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場 1996年攝
勤勞的小腳
拍這張照片時,我的外婆還健在。看着照片中的老太太,就想起外婆。
外婆很健康,90多歲了,仍做農活。除草、揚麥、剝玉米,樣樣都行。外婆出生在大戶人家,也曾裹小腳,大約4、4歲時,一雙白白的、綿綿的腳被用粗布死死地纏上了。忍着劇痛,還要滿地行走轉圈。她的父親疼愛女兒,甯肯将來嫁不出去,也不願讓女兒繼續受非人之苦,半途放開那已被折磨變形的雙腳。因此,外婆的腳談不上"三寸金蓮"。
外婆說她的腳太醜,從不讓人看。她很少洗腳,偶爾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她會躲在後院的桃樹下洗一次腳。我想孝敬她,替她端來洗腳水,她一定支走我以後,才脫鞋、脫襪、脫纏腳布,最後把腳放入水中。
外婆沒上過學,不識字,無文化,但并不保守,也不迷信。80歲時接受兒女的建議每天早晚堅持小跑,90 歲以後每天早晚堅持走路,這種鍛煉一直持續到她96歲離開人世。
我從小長在外婆身邊,她的勤勞、她的慈善、她的寬容給我留下深刻記憶。外婆中年守寡,孤苦伶仃把五個兒女拉扯成人。我還記得深更半夜她起來給牲口添草加料;烈日下她從村頭數拾丈深的井中汲上一桶桶井水,毫不吝啬讓行人痛飲;收完油菜,她就像照片中的老太太一樣,灑着草木灰,用碌碡碾平場地,等待收獲小麥,這一切全憑了那雙半大的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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