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本土民謠樂隊野谷謠
李建傧
劉堃
本土民謠樂隊野谷謠
白亮
張佺
民謠之美,根本之處其實是情懷,就像低苦艾樂隊的一首《蘭州蘭州》,那淺唱低吟的曲調總能夠觸摸到人們内心最柔軟的地方。近年來,民謠藝術越來越深受人們的廣泛喜愛,而一首優秀的民謠作品對城市的宣傳作用更是顯而易見,民謠的動人之處也就是始終折射着其根植的土地和文化。
數十年來,蘭州給予了民謠藝術獨有的滋養與力量,也因此成為了音樂人心中的中國民謠之都、中國搖滾音樂的西雅圖。“蘭州,總是在清晨出走,蘭州,夜晚溫暖的醉酒……”帶着這首歌的餘味悠長,記者開始尋訪這座城市與民謠的故事,去靜靜聆聽民謠裡最美的蘭州。
蘭州民謠的“史前階段”
韓松落,中國當代作家。他被圈内人推崇為最懂蘭州民謠的文人。他用溫和的語氣、細膩的思緒将民謠在蘭州的“前世今生”娓娓道來。
“蘭州民謠的發展有一個‘史前階段’,就是當年的那一波知青或者是後知青。”韓松落一開口就已流露出對民謠音樂的深愛,他談到的内容甚至很多職業民謠音樂人都并不知曉,可見無有至深之愛,何以能體味如此之細微。
“他們有的是從大城市來到了地處西北的蘭州,有的是從蘭州到了周邊的鄉鎮,在個人的變遷中帶來了許多當時的流行音樂。在當年,這些音樂有的不能公開唱的,因為在那個年代,一些主題是被視為一種靡靡之音。”
“最特殊的是,那個年代不像現在,一個作品出來是有根源的、可溯源的。那個時候,很多音樂都是來曆不明的,可能一出來就被另外一個人傳唱,然後變成另外一個樣子。好多作品就在這種一次次的傳唱中,變成了一個大家共同參與創作的東西。”
“而這些作品,可以說代表了那個知青年代的内心世界。”那個時代,人們生活的情景,雖然艱苦,但卻簡單、純潔,洋溢着一種十分純粹的執着:“作品中一部分有可能是原創的民歌民謠,也有一部分可能是根據當地的民謠改編的,還有一部分則是根據外國民歌民謠改編的。有的作品甚至被改的面目全非,根本聽不出來原來的樣子,就連出自哪個國家都難以判斷。而這,就是蘭州民謠的‘史前階段’。”
90年代唱民謠:一把吉他、一個口琴
“真正民謠繁榮的時期是上世紀80年代,這段繁榮一直延續到改革開放之後的近20年。在早期的階段,民謠還都是自發的、無組織的,屬于一把吉他、一個口琴就能搞定的事情。”
上世紀80年代中期,蘭州有了第一個樂隊——李晉健組建的“地包天”樂隊,他們開始寫自己的歌、唱自己的歌。到了90年代,各種樂隊便開始在蘭州遍地開花。
“那時感覺每個禮拜都會有新樂隊産生。”那時候韓松落也還很年輕,但熱愛音樂的他已經與不少音樂人相識,用身處其間的方式親眼目睹了民謠音樂在這段時期的發展曆程。但是,那時還聽不到民謠這個詞彙,也沒有任何一個音樂人思考過自己屬于哪一類的範疇。今天回過頭來看也很難界定,當時那麼多的樂隊中究竟哪些能夠放到民謠的範疇裡。
韓松落說:“我認為,除了那些特别重的金屬音樂,甚至一些噪音音樂,大部分都能歸入民謠。因為,盡管有些樂隊自始至終認為自己唱的是搖滾,但搖滾本質上也是一種民謠,隻不過可能形式稍微‘重’一點,樂隊的編制大一點。”
“上世紀80年代末到90年代,是蘭州民謠音樂開始樂隊化的一個時期,大家開始有組織地變成了一種樂隊的創作、排練、演出。這也是蘭州民謠發展的一個黃金時代,湧現了很多出色的歌手。”說話間,韓松落的眼中已經有了不一樣的光彩,我想此刻他的思緒也一定回到了那個激情四射的時代,腦海中也必然浮現出無數洋溢着青春熱血的面孔。
