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鳗魚絲兒 編輯:賈方方
來源:婚姻與家庭雜志
01
22歲那年,我遇到了文虎。他很優秀:工作穩定、家底殷實、性格溫厚。而彼時,我剛入職,還沒攢下一分錢,父親生了一場大病,大病帶走了他,也帶走了我們的全部家底。
我們很快結了婚、有了孩子。我媽很欣慰,因為她最小又最叛逆的孩子終于找到一棵牢固的樹。
然而,婚後生活如人飲水,表面風平浪靜,隻有獨處時,我才清楚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婆家對我也不滿意,常常挑三揀四。而文虎是媽寶男,常常悶在電腦前打遊戲,我們慢慢變成了零溝通的室友。
我工資不高,家裡的開支不小,花光了隻好找文虎伸手。文虎給錢歸給錢,難免會嘀嘀咕咕。為了讨好他們,我包攬了所有家務,我姐嘲笑我像灰姑娘,穿着樸素的衣服擦地闆、擦桌子,擦去自己的“低人一等”。
我委屈極了。争吵過,冷戰過,可一點兒用也沒有。漸漸地,我生出離開這個家的想法,可終究沒有勇氣。這種狀态足足維持了3年。
有天下班回家,我遇到了大學同學琳。她剛研究生畢業,進了一家研究所。那天我們去了星巴克。星巴克的咖啡不便宜,我從來沒有恣意點過。琳輕車熟路地點單,毫不猶豫地付款,兩杯咖啡兩份點心,我們聊了兩個多小時。
我問她結婚了沒有。她笑笑說,先經濟獨立、自我成長再結婚,已經攢夠了買套小房子的錢,住在自己的房子裡怎樣都舒展。
這原本也該是我可以過的生活啊——财務自由、精神獨立。
沒過多久,我照例找文虎要500元錢,交下一季度的物業費。文虎掏錢包的空當,我正跪在地上擦地闆,傷感襲來:我一個從小豪氣沖天的人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
抹布擦到文虎腳邊,他習慣性地擡起腳,說省着點兒花,總這樣亂花,一點兒錢都存不下來。我把抹布砸在地上,徹底爆發了!我要離婚!
我忽然明白,婚姻不是一個人扯着另一個人往前走,而應該是旗鼓相當、共同成長。我更加明白,如果這樣過一輩子,我一定會生不如死!
可有了孩子,離婚就是連着骨頭扯着筋,看起來灑脫,真要行動便是要了命。我養不起孩子,孩子卻是我的天。可如果不離婚,我就會死掉。
在最糾結的時刻,忽然有一個外省的公司向我抛來了橄榄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哭了一整夜,終于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孩子歸文虎,我離開這座城市。
02
我拼命工作,沒過幾年,終于付得起一套小房子的首付,結束了在地下室的漂泊日子。那一年,女兒即将小學畢業。我告訴她,媽媽這些年在認真工作、努力攢錢,一定給她一個踏實的未來。
後來,我又投資了兩套小房子,還貸很吃力。但因為職業性質,即便過得捉襟見肘,我也始終不讓自己有寒酸的樣子。我告訴女兒,不要輕易讓物質降級,更不要讓精神降格。女兒讀初中時,我每月給她不少零花錢。其實,我是怕女兒和我有相同的遭遇,為生活所迫,放棄自我,得過且過。
我這套做作又高貴的“理論”,招引來一個大我5歲、自命不凡的清貧男人。認識賈碩時,他已經離婚多年,在沿海城市租了間工作室,白天用來搞藝術創作,晚上用來睡覺,常常饑一頓飽一頓,有些年賺到了錢也僅夠繳納社保。
可見到他的第一眼,我便淪陷了——滿嘴抹蜜又富有浪漫氣質。他關掉工作室,卷着鋪蓋來到我的城市,大大方方住進了我的房子。這麼多年獨自一人打拼,我渴望愛情,渴望一個愛我、關心我的人,于是火速和他領了結婚證。
我把房間一分為二,一半是他的工作台,一半是我們的卧室。我們蜷在小房間裡看書、做飯、聊天、喝茶。吵架是吵不出名堂的,房子太小,前腳吵完,後腳又得面對面,繼續和好,再手拉手出去吃火鍋。
在我的幫助下,他的工作室慢慢做出了點兒小名氣,幾個月下來竟然有了可以存進銀行的收入。他半開玩笑地說,老婆,我想多攢點兒錢,社保你先幫我墊着吧。我大手一揮,行!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太飒了!
