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裡有位冬神,立冬這天,要接受人間朝拜。天子大臣,煊煊赫赫出京城,往北郊前去祭奠。祭神場面宏大,童男童女七十段祝壽,禱詞《玄冥》曰:“玄冥陵陰,蜇蟲蓋藏……籍斂之時,掩收嘉毂。”意思是說,天冷了,要收藏好糧食。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其實,“冬藏”的大手筆,來自大自然。一朝北風,天地忽然大而空,山河萬裡,像簡筆畫般,簡單幹淨。樹木删繁就簡,似大傘關落。繁華去除後,世界的真相顯露無疑。然而,地上哪兒都是厚厚地一層黃葉,唯美的色彩,從地上一直蔓延到半空,黃成一種初冬的凝重、簡練和蒼茫。那天地一色的壯美,如此闊大;人步入其中,是多幺微小,芥子兒一般無二,灑在金色豔麗的畫布上。
一年最簡潔、最冷清的階段,競如此煌煌開場。而歲末年尾的“冬”,即“終”。《說文解字》解釋“冬”,為“四時盡也”。“冬”字靈秀,下面兩點,攜了一股撲面涼寒,婉轉告訴人們:水凝為冰,即為冬天了。
立冬的第一物候是“水始冰”,但初冬時節,輕寒漠漠,風涼入骨,寒是不到五分寒;結冰,也隻是一層皮,薄薄的,手指一捅就破。而離那硬邦邦的寒冷,還早着呢。
立冬一過,小雪大雪,小寒大寒,周而複始,循環往複。如今,也與安安靜靜的曬在了冬日的暖陽下。
此時,寒冷,會越來越堅硬;可是,仔細想想,多好旖旎的事,隻合此時來做,冬運會,聖誕節;偌多詩情畫意也隻能在冬天裡生發,比如千裡冰封、萬裡雪飄的浩茫,“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的境界;有些食物,隻有冬天,才能吃到獨特的滋味,比如凍豆腐、糖葫蘆;至于守住一扇窗看雪花飛,坐在爐邊吃刷羊肉的惬意,也隻冬天才行。遙遙寒夜,守受甯靜,自由閱讀和思考,多麼美!
冬的精彩,其實就藏在暗暗的鋪墊和蓄積裡。它是大自然一個的弱拍,低沉、潛伏而又深刻。如此,我們是否也應該去參悟一下冬的内涵,去懂得取斂,懂得節制,懂得松馳,懂得舍棄,懂得有所不無和适可而止。
悟透了冬,春意四起時,生命,才會從容鋪展,萬物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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