“比如王凡,唱過一首歌叫《你去天堂帶上我》。”他一邊回憶一邊重溫着當年的情景,就差嘴角唱出這首歌的曲調了:“這首歌在當時特别火,每次在演出現場唱起這首歌,都會有很多觀衆為之落淚。還有老眯、張佺等一批優秀音樂人,都為中國音樂貢獻了很多優秀的作品。”
民謠歌手的核心價值——原創能力
在2010年前後,除了低苦艾樂隊的“揚名天下”之外,還有一個“紅白色樂隊”也很不錯,他們雖然以電子音樂為特點,但本質上來說還是民謠音樂。言語間,韓松落還特别提到了一個人,就是李建傧。
他是一位十分低調的蘭州民謠歌手,也是著名的“時間吧”的主人,他的歌詞裡總是充滿着濃濃的禅意,悲涼但卻有一種頓悟後的感覺。2010年1月他曾出版了專輯《草木一生》,其中的作品都十分有意境。
還有一位獨立音樂人、歌手白亮也十分有特點,他是和網易雲簽的約。說起名字可能人們并不是很熟悉,但他有一首十分流行的歌絕大多數人一定聽過,那就是《孫大剩》。這首作品,曾在網易雲上創造了一個1億次的點擊率。
“從小你就想當一個蓋世英雄,逢人便說長大後要大鬧天宮,可長大後卻發現自己是那麼平庸……”這是一首非常寫實、也非常樸實的作品,網易雲的留言區裡很多聽衆評論這首歌是“句句紮心”的感覺,而且能唱到每個人的内心深處。
“特别是像我這樣從小鎮出來的青年,都會體會到我歌裡所表達的心聲。”白亮的外形陽光俊朗,說起話來也和唱歌一樣很有節奏感,臉上總是挂着溫和的笑容。交談中回憶起往事,他卻流露出一絲難掩的滄桑:“當年我隻身一人來到蘭州,一個人都不認識,陪伴我的隻有一把吉他。然後,我從音樂圈的最底層一步一步的努力向前,慢慢發展起來直到今天。可以說,這首歌唱的就是像我這樣一直在‘路上’為了夢想堅持前行的人。”
白亮說:“這首歌被傳到網上後,就好似在平靜的湖水裡扔進了一個石子,引起了很多人的反響。而且,當時也可能是趕上了民謠音樂再掀熱潮的東風,我也的确是将這種思路和風格延續了下來,接連創作了一些同類型的作品。事實證明,這些作品也的确比較容易被人們接納并喜愛。”
“民謠代表的是一種自我的表達,所以其作品是否是原創就很重要。”韓松落認為:“也可以說,衡量一個人是不是民謠歌手,除了曲風、表達形式等方面之外,能不能做原創作品應該是一個很重要的門檻。實際上,這些音樂人大多也都是從90年代就開始了自己的創作,隻不過是到了這個年代感覺突然表達起來更順暢、更方便了,也才開始有大量的東西逐漸被世人所熟知。”
“低苦艾”劉堃:演出的快感就是打動自己和觀衆
到了2008年到2009年期間,開始有了很多的演出機會和平台以後,蘭州民謠音樂的發展又進入到了一個全盛時期,其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低苦艾樂隊。
低苦艾樂隊的劉堃是高中畢業考上大學後來到了蘭州。按他的話說,就是來到了蘭州,才知道了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才感受到了音樂的魅力,打開了人生的一扇窗。
“那時接觸到的有民謠、搖滾,還有電子音樂等諸多形式,很難說誰高誰低,但都引起了我的極大興趣。”劉堃告訴記者:“直到有一天,我聽到了野孩子的民謠,突然發現這種音樂更加與自己内心感觸相契合。”
