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花開萬樹香，唯獨無花不競芳。綠衣婆娑默然立，累累甜蜜請君嘗。”内斂低調的無花果有着獨特的美麗與不凡：花果一體、授粉方式獨特、四大古果之一、《聖經》中5種直接藥用的植物之一⋯⋯無花果帶着古老的故事刺激我們味蕾的甜蜜。

無花果是少數全年結果的樹木之一。早年間我在巴勒斯坦加沙地帶工作時，夜間常被槍炮聲驚醒。我們蝸居在一個小院裡，觀賞院中的無花果樹成為一種消遣。先是青澀的小果結滿枝頭，漸漸地，青色變成紫色、紫紅色，果子熟了，有的底部還裂開條縫，似乎在笑等我們品嘗。輕輕摘下一顆放入嘴裡，口中充盈着清甜，終于覺得生活還有甜，心中重新燃起希望。自此無花果在我心中有着特别的意義。

老樹的傳說與典故

無花果是桑科榕屬的一種落葉小喬木或灌木，是人類最早改良栽培的果樹樹種之一，與葡萄、油橄榄和椰棗并列為世界四大古果。無花果的品種多達800多個，許多品種當年栽苗當年挂果，是世界上投産最快的果樹之一，其果實的形狀與顔色也因品種的不同有所差異。

在長期自然進化和人工選育過程中，産生了衆多無花果優良品種。

學者們普遍認為，無花果最初種植于地中海南岸地區，當地居民還将每年最早收獲的果實作為祭祀的果品。之後，無花果被傳入叙利亞、土耳其等地。考古學家在約旦河谷新石器時代村落遺址中發現了距今1.1萬年的無花果果實殘留物。在古埃及早期的繪畫中，出現大量無花果的造型，其中一幅壁畫記錄的是古埃及人訓練狒狒将樹上的無花果摘下放入籃中後由果農運走的情景。在金字塔中，也發現了描繪灌溉和收獲無花果的浮雕圖案。可見無花果是地中海早期文明時期的重要食品。如今，無花果已被廣泛種植于亞洲、歐洲、非洲和美洲50多個國家，主要産區集中在地中海沿岸諸國，其中土耳其的産量居世界之首。

描繪古埃及人訓練狒狒将樹上的無花果摘下放入籃中後由果農運走的壁畫

神話中愛與美的女神，她關懷蒼生，同情死者，傳說她曾化身為無花果樹，将果實送給地獄的死者。在希臘神話中，大地女神蓋亞為搭救被天神宙斯追殺的兒子賽柯斯，将其變成一棵無花果樹而躲過一劫。而在羅馬神話中，羅馬城的締造者羅慕洛王子尚在襁褓中時，其外祖父的王位被他人篡奪，他和雙胞胎弟弟被放入搖籃中丢進台伯河。幸得河神保護，将搖籃引到岸邊一棵無花果樹下，又被一隻母狼哺乳，還有一隻啄木鳥給他們喂食——狼和啄木鳥是戰神瑪爾斯派來的聖獸。後來一個牧羊人發現了兄弟倆，把他們帶回家撫養長大。這個傳說廣為流傳，羅馬城因而用“母狼育嬰”的圖案作為城徽。

表現羅馬神話中“母狼育嬰”故事的馬賽克作品。畫中的樹即為無花果。

《古蘭經》第95章為《绨旎》（tí nǐ，阿拉伯語“無花果”之意），這是《古蘭經》中唯一以植物名字命名的章節，足見無花果在阿拉伯文化中的特殊地位和重要性，其中有“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以無花果和橄榄果盟誓”的字句。據伊斯蘭史料記載，無花果是先知努哈在洪水之後在朱迪山上種植的果樹，表示對真主的感謝。在《聖經》中，無花果還被稱為“天堂之果”“生命果”“太陽果”。據研究推斷，亞當和夏娃在伊甸園就是用寬大的無花果葉遮羞的，而英語“fig leaf”（無花果葉）的另一個意思就是“遮羞布”。

無花果葉寬大似芭蕉扇

在阿拉伯語中，還有不少與無花果相關的諺語、典故和成語。譬如“在人工栽種無花果收獲前，先用野生無花果充饑吧”，意為權宜之計；“他身上的無花果葉子掉了”，意為他已暴露；“果園裡的雄無花果長得再高大，也結不出果實來”，意為中看不中用；“仇人成不了朋友，無花果結不出葡萄”，意為不共戴天，等等。

