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商丘日報-商丘網
杞縣古城樓
東樓公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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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縣,是睢水繼開封發源、流經陳留之後的又一個縣。說起杞縣,有個與其相關的成語可謂婦孺皆知,那就是“杞人憂天”。成語故事是說杞國有個人擔憂天會塌下來,地會陷下去,星星會掉下來,自己的身體無處可藏,因而睡不着覺,吃不下飯。這件事記載在戰國時期列禦寇所著的《列子》第十二部分《天瑞》篇之中:“杞國有人憂天地崩墜,身亡所寄,廢寝食者。” 後世據此典故引申出成語“杞人憂天”,用于嘲諷那些為本來不用擔憂的事而去發愁的人,面對無法改變或者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情,沒有必要過度擔心。告誡人們對待事物,應多持樂觀積極的态度,往好的地方想,注意心理平衡,無須自尋煩惱。
人們對“杞人憂天”成語的認識,多停留在故事本身的層面,其實作者列子隻是以此作為引子,其本意是講述古人宇宙觀的。若通篇讀完《列子·天瑞》篇杞人的故事,你會發現文中的杞人不但不是一個無事憂慮瞎想的人,而且是一個善于思索有着強烈憂患意識的人,他和另外一個杞人對星象天文進行了積極探索。如同屈原一樣,在睢水之畔發出了杞人的《天問》,杞人的未來在哪裡?杞人的安定夢如何實現?通過探索認為“天積氣耳,奈何憂崩墜乎”“地積塊耳,奈何憂其壞”,最後引出長廬子和列子對宇宙的讨論,進而表達對人生豁達的認識,這才是列子在《天瑞》第十二篇所要表述的意思。最終,杞人在宇宙中實現“天人合一”,尋找到屬于杞人的燦爛明天,并實現杞人夢想。
甲骨印證古杞國 考古發現遷徙地
水乃萬物之源,有水的地方就有靈性。杞縣自古有睢水、汳水、渙水、通濟渠、黃河流經境内,且有白羊陂、蓮花陂、奸梁陂、洛架口水、董生決等在境内,滋潤着這方古老的土地。郦道元在《水經注·睢水》篇中以大篇幅記載了睢水流經杞縣的途徑及杞縣的曆史人文:“睢水又東徑高陽故亭北;又東徑雍丘縣故城北;又東水積成湖,俗謂之白羊陂。”“雍丘縣,舊杞國也。殷湯周武以封夏後,繼禹之嗣。楚滅杞,秦以為縣。”杞國,是自夏代到戰國初年的一個諸侯小國,國君為姒姓,大禹的直系後裔,公元前21世紀夏封杞國。作為先秦時期的諸侯小國,《史記·陳杞世家》中對于杞國的記載僅270餘字,稱:“杞小微,其事不足稱述。”杞國雖小,但作為夏朝存在的證據,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夏周曆史。
在殷商甲骨文中,記載有杞國。武丁娶了杞國的女子“婦杞”為妻;當時杞國被冊封為侯爵,甲骨蔔辭有“杞侯”記載。在商纣帝辛時,蔔辭上也有“壬辰蔔,在杞,貞:今日王步于商,亡災”的字樣。另據《大戴禮記·少間篇》記載,商湯擊敗夏桀滅亡夏朝之後,将夏王室姒姓的一些遺族遷到了杞(今河南杞縣),但後來曾數次廢掉杞國封号。周武王滅商之後,尋找到大禹的後裔東樓公,封到杞地延續杞國國祚,主管對禹的祭祀,建禹王祠。從東樓公到杞謀娶公,《史記》記載共傳四世。春秋時“杞為宋滅”,杞人開始過上“吉普賽”式的遷徙流浪生活。公元前646年,杞成公在位時,将杞國遷到緣陵,即今山東昌樂縣附近。到了公元前544年,杞文公又把杞國遷到淳于,即今山東安丘縣附近。公元前445年,杞國在楚惠王的進攻之下亡國,杞簡公成了末代君主。
杞國的曆史,得到考古的印證。如今,在杞縣文化廣場的南端有一個碩大的青銅鼎模型,那就是國寶杞伯鼎。杞伯鼎是西周晚期的青銅禮器,1966年出土于山東滕州市木石鎮東台村,其文物價值連城,也是杞國數次遷徙的一個重要史料。鼎内壁有銘文21字:“杞伯每匕作邾曹寶鼎,其萬年眉壽子子孫永寶用享。”著名史學家郭沫若認為,“每匕”即杞國的謀娶公。鼎通高26.5厘米、口徑27厘米,現藏中國曆史博物院中國通史陳列館,被定為國家級文物。早在清朝道光、光緒年間,就在山東新泰出土了一批杞器,計有杞伯鼎2件,杞伯簋4件,杞伯盆、壺、匦各1件;1970年,新泰出土刻有銘文“淳于左造”青銅戈;1987年,新泰出土刻有銘文“淳于公之禦戈”青銅戈。1962年,武漢市文物部門收到了一件杞伯簋,其銘文與新泰所出之簋相同。此外,還有有6塊殷墟甲骨文提到了杞侯或杞地。這10多件杞國銅器和甲骨蔔辭,為探讨杞國曆史文化提供了重要的資料。
杞姓始祖東樓公 孟姜女廟祀杞梁