1999年,“唇繡”樂隊在蘭州誕生,2003年更名為“低苦艾”,2011年用一首《蘭州蘭州》唱紅到全國。2012年,低苦艾拿下華語傳媒最佳樂隊獎,2013年拿下民謠中國最佳民謠搖滾樂隊獎,2014年憑借《守望者》在音樂風雲榜年度盛典中獲得最佳民謠藝人提名。
“我很喜歡上台演出,當我的音樂傳達給觀衆的情緒得到共鳴,觀衆和我一起感受到你音樂裡的悲傷、喜悅,和你閉上眼睛一起冥想的時候是一種喜悅的享受。”劉堃由衷的說:“其實演出的快感就是在這裡,我打動了自己和觀衆。我在台上和觀衆的會心對視,或者觀衆在回家的路上回想起我的音樂帶給他們的共鳴時會心的一笑,都是美妙極了的珍貴收獲。”
民謠音樂10年“沉寂期”的見證——MP3
2003年,遇到了多種問題的張佺和索文俊決定解散樂隊。2004年,索文俊生病去世。在這段時間,蘭州的民謠音樂也進入了一個沉寂期。差不多就是從2000年開始到2010年,甚至個體歌手也很少聽到有搞原創的,很多樂隊也好像是一哄而散,出走的出走,解散的解散、轉行的轉行。
“當然,做樂隊的人也都很善于與人交往的,而且也比較能夠經受失敗的打擊,所以,其中出現了不少成功的生意人。”聽起來是好事,但說到這時,韓松落的語氣裡流露出一種遺憾:“造成這種情況我覺得也有很多因素,首先應該是經濟上的影響。當時,做音樂是一個門檻和成本都比較高的行業。”
他說:“所以,做音樂組樂隊不光是能夠提供一個創作上的資金支持,而且創作的作品還能夠拿出去演,有可以公開演出的場所,得到各種演出的支撐。而在2000年後的10年裡,這種環境都因為各種原因而缺失了。”
2000年以後,出現了一個十分受歡迎的東西——MP3。但當時誰也不曾想到,就是這樣一件掌中玩物,卻在不久後對民謠甚至整個流行音樂的發展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到2003年,出現了一個特别重要的事情,MP3的價錢由于關鍵技術的突破而開始暴跌,100多元就可以買一個很不錯的。”韓松落告訴記者:“有了MP3,人們一下子不再聽唱片,也不再買CD了。而從這以後的10年,也就成為了流行音樂發展的艱難期。這個階段,搞演出也變得愈發艱難,似乎廣受熱捧的MP3也讓人們也不再喜歡走出家門去感受現場音樂。這十年,流行音樂在無奈中沉寂了下來。”
“野孩子”張佺:真正的民謠是流傳而不是流行
韓松落提到的歌手中有一位叫張佺,這個名字并不是所有人都熟悉,但說起“野孩子”樂隊就幾乎無人不知。這是上世紀90年代從蘭州出現的一支極具代表性的樂隊,主唱就是張佺。其實直到現在,還是有很多人都很喜歡他,後來他和樂隊去北京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罩四野。”如今的張佺是一頭銀發朝兩邊散開,流露出一種孤寂、沉靜的氣息。他的話不多,但是隻要開口唱歌就是裂帛般的腔調,一字一句都能砸在每一位聽者的心上。
野孩子樂隊如今已是一幫“中年人”,主唱張佺出生于1968年,是樂隊的創始人,也是樂隊的靈魂人物。他出生在蘭州,18歲時開始學吉他、貝斯,早年間在青海工作,後來又到成都、杭州。做過長途汽車售票員,也在舞廳裡面當過樂手、伴奏。有人說,張佺像一座雪山,沉默、堅毅、慈悲。
1995年,27歲的張佺和25歲的索文俊在杭州成立了野孩子樂隊。随後一年,他們從家鄉甘肅出發沿黃河往内蒙古走,一路采風民歌,包括西北高原的“野花兒”、陝北的“信天遊”、内蒙古的“爬山調”等,這些最終構成了樂隊黃河流域民歌傳統的基調。