無花果樹冠大、枝葉茂盛, 散發出清郁的芳香，且是少數全年結果的樹木之一。

“死粉”榕小蜂

從字面上看，無花果即沒有花朵的果實。但事實上，無花果不僅有花，而且非常多，隻不過是開在囊狀花托内壁，即果實内部。将長到1/3大的果實切開，可看到密密麻麻的小白花。這些花分為3種：雌花、雄花和由雌花特化而來的瘿花。由于無花果是隐頭花序，花托發育後成為果實，所以植物學家稱它為聚合果、假果。那無花果是如何授粉的？這個任務由針尖大小的榕小蜂（黃蜂的一種）完成。無花果的底部有個小孔，雌蜂“準媽媽”從小孔進入未成熟的無花果内部，在瘿花中産卵——瘿花為榕小蜂提供産卵、孵化的場所，但不能傳授花粉，也不能孕育果實。“準媽媽”的翅膀在進入無花果的過程中被蹭掉，所以它們在産卵後不久就死在無花果中；孵化出的幼蜂在瘿花的子房内與植物同步發育，形成蟲瘿花；一段時間後，雄性榕小蜂率先孵化出來，它們在周圍尋找含有雌性榕小蜂幼體的瘿花，并鑽進去完成交配。之後，它們還會在無花果壁上咬出一條通往外界的通道。不過，由于雄蜂沒有翅膀，無法飛離，在“工程”完成後就死去了；交配後的雌蜂沿着通道飛到大自然中，尋找新的适合産卵的無花果生兒育女。同時，它們也将上顆無花果中的雄花花粉帶至下顆中，幫助無花果授粉。

無花果的花開在囊狀花托内壁

榕小蜂與無花果的共生關系一直被生物學家稱為依賴型進化的典範，二者已攜手共進6000多萬年，幾乎每種無花果都有對應種類的榕小蜂。這不禁讓食客産生一種困惑：難道每次吃無花果時，也同時在吃榕小蜂的屍體嗎？其實也不必擔心，因為無花果本身會将死去的榕小蜂分解吸收，而且現在廣泛種植的普通型無花果，已不太需要榕小蜂傳粉、授粉。

無花果成熟後，它的色彩與芳香會吸引衆多鳥、蝙蝠、猴等食果動物“光顧”。2001年，在一份由多國科學家組成的研究團隊發表的報告中指出，近1300種鳥類和哺乳動物采食無花果，最多時吸引了44種不同鳥類和猴在同一棵樹上輪番饕餮果實。美國生物學家丹尼爾·詹森曾在《如何成為無花果》一文中寫道：“誰來吃無花果？所有物種！”可見，無花果被認為是地球上的關鍵物種之一，在恢複森林覆蓋方面發揮着核心作用。如果把它從叢林中“删除”，整個生态系統就會崩潰。所以澳大利亞生态恢複專家奈傑爾·塔克建議，熱帶再造林項目的新植物中，至少10%應該是無花果樹。

無花果成熟後會吸引衆多食果動物“光顧”

隻要有6~8小時以上的直射光，無花果也可養在花盆中。

人類健康的守護神

無花果肉質松軟，風味甘甜，不但可以鮮食，也可與梨、阿膠、枸杞、冰糖等一起煮水食用，還可加工制成果幹、果醬、果汁、葉粉、酒等，它的根、莖、葉、果均可入藥。

無花果可以生食，其肉質松軟，風味甘甜。

世界上約90%的無花果被加工成果幹

無花果果肉柔軟，适宜制作果醬。

加入無花果和奶酪烤制的比薩

無花果富含糖、蛋白質、維生素、礦物質、有機酸等營養成分。《本草綱目》中記載，無花果味甘平、無毒、主開胃、止瀉痢、治五痔和咽喉痛等。根據《阿拉伯醫學詞典》所述，無花果可軟化脾髒、清洗腎髒、消除膀胱結石，具有化痰、通肺、健腦等功效。

無花果還具有潤腸通便之功效，常用以治療腸易激綜合征。三高患者可常飲用無花果熬制的湯水進行輔助治療。無花果果實和葉的水提取物、醇提取物具有良好的抗氧化作用，對預防心血管和神經性疾病頗見功效。無花果葉和植株中乳膠提取物對一些食品污染及常見緻病菌具有良好的抗菌性。無花果作為阿拉伯民族的傳統食物，一向被認為有強身健體、提高免疫力的功效。現代研究還發現，無花果果實中的糖苷化合物及葉中補骨脂素、佛手柑内酯、無花果乳汁提取物，對胃癌、皮膚癌、膀胱癌、肝癌等有顯著療效，被譽為“抗癌鬥士” 。

本文節選自2021年6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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