了一大圈。我們男生不覺生出一股憐愛之情，就這時候，我們發現，周信也瘦了很多。究其因，原來，每天幹幹淨淨的迷彩服裡，功勞也有周信的一半。看來，情癡本就是兩個人的事情，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變情癡啊。

——有一天下午，情癡的舉動倒是把我吓得半死。那天我正在男廁大解，突然聽到有人在男廁門外喊“裡面有人嗎”？一聽就是簡艾的聲音，我以為她是問女廁有人嗎，就自顧自的一邊大解一邊看報紙了。男廁所門“吱呀”一聲就開了，簡艾拿着掃帚和鐵桶就沖了進來，雖然男廁是格子間樣式的設計，但那一刻我感到無地自容，尴尬得要命。我急忙喊道：“誰！”她倒是鎮靜自如地說：“我，沖廁所來着。”事後，我才知道，她那天是幫周信值日，周信去另一所中專學校演講比賽了。男廁隔個三五天不沖也是正常現象，她一個女生何必那麼認真啊！我感覺情癡有些白癡了，大概是愛情容易沖昏頭腦。

——從那以後，我故意和情癡保持了距離。我才不屑和一個白癡類型的情癡做朋友呢。因為情癡，所以簡艾隻有一再被人利用，就沒有人和她真心做朋友。

——我以為，和情癡保持了距離，彼此就相安無事了，哪知道，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面呢。因為簡艾從學習委員變成了團支部書記。而我恰好是全班唯一沒有加入團組織的人。情癡還有個愛好——催人奮進。她事事嚴格要求自己，還把這種嚴格強加于人。她總是在周末的時候找我談話，講團組織有如何如何的先進、光榮、偉大。我說，以後要當一個自由人士，可她說，加入團組織也是自由人士。當然，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一個情癡是不會别有用心的。

——簡艾說，她喜歡全班所有同學，希望同學們積極向上，要以優異的成績畢業，然後找到一份好工作。說着說着，她就淚雨滂沱了，因為她想起了那個不争氣的哥哥，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吸毒，最後落得個客死他鄉的下場。我不知道為什麼，在她哭泣的時候，總要借個肩膀讓她靠一靠，大概是因為彼刻，我是離她最近的男生，我還比她大幾個月。

——記得有一個周末，她靠在我肩膀上很久很久，安靜極了，我以為她睡着了，推了推她。她說：“小林，你的肩膀真溫暖。”我摸了摸她的額頭，确定沒有發燒到42度，然後跳開了。我才不要情癡喜歡我呢！再說，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是班長周信的女朋友，從開學第一課開始就是，一直都是。事後，我又有些難過了，為她、為我，為所有陷入單純愛情的男生女生。

——為了逃出情癡的“魔掌”，我變得積極向上了，主動遞交了入團申請書，隔三岔五向團組織彙報思想動态，還把團員守則背得滾瓜爛熟。

——中專三年級的五四青年節，我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青團組織。全班為我舉行了慶祝活動，不僅郊遊了一次，跑到五公裡外的一家電影院看了一場紅色革命電影。

——本來我是為了逃出情癡的“魔掌”才入團的，可是到頭來，我卻偷偷大哭了一場。因為周信親口告訴我，簡艾喜歡的人是我。雖然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癡情于周信，但那是錯覺，她隻是用一種欣賞的眼光看周信，從未有過愛情。

——哭過之後，我以為一切都還來得及，可是因為地方教育改革，我們提前畢業了。一畢業，大家就各奔東西了。那個年代，每個人家庭都不富裕，找到工作成為了當務之急，錢是每個人都需要的。

——某一天，我突然想動筆寫一寫那段中專時光。本來想把簡艾寫成一個多麼多麼癡情的人，可到頭來，我把她寫成了一個勇于面對生活現實，催人奮進，還敢于流露真情的人。

——其實，做個真正的情癡又有什麼不好呢，現實生活當中，我們就需要那份傻傻的癡癡的情，即便無可奈何，卻心存盼望。

——作者：朱鐘洋；筆名：布衣粗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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