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同治十三年十二月,雖然“無顯著之失德”但卻“屢現微行”的同治皇帝駕崩于養心殿,宣告了鹹豐皇帝一脈絕嗣。同治皇帝無後嗣承繼皇權,兩宮皇太後為保證自己的權力地位,确保對晚清政權的繼續把控,以“兄終弟及”的皇位傳承方式,選擇了道光帝第七子——醇親王奕譞事實上的嫡長子愛新覺羅·載湉,“繼文宗為子,入承大統,為嗣皇帝”。
性格本就“勤勉恭敬、謹慎小心”的醇親王奕譞,得知自己的兒子被選中為皇位繼承人,能夠出現“倉猝昏迷,罔知所措”的惶恐表現,也屬情理之中。其實,醇親王奕譞的惶恐表現,并非全系秉性使然,還有着其他客觀原因。
1、醇親王奕譞的嫡福晉葉赫那拉氏,即為慈禧太後的親妹妹。有了這層關系,奕譞對于慈禧太後“嗜權如命、行事專斷”的本性有了更為深刻的了解。為了能夠将光緒皇帝徹底掌握在自己手中,慈禧太後會不會借故除掉自己,還是一個未知數。
2、正如光緒皇帝登基後,醇親王奕譞向兩宮皇太後提出的“辭職”奏請所言,“唯有哀懇矜全,許乞骸骨,為天地容一虛糜爵位之人,為宣宗成皇帝留一庸鈍無才之子”,醇親王奕譞雖然愚鈍,但其對于當下的朝廷局勢有着極為理性的分析。身份尴尬的奕譞,即使不被慈禧太後清算也會被諸多敵對勢力攻擊,以緻落得悲涼下場。想要活命,他隻能做一個“閑王”。
3、更重要的是,載湉雖然被推上了皇位,但晚清政權的真正話事人是慈禧太後。此時的醇親王奕譞被扣上類似“太上皇”的身份後,無疑對慈禧太後是一種巨大的威脅的挑戰。所以,他必須表現出誠惶誠恐、謹慎小心的一面,以打消慈禧太後對自己的猜忌之心。
從“醇親王”榮升為“皇帝生父”以後,奕譞對兩宮皇太後時時、處處謙恭有禮、謹慎小心。光緒十二年,剛滿46歲的醇親王奕譞再次向慈禧太後請辭,并以一句“臣愚以為諸事當先請懿旨,再於皇帝前奏聞”,既讓慈禧太後同意了奏請,還對其更為信任和賞識。
光緒十六年,51歲的醇親王奕譞病逝于府邸,結束了自己戰戰兢兢、恭謹小心的一生。慈禧太後和光緒皇帝的“親臨視疾”、“皇帝本生考”的稱号賜予、“谥号為賢、配享太廟”的巨大榮寵,也明确宣告了醇親王奕譞的善終。
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病逝已經7年的醇親王奕譞卻因為自己墳前的一顆白果樹,也就是銀杏樹惹怒了慈禧太後,差點落得像多爾衮一樣的下場。
《方家園雜詠紀事》記載了光緒二十三年,時任内務府大臣英年向慈禧太後的一份奏請:
醇王園寝有古白果樹一株,高十餘丈,樹蔭數畝,形如翠蓋,罩在墓上,按地理有帝陵之象。而且白果的白字,加于王字之上,明明是個皇字,于皇家本支不利,請旨速伐此樹。
就因為埋葬王爺的地方,有一個年代久遠的銀杏樹,犯了“王上加白即為皇”的忌諱,就因為手下臣屬一句“于皇家本支不利”,就讓慈禧太後大為震怒,命其“速伐此樹,不必告他(光緒皇帝)”。
對于這件事的真實性,曾經擔任同治、光緒兩代帝師的翁同龢,在其所著日記——《翁同龢日記》中也有過相關說明:
醇王園寝有銀杏一株,金元時物,似二十三年四月廿三事,懿旨鋸去。
既然這件事确實發生過,那麼就有兩個較為明顯的疑問出現:
1、醇親王奕譞的兒子,已經成為光緒皇帝,還需要避諱“王上加白”的迷信說法嗎?
2、伐掉這棵銀杏樹的目的,在于消除其對“皇家本支不利”的負面影響,這對光緒皇帝而言是有好處的。既然如此,還需要刻意避開光緒皇帝嗎?
生前謹小慎微,對她不敢有絲毫冒犯的醇親王奕譞,是沒有可能惹怒慈禧太後的;那棵帶有“王上加白”迷信含義的銀杏樹,即使果真會影響“皇家本支”,卻也因為載湉的繼位失去了實際意義。所以,這棵銀杏樹隻是慈禧太後“借題發揮”的對象,真正惹怒她的人,正是拼命阻攔“伐樹懿旨”的光緒皇帝。
光緒二十三年,已經“親政”整整10年的光緒皇帝,身邊圍繞着一大群緻力于“求變圖強、推行新政”的“改革派”,對以慈禧太後為代表的“封建守舊派”造成了巨大威脅和挑戰。對待銳意變法,試圖擺脫自己控制的光緒皇帝,慈禧太後自然不會放任不管,于是通過一棵銀杏樹對光緒皇帝的刻意敲打大戲上演了。
慈禧太後的“伐樹懿旨”發布後,光緒皇帝匆匆趕至醇王園寝,卻隻見“樹身倒卧,樹根周圍現十餘丈深池,用千餘袋石灰沃水灌其根,以防複生”。雖已親政,卻始終被慈禧太後“訓政”控制的光緒皇帝,也隻能“默然無語,步行環繞墓三周,頓足拭淚而歸”。
一棵銀杏樹,竟也能成為慈禧太後找到維護權威、穩固地位的有效工具,由此可見,慈禧太後能被後世評價為“政治手腕堪稱幹練、平衡之術登峰造極”,并非虛言。
參考文獻:《清實錄·列傳八·諸王七》、《翁同龢日記》、《方家園雜詠紀事》、《清代野史大觀》、《清稗類鈔·宮闱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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