“一條河流淌一千年或者一千裡,你無法想象出它的變化,但有人就能摸清它的脈。”野孩子樂隊至今已經創立了25年,幾次離散重組,生命力依然茂盛。張佺說:“那是七八十年代,我們聽很多國外的搖滾樂,港台的流行音樂,也聽到很多民工唱‘花兒’。花兒是西北民歌的一個類型,主要特點就是即興、對唱。
至于怎麼樣去把這種來自于黃河流域的傳統民歌,和現代音樂很好地結合在一起,我們一直在用作品去證明。”
他由衷地表示:“我們每次巡演唱《黃河謠》這首歌的時候,現場有很多人會流淚。雖然歌裡唱的是黃河和蘭州,但很多離開家在外漂泊的人,在這首歌裡會找到共鳴和共情的東西。”
“真正的民謠是流傳而不是流行。”這是張佺說過非常經典的一句話,某種意義上講,給什麼是真正的民謠下了一個無法撼動的定義。他認為:“唱我們自己的歌,把自己心裡的東西用音樂表達出來,看看多年後還有哪些歌被人傳唱。一時的熱度終會過去,而打動人心、能夠影響一代人,甚至影響中國原創音樂的作品則一定會經得起時光的品讀。”
互聯網音樂平台開啟民謠新時代
2010年以後,民謠音樂的又迎來一個黃金時期。随着社交媒體的普及,特别是随着網易雲音樂、蝦米音樂、QQ音樂等諸多互聯網音樂平台的出現,向所有人開啟了一個随時随地上傳音樂作品的功能,也為所有音樂人打開了表達内心世界的窗口。
這個時期,音樂創作的成本越來越低,甚至可能用手機就可以完成一個編曲的工作,很多複雜的音樂創作在電腦上也可以輕松完成。成本下降了,創作條件更加便利,于是便又開始湧現一些非常優秀的音樂人和樂隊。
“當諸多社交媒體出現後,給音樂又賦予了一種社交屬性,就是可以通過聽音樂去認識更多的人、去辨别‘同類’。有了這個屬性後,很多人便更加願意去現場欣賞自己喜愛的音樂,因為這是一個找到更多‘同類’最直接的辦法。所以,演出也逐漸開始興旺起來,随之也讓音樂作品的循環又重新建立了起來。”韓松落這樣說到。
重現新時代中國民謠之都的輝煌
近年來,民謠演出逐漸成為了蘭州市文化活動的一個亮點,諸多本土以及國内的民謠樂隊也是先後應邀亮相,把最動人的民謠音樂成功融入了美麗的黃河之濱。而那每一次歌唱,更是令現場所有觀衆在激動不已中一次次品味着人生、升華着情感、感悟着歲月流年。
“這種由民謠音樂對城市帶來的影響是很正面,在黃河邊的演出我都去看過,包括我們本土的野谷謠樂隊以及黃河邊沿線七八個樂隊的演出,感覺非常好。”韓松落說:“這是一個城市的活力和精神追求特别直接的表現,同時也給歌手創造了一個非常好的生存條件,一個表達的平台。”
“蘭州有一個特别好的優勢,就是與各種民歌元素都很近,甚至基本上每個人都是在一個多民族的環境裡長大的。”韓松落感慨地說:“這裡是一個音樂元素攝入比較多元的地方,隻要能給音樂人們多給一些創作的支持,多給一些表達方面的支持,原創的優秀民謠作品就一定會不斷湧現。而且,這些作品都承載着鮮明的、獨屬于蘭州的城市文化符号,這樣的作品才更有利于傳播,也更有利于城市形象的樹立,也定會在新時代重現中國民謠之都的輝煌。”
蘭州日報社全媒體首席記者 李超 文/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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