就這樣,明明也很窘迫的我包攬了女兒的零花錢、老公的社保、家庭的開支以及幾套房子的貸款。我姐又笑我,中年人的愛情,你還當初戀?我沒做聲,但我知道自己真的像在雪地裡跋涉的人,明明很吃力,卻還要不停地滾雪團。
和賈碩在一起後,我的經濟負擔越來越重,體重也直線上升,一度胖到了130斤。但我沒當回事,愛就是要付出全部,不計較得失。與此同時,賈碩的衣品卻越來越考究,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豐富。他像一片雲,潇灑自如地來去。
時間久了,我的心态出了問題:焦慮、抑郁、求全責備、道德綁架。吵架時,賈碩惡言惡語地說:“你真是個瘋子。”我大怒回罵:“對,我就是瘋子,你發達了,所以瞧不起我了對嗎?”他輕蔑地大笑。我把碗“砰”地砸在了地上,一地碎片,像極了我的生活。
03
按照賈碩家的風俗,我們去他父母家過年。老兩口有穩定的退休金又有健康的身體,見了我寬厚地笑了又笑。我的心終于舒展開了,這個家終究是認可我的。
開心了沒幾天,賈碩吞吞吐吐地和我商量能不能賣掉一套房子。我問為什麼,他說自己至今沒有給父母買墓地,是大不孝。我把枕頭砸到他腦袋上大吼,王八蛋,你瘋了!他說,我這不是和你商量嗎?我爸媽已經快90歲了,他們隻有我一個兒子。我放聲大哭。
第二天,我收拾行李要走,賈碩父母拼命挽留,我就心軟了,賈碩也沒再提這件事。然而沒過幾個月,他又舊事重提,甚至理直氣壯地告訴我,我爸媽也說,你是我們家的媳婦,你的東西當然也是我的。我氣得渾身發抖,那你的兒子呢?是不是也指望我的房子?賈碩不再做聲。
冷戰一段時間後,我們又和好了。那時我并不想離婚,這麼多年我太孤獨了,做保姆也好,當頂梁柱也罷,不斤斤計較,就不會有傷害。我們就這樣别别扭扭地繼續過日子。
2020年冬天,賈碩一個人回父母家過年,我因為工作忙沒有同行。新冠肺炎疫情忽然暴發,我們都被困住了。我出不去,他進不來。
封閉的4個多月,我又開始了獨居生活。最初我還很着急,但很快就不再焦慮。沒了賈碩家這些雞飛狗跳的事煩心,我跟着帕梅拉做運動、吃清爽的蔬菜、和閨蜜煲電話粥、把家裡的東西一輪又一輪斷舍離……
我過得越來越輕松,體重降到了100斤以下,頭腦也冷靜下來。如果把婚姻比作一棵樹,這一次我是賈碩的那棵樹。可他隻想往上攀爬,從未想過澆水施肥。我問自己,真的需要這段婚姻維持表面的和平嗎?答案是否定的。
我問女兒,媽媽離開賈叔叔,你會笑話媽媽嗎?女兒說,媽媽,我已經讀大學了,你不用操心我,你覺得幸福就好。我和賈碩結束得幹淨利落,還把房子過戶了一套給女兒,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孩子的堅強依靠。
經曆了兩次婚姻的我,即使跌落到谷底,也一樣可以靠自己爬起來,不再有不安的感覺。我想,是我自身強大了,所以才在百孔千瘡後仍保持生活的熱情。
易蔔生的《玩偶之家》裡,在一次次危機解除後,娜拉終于認清了自己“玩偶”般從屬于丈夫的地位,果斷選擇了出走。她說,首先我是一個人,和你一樣的人,至少我要學會做一個人。
回想20年前坐上火車選擇漂泊的那一刻,我問自己,後悔嗎?
我告訴自己,做一個真正的人,不要再回頭,勇敢往前走。
本文摘自《婚姻與家庭》雜志
原标題:《在愛的路上越挫越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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