睢水流域的杞縣,“憂天”杞人的故土。當年的國境雖小,卻有着重要意義,那就是杞國人乃是夏朝王室之後,存有夏禮,因此孔子曾為考察夏朝之禮而到訪杞國。隻是由于杞國文獻也多散失,因此孔子感慨道:“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論語·八佾》)關于杞國的起源,《史記·陳杞世家》記載:“杞東樓公者,夏後禹之後苗裔也。殷時或封或絕。周武王克殷纣,求禹之後,得東樓公,封之于杞,以奉夏後氏祀。”周代杞國是夏朝的延續,就像宋國是商朝的延續一樣。在杞縣,縣城中曾有後人所建東樓公廟,祭祀杞國開國國君東樓公,該建築因年久失修在1949年後被拆。如今,杞縣有婁公廟街;在杞縣文化廣場中鑄有東樓公的銅像,以紀念這位先賢。
杞縣,是杞、夏侯、樓、婁姓的發源地。“杞”的甲骨文是由“木”和“己”組成的,《說文解字》裡認為是指杞樹。它是多枝狀茄科落葉小灌木,結橢圓形紅色小果實,稱為“枸杞子”。杞樹的食用和藥用價值較高,在西周時已經開始大量人工栽培。《山海經》中多次提到杞樹,《詩經》裡對杞樹的歌詠更是不惜筆墨,甚至将枸杞比喻為道德高尚的君子,可見古人對杞樹的價值觀的認同。遠古杞地當是最早培植杞樹盛産枸杞子并以此為業的部族,族人們祟拜杞樹,并以此為圖騰。杞國亡國後,杞國王族後裔以故國名為姓氏,稱杞氏,世代相傳至今;而另一部分族人以杞侯為夏後氏之後裔的緣故,改稱夏侯氏複姓,後來該支在沛國谯郡生息繁衍,到東漢晚期出了一個著名曆史人物夏侯孟德,就是魏武帝曹操;還有人因為東樓公而姓了樓或婁。所以,杞姓人與夏侯姓、樓姓、婁姓人是一家人,都尊東樓公為得姓始祖。
說起杞姓在杞縣,還有兩個非常有意思的現象。一是在杞國故城、杞姓的發祥
地杞縣,如今很難找到一個杞姓人。杞縣史志辦原主任高洪憲對此解釋說:“杞氏得姓,是在杞國遷徙到山東境内被滅國後,而非在春秋時期的杞國(今杞縣)。族人在國滅後四處逃散,所以今杞縣沒杞姓人亦在情理之中。但杞縣是杞姓族源地,因為他們尊開國君主東樓公為始祖。”據《通志》卷二六《氏族略·以國為氏》:“杞氏,姒姓,夏禹之後。成湯放桀,其後稍絕;武王克纣,求禹後,得東樓公,而封之于杞……子孫以國為氏。”由于人數較少,在宋人編修的《百家姓》裡,杞姓是一個被遺漏的姓氏,未列入百家姓前500位。二是杞縣人認為哭倒長城的孟姜女的丈夫叫杞梁,而非叫範喜良,且是杞縣人。如今,還在杞縣城西八公裡葛崗鎮張莊村建有孟姜女廟以奉祀夫妻二人。而事實是,杞梁确實是杞人後裔,為春秋時齊國大夫,後戰死,傳其妻孟姜哭夫十日,城牆為之倒塌。清乾隆帝《姜女祠》題詩:“由來此日稱姜女,盡道當年哭杞梁。”後人編造“孟姜女哭長城”的故事,誤其為萬杞良或範杞梁、範喜良。
杞人天問賦新涵
國家非遺傳精神
對于“杞人憂天”,人們往往認為隻是一個寓言故事,對它的真實性很少去考究。實際上,經過學者的考證,“杞人憂天”的故事并非虛妄的笑談,而是曆史上的真實存在。當時在杞國和鄰近的宋國、魯國境内确實接連發生了隕石墜落的天崩地裂的現象。如《左傳》記載公元前645年“隕石于宋五,隕星也”,公元前687年“夏四月辛卯夜,恒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即有隕石雨從天而降砸落到宋國、魯國。另外,據地質學家考證,杞國及其附近還曾發生過強烈的地震、山崩和泥石流等自然災害。而杞人憂天時的杞國與以上災難,在時間和地點上幾乎完全吻合。當杞國人看到天空中降下燃燒着的巨石、地面裂出巨大的深溝時,他們必然會感到恐懼,經過此事的人害怕天塌地陷亦在情理之中,才有了杞人的“天問”。這時另一杞人告訴他“天積氣耳,終日在天中行止”,又說“日月星宿,亦積氣中之有光耀者”,最終打消了他的顧慮,但其中透露出當時古人的一種宇宙觀:天空是氣體聚集之所,日月星辰懸浮悠遊其間,亦隻是發光的氣體積聚,宇宙無垠,這便是戰國時産生的一種宇宙觀——宣夜說。有些學者認為,“杞人憂天”應該是中國早期天文學領域最具科學精神的天問,也是真正的哲學思考。
從今天科學的視角來看,“杞人憂天”的杞人,如同“坐井觀天”借用井深聚焦觀測星象的天文者一樣,是一位敏感的思考者、探索者,對浩瀚的宇宙充滿了遐想和好奇,是值得贊譽的。古人相信,宇宙初始便自有一股能量,這股能量化生為氣,陰陽氣的交融又化生出了萬物,這便是将精神與物質融為一體的宇宙“生成論”。中國古代的宇宙生成論有别于西方的造物主“構成論”,古人認為萬物自有靈性,而這種靈性就是精神。杞縣文物管理所所長劉孝廣說,當下人們已賦予“杞人憂天”以全新内涵,“杞人憂天”傳說于2014年被國務院公布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名錄,它所傳承的“探天問地、善于思考、居安思危、未雨綢缪”的精神傳承不息。如今的新杞人,正在新時代的大道上,建設有溫度、有态度、有速度的新杞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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